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進公司，江又翎便有了些不好的預感。
白熙頻頻朝他投來意義不明的視線，那視線說不上惡意，卻讓江又翎十分難受。
感受到白熙對他的戒備之後，江又翎就沒再主動同他搭話過，隻是難以避免的時候，才會因為工作產生交流。
眼下即使感覺到異常，他也不想開口。
不過很快，他走進秦鬱辦公室，發現白熙也在裡麵，看起來兩人剛剛結束一場談話，秦鬱麵色微沉，白熙卻看起來心情不錯。
江又翎並不關心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放下文件便想離開。
然而，秦鬱對他開口了。
“你留下。”
江又翎聽從了他的話，安靜地站著，等他吩咐。
“跟景陽林氏集團合作的那個項目，你讓白熙去跟進吧。”
秦鬱這句話進入江又翎耳中，他眼睫微顫，難得有些茫然。
去景陽的人選雖說還沒官宣，但眼下在公司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一應事務全是江又翎過手，隻差一紙公告。
這個項目已近尾聲，若是交給白熙，那江又翎數月的努力便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但這點並不是江又翎最在意的，他更在意的是，若是景陽這個項目交給他人，那他還能不能按原計劃去景陽。
他抬起眼，破天荒地，對秦鬱的命令提出了反對：“秦總，我接下來要去景陽，這個項目涉及到我之後的計劃，不適合交給白助理。如果他需要，我可以幫助他完成其他項目。”
“我已經定了去景陽的人選，你不用去了。”秦鬱神色漫不經心，開口打斷他。
不好的預感成真，江又翎的語調難得帶上了幾分急切：“但是，之前您答應過我的……”
他話說了一半，自己便冷靜下來。
他算什麼人，敢質問秦鬱？秦鬱改變主意，也根本不必同他解釋。
在劇情裡，他隻是可恨的男配。
江又翎靜靜站在原地，終於有了自己在一本書裡扮演惡毒配角的實感。
既然麵前的兩人是主角攻受，自然不必顧及職場規則。
兩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等著他的反應。
辦公室的窗簾沒拉，窗外的夕陽透過玻璃灑進來，將偌大空間切割成光亮與陰暗的兩部分，涇渭分明，白熙籠罩在光線裡，麵容美好，神情無辜，身邊是同樣鍍著一層金光的秦鬱。
江又翎站在陰影之中，神色依舊平靜。
靜默片刻後，他唇角微勾，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淡淡道：“好。”
·
江又翎說完好，便離開了辦公室。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秦鬱坐在辦公椅上，眼中神色晦暗難明。
不知為何，白熙對江又翎手上的項目興趣很大，同他說了好幾次想要接手過來，鍛煉自己。
白熙這個要求有些過分，雖說秦鬱知道江又翎並不缺這個項目，也不會在意功勞歸誰。但還是沒準備答應，而是打算另外給他找能鍛煉的機會，以寰宇的規模，這樣的機會並不難找。
他正要拒絕，卻想到了另一件事：
若是江又翎將這個項目給白熙，便能不去景陽了。
原本江又翎向他主動請纓去景陽，也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
但不知出於什麼心情，秦鬱還是繞過江又翎，讓下屬推薦了合適前往的備選。
隻是見到江又翎已經十分認真地開始籌備相關事宜，又想到自己已經答應了他，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現在既補償了白熙，又能把去景陽的人換掉，反而和秦鬱開始的計劃對應上了。
他看向桌麵，想到江又翎剛剛的神情，眉峰若有所思地蹙了起來。
江又翎太平靜了，他有些摸不準江又翎的想法。
除了一開始聽到秦鬱話語時露出的一絲急切，之後冷靜得過分，像是在聽關於彆人的事情。
他大概也不想去景陽，才會應下得這麼爽快。
也是，在總公司當總裁助理，職級是高級管理層級彆，享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和外放去一個分公司收拾爛攤子，任何人都知道該怎麼選擇。
更不用說江又翎承諾過，會一直當他的助理。
想通了這件事，秦鬱眉心無聲舒展開來，輕輕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翻開桌麵上的文件。
算了，之後有機會再補償他吧。
·
回到辦公室，江又翎神色淡淡，坐回位置繼續工作。
沒多久，白熙也回來了。
一反常態，白熙主動走到他旁邊，找他搭話：“我也是想多鍛煉鍛煉自己的能力，才跟秦總提出想要個項目練手。沒想到秦總說適合我，不會太麻煩江特助吧？”
江又翎看向他，麵上仍舊帶著淺淺的笑意：“不會。”
在交談的時候，白熙的目光聚焦在他臉上，像是想透過他的外表，看清他真實的想法。
江又翎的表情沒有絲毫破綻，白熙多看了他幾眼，最終微微抿了抿唇，離開了他的位置。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江又翎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主角受心裡，他應該是什麼反應，憤怒，不甘，抑或是傷心欲絕？
不過這些情緒江又翎都沒有，他既不想升職，也不想跳槽去彆的公司，這個項目的成果落在誰頭上，他還真不在意。
他隻是有些無奈。
到最後，還是要離開。
或許這就是作為惡毒男配的宿命，他想要的東西即使很少，也注定沒法得到。
江又翎沒什麼波瀾地想：可惜了。
他是真的想留在寰宇。
這個念頭也不過維持了一瞬間，江又翎收回眼神，看了看手上各項工作的進度，預估出來多少需要他親自處理完畢，多少要預留時間跟人交接。
這是他的工作，他有責任要做到最好。
既然是最後一班崗，更要站得毫無破綻。
江又翎拉出日曆，認認真真看了一會。
他的手指在一個個日期上劃過，隨即拿起筆，輕輕在一個日期上打了個勾。
那天是個好日子，宜動遷，嫁娶。
也宜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