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唐纖纖萬萬沒有料到長纓郡主會用信鴿給她送來了這樣的一封信!
信鴿是落在九葉的房間的。
信是九葉轉交給她的!
寥寥幾行字,裡麵卻蘊含了太多的內容——
長纓郡主沒有在西荒打蠻人!
三天前白少秋回了郡主府。
東方長纓說他隻知道她叫懶懶……
冰雪聰明的唐纖纖一下就準確判斷出東方長纓並不在郡主府!
但二人卻已見過。
她的第一句說他叫你仙仙……
那麼他是有在東方長纓的麵前提起了自己的,這令唐纖纖的心裡稍微好過了一點點。
這第二句寫的是他說他不擅時論經義……
那個木訥的家夥給東方長纓說這個,她還知道《石頭記》,還知道自己想看《石頭記》,顯然二人已比較熟悉。
那麼這兩天白少秋與東方長纓一定在一起!
他們在哪裡呢?
孤男寡女!
乾柴烈火……
東方長纓那麼漂亮!
還有那修長的大長腿和迷死人的慵懶的勾魂的眼睛!
莫要說男人,就是她唐纖纖看見東方長纓那臉蛋、那身材、那漫不經心的樣子也會動心!
曾經在京都時候同床而臥。
好細的腰!
好有力的腿!
好雄偉的……山巒!
她喜歡穿寬鬆的麻衣,便是為了遮蓋那過於引人注目的驕傲!
唐纖纖心情頓時就不好了!
在相貌上她並不輸給東方長纓。
但是……
她銀牙咬著嘴唇垂頭,視線落在了胸前,終究還是比東方長纓略遜一籌!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封信放在蠟燭上點燃。
就這麼看著它化為灰燼。
她起身,走出了這間小木屋,抬頭,便見夜空中的那彎新月。
遠處有瀑布之聲,近處有蛙鳴。
夜風輕拂中,有一株柳樹的枝條拂在了她的臉上。
她猛然一怔:
不對呀!
白少秋意圖在竹溪文會奪魁,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再贏宋子規!
倘若他真得了文魁,便順理成章就能參加明年秋在京都舉辦的香山文會!
少女的眼睛忽的一亮——
他如果能在香山文會進入前十,便能得父皇召見!
鎮西王府對他依舊不待見,東方長纓就算這兩日與他在一起也沒有表明身份……如此看來東方長纓對他依舊沒有多大好感。
他是父皇禦賜的贅婿!
那贅婿的身份就像一個套在了他脖子上的枷鎖,當他在王府不愉快的時候或許他會想將這枷鎖打破。
東方長纓也希望他將這枷鎖打破!
東方長纓知道隻有一條路,便是他得父皇召見。
由他出麵請父皇收回那道聖旨!
若真如此,到時候如果自己再請了姑姑出麵,這件事大概率能成。
成了,東方長纓與白少秋就沒有了夫妻這層關係!
現在東方長纓已知道了白少秋的才華,她如果想要留住白少秋,她要做的應該是阻止白少秋奪魁才對!
她就不會寫這封信給自己!
更不會花費十萬甚至二十萬兩銀子的重金請自己去找方老大儒修改蘭亭一問!
所以……她寫這封信的目的,就是為了確保白少秋竹溪文會奪魁!
就是為了讓白少秋明年秋參加京都的香山文會!
就是為了她的自由!
一定是這樣!
二十萬兩銀子買一個自由……不愧是東方長纓!
天下女子,大抵也隻有她才做的出來!
少女的眼又亮了起來,比那月光還要皎潔!
她的心肝兒又砰砰直跳了起來,沉吟三息,她回房取了燈籠,向方老大儒所住的那處小木屋走了去。
……
……
春滿小築。
月光如銀,梨花飄香。
東方長纓一手提著一盞燈籠,一手提著一個食盒,赤腳走入了天井裡的那涼亭中。
白少秋依舊在寫他的《石頭記》,寫到第八回了。
這速度,那是相當的快!
東方長纓心裡甚至生起了一股怪異的感覺。
她覺得他似乎不是在寫書,而是在……抄書!
因為他幾乎就沒有怎麼思索。
偏偏寫出來的又是那麼的好看!
這是多麼敏捷的才思!
就算是杜子藤杜大師……似乎也要遜色三分。
她站在了涼亭中,抬眼看向了白少秋,臉上露出了一抹會心的笑。
這種感覺,挺好!
她輕輕將食盒放在了桌上,輕輕將燈籠掛起,輕輕來到了白少秋身旁,探頭。
視線落在了紙上。
卻並沒有看紙上的文字,她僅僅是喜歡這樣罷了。
這大抵就是紅袖添香?
她已將曾經的那個不堪的西陵城廢物給忘記。
在她的眼裡,在她的心裡,現在隻有這個拿著炭筆奮筆疾書的、很認真、很好看的少年郎!
明明是自己的夫君,現在卻偏偏像是在偷情……
於是,少女抿著嘴兒愈發的歡喜。
因為……有趣,還刺激!
白少秋沒有抬頭,他寫完了第八回,又取了一張紙,依舊未加思索寫下了一行字:
‘第九回 戀風流情友入家塾,起嫌疑頑童鬨學堂’
放下了手裡的炭筆,白少秋直身,扭頭。
東方長纓那修長的脖子依舊探著!
白少秋這一扭頭,兩人的臉便相距很近。
“呀!”
東方長纓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了一步,臉蛋兒頓時飛起了一抹紅霞。
白少秋的視線依舊留在東方長纓的臉上,他的心這一刻也有些蕩漾。
他深深的嗅了一口——
空氣中不單單有那梨花的香味!
還有一股來自這姑娘的比梨花香味更濃鬱的蘭花的香味!
氣氛有些尷尬,白少秋開口說道:
“懶懶,”
“嗯?”
“竹溪文會幾時開始?”
東方長纓已穩住了心神,又上前一步,若無其事的打開了食盒,從裡麵取出了一罐燉好的雞湯放在了白少秋的麵前。
“巳時開始……來,趁熱將這雞湯喝了。”
“好,那明日我們卯時得出發……進城一趟。”
東方長纓微微一愣:“進城乾啥?”
“我要將這石頭記的前八回給福伯看看。”
“……福伯是誰?”
“哦,以前白府的大管家……書局這事丟給他去弄。”
東方長纓沉吟三息:“鋪子找好了沒有?”
“不知道,明天去了問問福伯。”
“哦……好,你先喝湯。”
“謝謝!”
東方長纓嫣然一笑,坐在了白少秋的對麵,慵懶的趴在了桌上,就這麼看著白少秋喝湯。
“這石頭記……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麼寫?”
“這個……你說的對,這書在我心裡已想了六七年了吧。”
“你說,要是長纓郡主知道你有如此才華,她願意與你、與你白頭偕老,你還會去京都麼?”
白少秋喝完了一罐子的雞湯。
抬眼看向了東方長纓:
“感情這個東西是雙向的。”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長纓郡主願意……我也不一定會願意。”
“王府的權勢對於我而言並不重要,那是他們的。”
“而我這個人呢……誠如前麵給你說的那樣,我誌不在官場,隻求兜裡有幾兩碎銀悠然度日罷了。”
“就像現在這樣。”
“挺好!”
東方長纓沒再吭聲。
她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