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佳人有約
隨後,高寒打了客服電話,讓服務員到房間把兩人的濕衣服拿去洗,洗完快速熨乾送來,然後又點了些吃的。
看著芬子進了洗手間,高寒拉開衣櫃,拿出另一套深色的西裝和內衣換上,坐在沙發上抽開了悶煙……
芬子大名黃芬,來澳門是為了找整日混跡娛樂場又不往家拿錢的老公。
她老公叫孔老五,生性嗜賭,家裡傾家蕩產,一屁股債。倆孩子,大女兒十四,小兒子十歲,一個比一個體弱。孩子又上學又治病的,再加上債主盈門,黃芬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才在幾個月前來澳門找老公。孔老五一天到晚也混不到啥錢,就是偶爾弄到了點錢也不夠他輸的。窮這個東西確實很可怕,它不但能讓男人鋌而走險,也能讓女人放棄尊嚴。因為人隻要尊嚴受了罪,其它的罪基本就可以免受了。所以,人一旦到了可以蔑視自尊的地步,那麼,此人將戰無不勝。基於這個理論,黃芬竟然在自己丈夫的眼皮子底下做起了站街女。她那勉強跟美搭點邊的形象在澳門生意倒不慘淡,以生過兩胎的功底,從不拒絕那些和中國人審美有些小差彆的“鬼佬”(老外)。一般中國或亞裔應召女是不做他們生意的,黃芬卻來者不拒,也不知道她究竟需要的是嫖資還是彆的什麼,反正她就是這樣並不慘淡地經營著。孔老五的綠帽子戴得色彩斑斕,但從他的反應上,任誰也看不出有什麼奇恥大辱的樣子。
這並不難理解,男人要是窩窩囊囊,那麼,她娶的女人也高雅不到哪去,肯定離不開庸俗。可想而知,長著庸俗腦子的女人誰要是讓她填飽肚子,又能讓她掙到養兒育女的錢,那麼,她才不在乎誰占有她那閒著也是浪費資源的肉體呢。
等芬子洗完澡穿著睡衣鑽進被窩,高寒問她到底咋回事?她抱著枕頭、聲淚俱下,哭成了淚人兒,抽抽噎噎地訴說著自己跳海的原因。一切果然不出高寒所料,為了這雙兒女,她放棄了自己,出賣肉體賺的錢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地彙到婆婆卡裡。幾天前,孔老五撒謊說飛曼穀,結果潛回老家,把錢騙出來輸掉了。那可是她來澳門掙得全部血汗錢啊!這幾個月弄得她一身的病,一天比一天掙得少,她還琢磨再熬幾個月就夠還債的了,哪成想希望一下破碎了。作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同時更是一個女人,她實在沒啥希望了,才走了絕路……
聽芬子說完,高寒呼地一下站起身,輕聲說:“一會兒吃的送上來你先吃點暖和暖和,休息一會兒,我待會兒回來!”說完一邊往出走一邊掏出手機打電話……
大砍一接電話,高寒就說:“你把孔老五找著,帶到瀾桂坊1109房間,我在那裡等你們!”瀾桂坊酒店的房間是昨天下午公關打電話送給高寒的,意在引誘高寒帶客人去那裡幫她洗碼。
大砍答應一聲掛斷電話。
孔老五夫妻倆是高寒對待最好的扒仔,鄉情嘛,誰都尊重。平常高寒基本不怎麼聯係他們,都是大砍把他們撤出去尋找目標。每次見到他們夫妻倆個,高寒都是順手有啥給點啥。所以,芬子和孔老五對高寒有家長式的尊重。
驟雨停歇,太陽做賊般悄悄現身,變本加厲地火辣。到了瀾桂坊,高寒進房間把衣服脫下洗了個澡。剛穿好衣服,門鈴響了,開門看見是大砍和孔老五,高寒快速地跟大砍說:“你等一下!”
話音未落,高寒一把薅住孔老五的頭發,直接摔進門內。大砍還沒說話,門砰地一聲重重關上。
孔老五一個趔趄單腿跪地,還沒回過神兒來,高寒從後麵一個勾拳把他打得撞在牆上,接著又一個窩心腳,孔老五馬上佝僂成蝦米。高寒薅住他的頭發又是狠狠的兩記腮拳,這才轉身打開被大砍擂得山響的房門。
孔老五臉色青紫,捂著肚子弓著腰,不知所措地貼牆站著,呲牙咧嘴。
大砍微彎著腰看了看孔老五的傷勢,急忙說:“趕緊拿紙擦擦!”
孔老五這時一口氣可算上來了,一臉的匪夷所思,猶疑中他抹了一下嘴角上的血,不敢看高寒,滿臉委屈地衝大砍說:“砍哥,我也不知咋回事啊?進門就削哇!”
高寒點支煙抽了一大口,瞪了孔老五一眼,轉過臉皺著眉頭對大砍說:“這犢子又把芬子攢的錢輸了,芬子剛才跳海幸虧讓我碰上,否則彆說淹呐,就是水麵的高度也他媽拍死了!”
孔老五大張著嘴呆若木雞。
大砍驚訝地問:“啥時候的事兒啊?”
“我這不剛換完衣服嗎,就差那麼半秒!出租車司機不幫忙的話,我都夠嗆能把她拽上來!”
高寒邊說邊從兜裡掏出一張房卡扔給孔老五,沉聲喝道:“滾!快去永利皇宮3805,看著點芬子!”
傻了的孔老五像得了特赦令,一下子活起來,撿起房卡貓腰衝出房門。
打這之後,高寒和大砍賺錢的時候儘量多帶著孔老五。賺到錢了,還得看著他交給芬子。
他們夫妻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過,可高寒的壓力卻一天比一天大。家裡的那個大窟窿就像腐爛發黴的肉體,每天都需要大把大把的消炎藥去維持。
這種狀態下高寒的手機一天到晚響個不停,除了要債的,差不多都是安晨晨打來的。分彆才半個月,她至少打來了三百個電話,平均每天二十個。每次她都喋喋不休地質問高寒,說她脫不開身來澳門,難道高寒就不能屈尊去重慶看她嗎?還抱怨說:“帝王還講究個雨露均沾呢,你這個不知藏了幾個三宮六院的混世魔王,也不要太不公平的嘛!”
高寒嘿嘿笑,不解釋。
實則他身邊現在一個女人都沒有,還是那句話,寧吃鮮桃一口,不啃爛杏一筐。他這種骨子裡都傲到天上去的家夥自打接觸美京、安晨晨和德川秀智之後,眼光自然刁得很,肯定不會找些爛杏去充饑的。再者,就算他想去泡個有品位的妹子也沒時間啊!家裡那堆要命的饑荒正張著血盆大口等他去堵呢!所以,他必須馬不停蹄地奔赴摳客第一線。隻是在每天的娛樂場遊擊戰出發前或結束後,他都堅持不懈地到三井餐廳坐坐。雖然他覺得自己和德川秀智之間的距離長得足以讓人放棄,總有說不清的隔膜存在著。但他仍在堅持,如誇父追日一樣,執著地一路向西。
他需要堅韌與執著,那是他賴以生存的氧氣,更是進攻的武器和防禦的盔甲。要成就任何一件事,記住,彆回頭。
因而,他和德川秀智的關係也發展到了熟絡的程度。但熟絡歸熟絡,德川秀智仍像隻高高飛翔天鵝仙子,不食人間煙火。而他卻依然像隻死不要臉的癩蛤蟆,孜孜不倦。可以說,他的求偶之路猶如用火柴頭燒一大鍋的冰塊,沸騰之日遙遙無期……
可是,在第十七次去三井吃完飯出門時,意外情況發生了,一向清高的德川秀智竟然十分靦腆地甜笑著向他發出邀請:“明天是我生日,不知高君是否有時間陪我共度?”說完,她很不自然地低下頭。
這可大大的出乎意料,人就是這樣,如果眼巴巴地等待著什麼一旦真的等到了,反而會嚇一跳。他心下合計,這可是個有突破性進展的機會,怎麼會來的這麼突然呢?難道小日本兒真是傳說中的那樣,都是她姥爺揍的?他們對人的態度都像喝了假酒一樣全是急轉彎兒?他愣愣地看著德川秀智,語言係統突然卡殼了。
德川秀智見高寒沒回答,有些驚訝地抬眼看著他。
驀地,她的臉刷的一下紅了,難為情地說:“如果高君不方便就算了,請原諒我的唐突。”說完還刻意地笑了一下。
高寒馬上反應過來,興奮得跟贏了一百萬差不多,受寵若驚地說:“哪裡,哪裡,我剛剛是沒聽清秀智小姐的話,能陪您過生日萬分榮幸!明早九點我來接您好嗎?”
德川秀智放鬆下來,甜笑著衝高寒鞠了一躬,高興地說:“謝謝!那就有勞高君了。明天見!”
“明天見!”
高寒說完轉身就走,德川秀智比往常多送了幾步。
接下來的半天一夜,高寒哪也沒去。他特意讓酒店客服把西裝熨得筆挺,還在樓下的高端發屋精心理了理短發。餘下的時間他都是在期待當中度過的,躺床上想了好幾種陪德川秀智過生日的場景,逛街、吃飯、看電影、遊泳……
對!最好是遊泳!
但他沒有擅自去買生日禮物,因為德川秀智的眼神很明顯,鐘情之物是二人共度的目標。
第二天上午九點,餐廳還沒營業,門前很冷清,花壇裡的月季和鳶尾花開得自由爛漫,非常配合才子佳人的心境。
高寒到了之後,發現德川秀智已經嫋嫋婷婷地站在一輛小踏板電動車前先一步等著自己了。
容光煥發的他暗暗自責,早點來多好,初次約會怎麼能讓女士等自己呢!懊悔之餘,他歉意地說:“對不起我來晚了,生日快樂!”
今天的德川秀智一身絳紫色套裙,高雅的氣質配上靚麗的容顏,絕對不在酒井法子之下。她恬笑著說:“謝謝,高君今天很帥。不用道歉,高君並沒有來晚。”說完遞給高寒一個黑色頭盔。
被德川秀智一誇,高寒有點飄飄然了,微笑著說:“秀智小姐,今天是您的生日,喜歡什麼禮物請您不要客氣喲!”
德川秀智臉上立刻浮現出迷人的笑意:“謝謝!高君很大方,您是位非常有魅力的男士。有您陪我過生日,實在是太榮幸了!”說完,她戴上紅色頭盔,輕盈地踏上電瓶車,示意高寒坐在她身後。
高寒躊躇著坐了上去,電瓶車也隨即啟動,拐了個彎駛上跨海大橋,奔氹仔島而去……
電瓶車平穩地行駛著,德川秀智的發梢兒在頭盔下迎風跳躍,白皙的玉頸離高寒的嘴唇隻有幾寸遠,一縷縷清香吸入鼻孔,一陣陣心神蕩漾。
但高寒沒急,騎在後座上也沒摟德川秀智的腰。好飯不怕晚,調味越久的湯越美味。不急。他很紳士地抓著後座的扶手,隻是眼睛不時地瞟一下德川秀智腰身的誘人輪廓,整個人都徜徉在欲意綿綿中……
往氹仔島去最大的可逛之處當屬威尼斯人大酒店二樓的大運河廣場了。果不其然,德川秀智的目的地真是這裡。她停好電瓶車,拉著高寒快步向賭廳中央的滾梯走去。賭廳裡的金碧輝煌和人聲鼎沸一點都沒有吸引到德川秀智,她目不斜視,輕步快走。
隨著滾梯向上滑動,高寒的眼角瞟著德川秀智的臉頰,心裡的小爪急急地抓著……
威尼斯人大酒店二樓有一條河,河裡飄著幾條尖頭船,篙夫也是戴著尖尖帽子的意大利人。拍手高唱,歌聲悠揚,乍一看以為到了意大利的水城威尼斯。
登船後走了不遠,德川秀智便帶著高寒在一排金店前上了岸,輕車熟路走進一個珠寶首飾專賣店。
跨進店門,德川秀智更加輕車熟路地把高寒領到一個賣翡翠的櫃台前,指著一個手表盤大小的心型吊墜,要店員拿給她。
手捧吊墜,德川秀智像見到情人似的滿眼放光。
高寒對這玩意一竅不通,一看東西雖然不大,倒是翠綠欲滴,挺勾人的。縱使這樣,他估計這玩意也不能太貴,麵對酒井法子級彆的經典美人,多花點也值。
看著德川秀智癡迷的眼神,高寒知道這玩意她已經惦記好久了,肯定不知道看過了多少回。店裡珠寶琳琅滿目,在玻璃櫃裡被燈光一照燦爛生輝,可德川秀智卻偏偏喜歡它。可想而知,被這樣的美人選中的東西還會錯嗎?這要是買下來送給她,嗬嗬,那……那她還有跑嗎?
可是,一看價簽高寒嚇了一跳,十六萬港幣!超出自己的預估挺大一塊。難怪這玩意往德川秀智胸前一比劃那麼熠熠生輝呢,真是不俗啊!他咬了咬牙,貴是貴了點,但……
他扭頭看了看德川秀智,媽的,物有所值!
高寒掏錢夾、拔卡、遞卡的動作都是瀟灑的。德川秀智快速扭臉看了他一眼,臉上泛起一抹紅暈,隨即轉臉繼續欣賞著小墜兒……
店員接過高寒的銀行卡,在刷卡器上一掃,輸入金額後,恭敬地把刷卡器雙手遞給高寒,請他輸入密碼。
正常按完六位密碼後,刷卡器的上端會“嗞嗞嗞”地冒出一張小票,是刷卡憑條,這樣交易就算完成了。可是高寒按完密碼後沒動靜,兩個女店員對視了一下,然後把刷卡器的正麵轉向他。
液晶屏幕上顯示著四個繁體漢字:餘額不足。
看清漢字,高寒一臉懵懂。他蹙起眉頭,猶疑著對店員說:“不對呀!我這卡裡人民幣就有九十多萬,為了買碼方便特意沒存微信裡,怎麼會餘額不足呢?”
這是他近幾天的全部收入,準備再攢點兒彙回哈爾濱還一份緊饑荒的,心裡當然有數。
兩位女店員也被高寒弄糊塗了,其中一位不解地說:“是餘額不足嘛,九十八萬人民幣,港幣隻有一百萬多一點而已嘛!”
高寒更糊塗了,指著價簽疑惑地問:“這不是十六萬港幣嗎?”
問完,他直視著女店員,等待她們做出解釋。
兩位女店員恍然大悟,相互看了一眼之後,其中一位忍著笑說:“老板,請您再數一遍零好嗎?是一百六十萬耶!”
“什麼?”
高寒瞥了兩位女店員一眼,趕緊盯著價簽又數了一遍。數完後他傻眼了,“16”的後麵確實是五個“0”,港幣一百六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