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思兔閱讀】地址:sto.ist
營帳。
湯圓蔫蔫地趴在呼延烈懷裡,感受到他異樣的情緒,它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肩膀,“嗷”了一聲,似乎是在叫他彆難過。
呼延烈聽到聲音,終於回過了神。
信箋還擺在桌上,呼延烈遲鈍地低下頭,盯著信箋上的墨跡忘了許久,才緩緩伸出手將其拿了起來。
紙張與燭火接觸的瞬間,烈火四起。火焰不斷躍起,似是要將呼延烈的手指吞噬殆儘。
然而在信箋被燃燒殆儘後,它隻能化作一堆灰燼,再也沒了動作。
萬念俱灰。
不是沒派過人查探真假,不是沒有懷疑過沈芷伊的說辭。
可事實就這麼擺在他麵前,他不得不信。
他敬重的父親,是他的殺父仇人。
帶他長大的大哥,是殺父仇人的兒子。
血海深仇,不得不報。
可他又怎能下得去手。
呼延烈僵硬地動了動手指,這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小指被燒傷了。痛意瞬間襲來,但卻遠不及心臟傳來的痛意。
感受到湯圓擔憂的目光,呼延烈吐了口氣,將它攬在懷中,喃喃自語道:“湯圓,我該怎麼辦啊……”
湯圓給不出回應,隻能低聲“嗚嗚”叫著。呼延烈眼眶發了紅,閉上眼無聲地哭泣著。
滾燙的淚珠順著下巴滑下,落在湯圓柔順的皮毛上,漸漸失了溫度。
不知過了多久。
眼睛開始發腫,腦中傳來撕裂般的疼痛。呼延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將湯圓放到一旁,起身出了營帳。
他本意是想出來吹吹風靜一靜,可誰知剛掀開簾子,便對上了呼延真的目光。
他瞬間反應過來,低下頭想遮掩著自己發紅的雙眸。呼延真卻像是早已預判了他的動作似的,將他的下巴抬了起來,很稀奇似的,問道:“怎麼,受欺負了?誰敢欺負你?”
呼延烈往後退了一步,不自然道:“沒有。”
似乎是因為剛哭過,他說話還帶著鼻音。呼延真怔了怔,皺眉收回懸在半空的手,沒再繼續問下去:“過幾日便是祭祀的日子了,你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多謝大哥關心,都準備好了。”
他的語氣變得疏離又陌生,呼延真說不出來自己的感受,但就是直覺有些怪異。
不過他並未說什麼,象征性叮囑幾句後,便轉身離開了原地。
直到腳步聲逐漸遠去,呼延烈才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小聲道:“對不起,大哥。”
他曾說過,永遠不會與呼延真作對。
可現在他要食言了。
……
三日後。
謝雲清摘下信鴿身上的信箋,順手給那肥鴿子喂了幾口吃的,那肥鴿子才撲棱著翅膀,心滿意足地朝著遠處飛去,站在營帳上專心致誌地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這肥鴿子還是裴晏華送他的,剛拿回來的時候還沒那麼胖,後麵拿給長岩訓了小半月,再回來時才變成這般模樣。
胖是胖了些,可聰明也確實還挺聰明。謝雲清心下覺得好笑,看了小半會兒才收回目光,打開了信箋。
瞧見信箋上的字跡,他將信箋一收,又若無其事地揣回了袖裡。
這半月來,呼延雲都沒什麼大動作。營中操練雖然還在繼續,但卻早已沒半月前嚴了。
宋程曦的人已經撤了回去,謝雲清本想在營中閒逛一會兒,卻忽地有了意外收獲。
微風拂過,棋子散了一地。棚子中不時傳來刺耳的呼嚕聲,謝雲清低下頭一看,遲疑半晌,停下腳步,又蹲下身細細觀察著那人的臉。
沉吟片刻,謝雲清伸出手揪了揪他的胡子。
假胡子邊瞬間露了出來,呼嚕聲戛然而止。
那人瞬間從原地坐了起來,貼著胡子毫無形象地破口大罵道:“哪個不長眼的揪我胡子!”
聽到聲音,謝雲清終於敢確認了,他坐在那人麵前,試探性問道:“四撇一彎鉤,
蟲在肚中留?”
那人聞聲,瞥了謝雲清一眼,鬆了口氣似的,又枕著手躺回了遠處,懶洋洋回他:“明日日全食。”
謝雲清欣喜若狂,挪到那人麵前,高興道:“師父!真的是你!”
“停,彆亂叫,誰是你師父?我隻是把那樓送你了,可沒答應把我送你當師父。”
徐寂說完,抬了抬腳,往謝雲清手臂上一踹,朝他揚了揚下巴,“給我倒杯茶來。”
謝雲清點點頭,也不惱,乖乖起身去給他倒水喝了。幾杯涼茶“咕嘟咕嘟”灌下肚,徐寂順手抹了抹嘴,又把腳搭在他身上,使喚道:“給我捏捏腳。”
謝雲清又乖乖巧巧地給他按腳了,徐寂滿意地點點頭,隨口問道:“那樓怎麼樣了,倒台沒?”
謝雲清嘴角抽了抽,“師父,你能不能盼我點好。”
“彆叫我師父啊,我可不是你師父。”
“……那我怎麼叫你?”
“隨便,使點勁,沒吃飯呢?”
謝雲清用儘全身的力氣給他腳按了一記,徐寂誇張地哀嚎幾聲,將腳收了回來,“搞謀殺呢?”
謝雲清嘀咕道:“不是你讓我使點勁的嗎?”
“……也沒讓你那麼使勁。”
徐寂揉了揉自己的腰,起了一半身,這才後知後覺回過味來,上下打量謝雲清一眼:“你怎麼在這兒?”
謝雲清看他,“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也在這兒?”
徐寂“嘖”了一聲,“小崽子,你還倒管起我來了?”
謝雲清瞪他,“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一了。”
徐寂摸著下巴,這才明白過來,“喲,這都六年了,不對啊,你不是活不過二十五嗎,就剩四年時間還來參軍呢?”
“我的病好了。”
天才一秒記住【思兔閱讀】地址:sto.ist
徐寂聞聲,皺眉道:“小崽子,你不會和那狗皇帝合作了吧?”
謝雲清睜大了眼睛,“師父,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不講信用的人嗎?”
徐寂懶得去糾正他的稱呼了,湊到他麵前去看他,“誒,你彆說,這小胳膊確實長起肉來了啊,說吧,怎麼好的?”
謝雲清將事情言簡意賅說了一遍,省去了些不宜說出來的東西。徐寂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半晌後,才用憐憫的目光看向謝雲清,道:“原來是腦子換的啊。”
謝雲清:“……”
“師父,你待在這兒做什麼?”
徐寂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閉上雙眼翻了個身,含含糊糊道:“把之前我同你下的那局棋擺好,我睡會兒。”
謝雲清還沒來得及回他呢,他便又打起了呼嚕。沉默半晌,謝雲清歎了口氣,蹲在地上將棋子一顆一顆撿了起來。
將棋子放回棋簍後,謝雲清拍了拍手,正欲將棋盤上的灰抹去,卻眼尖地看見了棋簍下壓著的棋譜。
他伸出手將棋譜拿起,輕輕拍去上麵蹭上的灰,而後將它放在了徐寂身旁。
他十三歲第一次與徐寂相見之時,這本棋譜便擺在棋盤旁。他以為這本棋譜對徐寂來說應該會很重要,可在後來的每一局棋裡,這本棋譜都沒再出現過。
如今再次出現,棋譜的封皮已經開始泛黃,但瞧起來倒像是保存得極好的樣子,想來真是費心思了。
謝雲清沒有窺探彆人隱私的習慣,對於徐寂,他始終保持著他不說,他也不問的態度。
也不是沒有好奇過,但徐寂既然不想讓他知道,他自然也不用費心思去查了。
查也查不到,還不如不查。
將棋局擺好後,徐寂正好睡醒了。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走到謝雲清身後瞥了一眼,“擺好了?”
謝雲清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應了一聲,“擺好了。”
徐寂背著手看了半晌,道:“嗯,不錯。”
說完,他伸手將棋局攪亂,又伸了個懶腰,順手抄起鬥笠扣在自己頭上,背著手轉身道:“行了,時候不早了,回去吧。”
“師父,我有疑問。”
“放。”
“你來軍營,究竟是想做什麼?”
謝雲清起身看著他的背影,徐寂腳步一頓,故作輕鬆道:“和你一樣,保家衛國唄。”
謝雲清冷靜回他:“我不是。”
徐寂笑了幾聲,邁著步子離去,“不是?那我們的目的都一樣了。行吧,小崽子,把棋子收好,我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
謝雲清心中有了些隱隱約約的猜測,沉吟片刻,轉身之際,瞧見棋盤上擺出的字,他微微一怔,隨後飛速將棋局攪亂,才又不動聲色地將棋子收了回去。
雲燒了半邊天,謝雲清才將東西收拾完。到了該去練槍的時間,謝雲清往演武場走去,往四周環顧一圈,卻沒找到江秦的身影。
他有些疑惑,正欲邁開步子朝前方走去,卻猝不及防被一雙手拽離了原地。
謝雲清眼神一凜,剛準備給那人來一腳,卻被那人按住了手,“誒,是我,彆打我。”
聞聲,謝雲清這才收了手,皺眉道:“拉拉扯扯做什麼?”
秦越在嘴巴前麵比劃了一下,見謝雲清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將他的頭掰了回去,小聲道:“你看。”
謝雲清聞聲望去。
江秦正在同一名女子說話,模樣瞧起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謝雲清來了興趣,問道:“多久了?”
秦越想了想,回他:“挺久了吧,反正我一來秦哥就在和那個姑娘說話了,他還撓頭呢,嗬,你是沒看見,秦哥肯定是害羞了。”
“誒,對了,你找秦哥乾啥,有急事?”
“……找他練槍。”
“長槍啊?這我行啊,你找我啊,誒,你教我念書,我教你槍法,怎麼樣?”
謝雲清用質疑的目光看著他,“你看起來不靠譜。”
秦越臉一紅,同他爭辯:“我隻是不愛讀書!”
“……哦。”
“你學不學?”
謝雲清想了想,決定試試:“你讓我看看先。”
秦越輕哼一聲,將長槍拿出來,給謝雲清來了一段。
槍頭在夕陽照射下時不時閃著亮光,秦越的動作乾淨利落,招招直擊要害,瞧起來竟是比江秦還是要厲害許多。
謝雲清眼前一亮。
“怎麼樣,我沒說大話吧?”
“教我。”
謝雲清一點也不客氣,秦越聞聲,得意洋洋道:“馬上,接著!”
說完,他順手拿起一把長槍,扔給了謝雲清。謝雲清握住槍柄,仔細看著秦越的動作,跟著他比劃了起來。
比劃半天,動作倒是記住了,力度卻又弱了。秦越在一旁看得著急,大聲道:“你用點力啊!”
謝雲清有些羞惱:“在使勁了!”
秦越看著他軟趴趴的動作,乾著急半晌,乾脆直接伸出手去指點:“就這樣往下劈,對,你自己來一遍。”
謝雲清按著他的指點來了一遍,秦越擦了把汗水,嘴角抽了抽,“算了,好歹比之前好了,休息會兒吧。”
說完,他往謝雲清身上掃了一眼,好奇道:“你怎麼那麼瘦,一點也不壯,你幾歲啊?我二十二,看你臉好像年紀也不大,十八歲?要這麼說我可比你大,你叫聲哥哥來聽聽?”
謝雲清白他一眼,瞎編道:“我二十三,你應該叫我哥。”
秦越“啊”了一聲,遲疑道:“你二十三?看不出來啊,好吧,既然你比我大……”
秦越誠懇道:“哥,以後你就是我親哥,教我念書吧,現在到念書的時間了。”
謝雲清:“……”
謝雲清也沒想到秦越真能叫出來,他沒被人這麼叫過,一時也不知回些什麼。
沉默半晌,他轉身拿起衣服道:“行吧,看在你叫我聲……咳,哥的份上,走吧,跟我回去。”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