22 歸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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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寧本是無心之舉避免浪費,但恰如方姨娘所言,落在旁人眼中卻是明晃晃的挑釁。

王氏就恨不得將那些糕點扔去喂狗,什麼稀罕物兒,也拿來她麵前顯擺,當她沒吃過內造的點心麼?雖然的確稀罕——老爺人情往來偶爾也能得些供奉,但泰半都送去鬆鶴堂了,死老太婆自然是不懂關懷兒媳的。

但,靠沾庶女的光才能嘗嘗滋味,這卻令她倍覺屈辱,又不能真個喂狗,傳到外頭,還當她一個伯夫人瞧不起公主府的手藝。

末了隻得賞給身邊伺候的媽媽們,人家自然求之不得,說不定還念著三小姐的好。

王氏愈發氣悶,便欲將徐寧叫來問詢,哪知下人回報,三小姐已經歇下了。

王氏不信,賞賞花喝喝茶,能有什麼受累處?

婆子道:“聽聞永寧侯府九小姐找咱們小姐麻煩。”

王氏氣平了些,當王妃也未必處處如意,享多少福,便得受多少苦,遂不鹹不淡道:“讓她好好歇著罷。”

婆子見如此,知趣地將後半截話咽回。

罷了,讓太太暫且高興些罷——她若知曉三小姐非但沒受委屈,還牙尖嘴利懟得林嬌兒啞口無言,不定會作何感想。

徐寧美美睡了一覺,次早又收到長公主送來的許多禮物,她知道這是補償:昨兒林嬌兒是怎麼刁難她的,公主皆看在眼裡,身為主人不能平息紛爭,自然是她的過失。

但公主也是為試探她的心性才會如此,好在,這一關已平穩度過。

徐寧照例勻了些用來邀買人心,又挑出幾匹質地上佳的料子,讓杜氏趕著做幾身衣裳。

杜氏低調慣了,又崇尚儉樸,“你自己收著吧,娘又沒什麼需要見人的。”

徐寧嗔道:“這叫什麼話?大婚那日您得出來待客罷,被人瞧見還當我多麼不孝,連累殿下也得受指點。”

她知道杜氏是怕礙太太的眼,可唯獨這件事上嫡母沒什麼話好說:好歹是當朝王妃的娘,穿的太寒酸豈非叫人笑話?也顯得她刻薄妾室。

太太還是要臉麵的。

杜氏無法,隻得請人拿到裁縫處,照她素日尺寸趕一套禮服出來。

又諄諄拉著徐寧的手,“長公主有沒有為難你?靜王殿下待你如何?”

重點還是後半句。

徐寧笑道:“您放心,我會好好跟殿下相處的。”

伸手不打笑臉人,隻要她以誠相待,什麼坎兒過不去?況且她心誌堅定,這會兒也不過把原先用在王珂身上的那套原封不動挪到靜王身上就是了。

現在她正在著手給靜王縫製一條白玉腰帶——彆問她怎麼知道尺寸,徐寧的眼睛就是尺,多年來察言觀色的眼力不是白練的。

何況男子中像靜王那麼細的腰身似乎少有,明明看肩膀不窄呀,徐寧不由得揣測起衣裳底下是何等勁瘦有力的身材,她可不希望未來老公是個病秧子短命鬼,就算胎裡弱,也得督促他加強鍛煉才是,日後還指望夫榮妻貴呢。

徐馨的庚帖已經退回,婚書也另外製了兩份,明確由三小姐與靜王府結親,在那之間當然還得合過八字。但這種事當然無非走個流程,不管哪座寺廟的高僧都會蒙著眼睛說天生一對大吉大利,否則若驗出不對來,皇帝那裡如何交差?

已經發出的聖旨總不能再撕了!

至於定禮,好在儘是些無主之物,隻消將箱子上的封條略微改動隻字片語就是,內務府樂得清閒,隻在原先額度上另外加了一成。徐寧估摸著應該是齊恒的意思,這廝一點人情都不想欠,看來那個香囊送得十分值得。

——她更有理由送他腰帶了。

徐寧這廂忙忙碌碌,那頭未來婆婆也沒閒著,溫妃給她送來兩個積年的老嬤嬤,說是教她宮廷禮儀。

徐寧自認為禮儀已經學得很好了,可能宮廷規矩與彆處不同?遂還是欣然接納。

但在上課過程中她發現,這兩位主要是來給她傳道受業解惑的——具體點,讓她認識宮裡形形色色的主子。

為此還特意帶了一本圖冊,各人旁邊配著簡筆肖像。

徐寧驚奇地發現溫妃並非她想象中國色生香的大美人,微圓的臉,杏眼桃腮,似乎還帶點雙下巴,不過是傳統審美裡很有福氣的長相,想必也是因為這點才能出頭:一開始選上去當宮女,先皇後無嗣,使勁提拔身邊人,大概看重她好生養。

溫妃也確實不負所托,沒多久便誕下靜王。想到齊恒龍章鳳姿的好相貌,徐寧猜想大概是基因突變吧,沒聽說當今皇帝是美男子呀。

教習嬤嬤見她目不轉睛盯著溫妃畫像瞧,遂輕咳了咳。

徐寧回過神來,含笑道:“溫妃娘娘天然妙目,正大仙容,如九天玄女轉世,我才一時看得入迷。”

壽嬤嬤生得瘦長莊嚴肅穆,冷道:“宮中主子輕易不許議論,姑娘還須謹言慎行。”

福嬤嬤短胖臉兒笑容可掬,“私底下倒無妨,在外頭姑娘還須慎重些,彆輕易叫人揪住話柄,防人之心不可無。”

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徐寧炯炯有神心想,是她倆本就性情如此,還是溫妃特意交代的呢?

但,反正她與她們不會有太多來往,等出閣之後便橋歸橋路歸路了——教習嬤嬤也算高等仆人,在宮中可是有編製的,自不會紆尊來王府。

因此她在態度上也無須有偏頗,平常心對待便是,趁這個機會多多掌握些溫妃與靜王的脾氣喜好才是重中之重,那關係到她日後能否安然躺平,衣食無憂。

徐寧泰然自若,福嬤嬤壽嬤嬤卻密切觀察她一舉一動,希望能逮到些許疏漏,好回去向溫妃娘娘交差。

但,到底令她們失望了。

在娘娘的構想裡,三小姐自然會親近溫和寬厚的福嬤嬤,疏遠嚴厲刻板的壽嬤嬤,這麼一遠一近,自然能窺見這女孩子天性中的怠惰之處,也是她不堪為王妃的明證——誠然聖旨無可更改,但,娘娘要接納庶女做兒媳,總得尋點心理安慰不是?

然而徐寧隻展示出身為學生的敬業,至於老師秉性如何,那不在她考慮之列,更不想走歪門邪道,去賄賂兩人幫她說好話——太多的銀子她出不起,太少人家也看不上,還是省省吧。

到最後兩人不得不承認,徐三小姐是她們帶過最優秀的一屆學生,這不在乎她個人能力如何,而是三小姐那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態度,恰恰是最適合在宮中生存的。

於是欣然回去複命去了。

徐寧交上了滿分答卷,連王氏都對她另眼相看,誠意伯更不消說,連著幾日宿在杜姨娘房裡——他覺得這便是最好的示好方式。

可惜杜氏早已過了重溫鴛夢的歲數,反而悄悄告訴女兒,她覺得老爺最近有點力不從心了,或許該找個大夫瞧瞧。

徐寧:噗!

當然不能跟娘說多慮,顯得她一個姑娘家懂得太多了,可在她認知裡,便宜爹這種歲數還能苛求什麼呢?大部分的中年男人都是如此啊。

反正杜氏也不圖那點事,適當的恩寵就很足夠了,睡素的還是睡葷的對她而言沒太大分彆。

眼瞅著伯府緊鑼密鼓張羅與靜王的婚事,家中忽然來了位不速之客,正是失蹤已久的大姑娘徐馨。

她穿著整整齊齊,臉上也沒有半分愧疚之色,仿佛隻是外出旅遊了一遭,隻頭上梳著的婦人發髻泄露了曾經發生什麼。

王氏又驚又喜,忙不迭撲上去抱住徐馨,眼淚如斷線珠子般墜落下來,嘴裡心肝肉的亂喚,隻恨不便扒開她衣裳細瞧,但凡少一根頭發絲兒,她都會要了文思遠的命!

“你到底去哪兒了?知不知道娘這陣子有多擔驚受怕!”

無論如何,回來就好。王氏摟著失而複得的女兒,又是哭又是笑,真情流露,瞧著著實令人肝腸寸斷。

誠意伯的牙關卻咯咯作響,這個孽障,丟他的人不算,居然還敢腆著臉回來,他寧願馨姐兒死在外頭,還能當沒生養這個女兒!

當即大喝一聲,“取家法來!”

王氏大駭,剛回來怎麼就要動鞭子?她不忍瞧見女兒被抽打得皮開肉綻景象,忙上前架住丈夫,“老爺消消氣,這不是打一頓能解決的事兒!”

又拚命朝徐寧使眼色,示意她幫忙求情。

徐馨慌忙躲到柱子背後,似乎有朝門外逃的架勢。

罷了,既然她是最終受益人,出出力也是應該的。徐寧歎口氣上前,“太太說得對,您要動手也請問清楚再說,看大姐姐戰戰兢兢模樣,總不至於這會子又將人嚇跑吧?”

頓了頓,“而且,家裡沒藤條了。”

這才是重點,難不成拿燒火棍行刑?

誠意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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