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柳暗花明（12）
前麵的供詞便衣警察都認同，可是那筆贓款的去向與林宇的口供合不上牙，胖子用不信任的口氣問：“錢你沒安排人拿走嗎？”
“沒有啊！我沒朋沒友，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啊！”霍直咬得很硬。
“噢？”胖子顯然不信，左手食指和拇指呈v型架在下巴上，踱了兩步，回過頭審視地問：“衛東，你這個說法不對啊！既然你沒安排人去取錢，那麼，你把錢放在那兒乾嘛？”
霍直眨了眨眼睛，從容地答道：“那個地方是我跟欒劍來春江城後偶爾發現的，很安全，我們在那兒藏過槍。我也沒有彆的地方可以藏錢，放在林宇那裡又怕他把錢花了，想找個地方先藏起來，以後交給可以信任的同犯，再作打算。現在看來是不成了，你們去取吧！很好找的，到那兒就能拽出來。”
顯然，這是霍直的巧辯雌黃，警察怎麼能相信他這一套？胖子看了一眼坐在門口的兩名獄警，怒視著霍直說：“衛東，你用的手機藏哪裡了？”
“偷完車我就把手機砸碎後扔進了垃圾箱裡，估計現在早已不知去向了。”霍直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似乎這種巧辯都在胖子意料之中，他不理霍直了，轉過臉衝門口的獄警說：“我要求你們獄方徹底清查衛東的活動區域，務必找出他私用的那部手機。先前他跟林宇聯係的號碼我們已經調出話單了，那個號碼是單線的，沒跟第二個人聯係過。隻要找到他的手機，通過技術部門就能恢複記憶，立馬可以找出替他轉移贓款的人。”
胖子說完，諷刺地瞟了霍直一眼。顯然，這番話是說給霍直聽的。
門口的一名獄警在記錄本上寫了幾個字，然後衝胖子點了點頭。
“怎麼樣？衛東，是等我們自己查出來呢？還是你主動交代啊？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關係著對你的量刑呢！”胖子斜著眼睛觀察霍直的表情。
霍直低頭考慮了一下，他知道隻要大江彆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畫蛇添足，胖警察的話就嚇唬不到自己。但大江能像自己期望的那樣不露馬腳嗎？
見霍直猶豫，胖子見縫插針：“還是主動撂了吧！對你有好處。”
霍直抬眼看著他，心中暗忖：實話是肯定說不得的，隻能繼續抵賴了！於是，他搖搖頭，說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去找錢啊！”
胖子的底線不期而至，他一揮手，衝另外兩名便衣說：“咱們撤！明天辦手續，把他押送看守所，慢慢摳他。”
說完，一個便衣先讓霍直在筆錄上簽字畫押，然後一行人開門而去。
被送回臭氣熏天的禁閉室之後，霍直有些發蒙，他開始檢討自己，這件事是不是玩大啦？在謀劃之初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東窗事發的，甚至根本就沒想過東窗事發後怎麼辦？如果貴人翁兆剛在這個關鍵時刻不出手，那麼，這場戲就真的要演砸了，不但害了自己，也把林宇害了。萬一大江再露出什麼馬腳，那又得多害一個人。如果一切真被摳個水落石出，那麼，自己的一切不都暴露了嗎？唉！他狠狠摑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口中叨念：“就這種智商還要報仇呢！自殺都選不對地方。”
這時候的自我否定是非常淒苦的，甚至比戴了綠帽子都讓人難過不堪。人就是這樣，如果被外界力量所害，隻會產生委屈和不甘的痛楚，但要是毀在自己的愚蠢行動中，那種滋味可不單單是痛苦了，還要加上自我排斥的懊喪。
這一夜，霍直從始至終額頭頂著黴味奇濃的牆壁，後悔得要死……
也許，“睡一覺一切都過去了”這句話是經過無數人的證實才流傳下來的。說得真準，天放亮時，霍直才迷糊了一覺，醒來之後，他突然感覺問題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嚴重，反正自己為了報仇是豁出一切的，加幾年刑又能怎樣？被人識破身份又能怎樣？大不了向全世界攤牌，反正自己的一切行為都出於正義，沒準還會得到公眾的支持呢！於是，他大義凜然的麵對最壞的結果。
但是，預計中的被押往看守所並未馬上發生。第二天上午，他被押到辦公樓提審。這是一處監獄對外辦公的專用地點，就設在接見室的最裡側，他以為辦案單位要在這裡繼續提審，但鐵欄外出現在昨天那三個便衣身旁的人卻叫他大吃一驚。
這個人無論怎麼打扮，霍直都會一眼就把他認出，因為一年半之前，自己跟蹤這個人可不是一天半天，簡直可以說扒了他的皮認識他的瓤，他就是翁兆剛的大管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槍漏子。
看著霍直百般疑惑的表情，槍漏子象征性地用眼神征詢了一下胖子便衣的意見，得到胖子的微笑首肯之後，他的臉上聚集了一些讓人很舒服的暖意，用長輩責怪晚輩的口吻說：“你這孩子怎麼儘胡鬨，跟那些偷車賊糾扯什麼？幸虧那小子是跟萬科長開玩笑，人家萬科長也大人大量，車追回來之後就不與那小子計較了，撤了案。否則，那小子得判十年以上大刑。你趕緊跟萬科長承認個錯誤，真不叫人省心。”
話音一落，槍漏子衝提審室門外一招手，萬科長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禮貌地衝槍漏子和三位便衣點了點頭，然後對霍直說：“行了！沒事了！你以後也不能這樣逗我噢！嗬嗬……”
霍直忙不跌地點頭應諾，這個時候傻子都開腔了，何況霍直。這一切表明都是槍漏子從中斡旋，人家萬科長才撤案。警方也高抬貴手，把一起嚴重的刑事案件巧妙演變成民事糾紛，從而不予追究。要知道，警方這麼做是扛著風險的，一旦出現後果，那可不是小事兒。可想而知，把事情運作到這個程度該是多大的能量啊！
與槍漏子再一次對望，霍直的臉上不禁開始發燒，麵前坐著的就是自己對手中的一員。單從這一件事兒上，就顯示了人家宏大的能量，自己這個小白丁要想與人家為敵，跟用肩膀去扛一座大山差不多。力量相較，也太懸殊了！
一股無形又可憎的壓力無意識地爬滿霍直心頭，似乎比承擔盜車的後果都叫人無法接受……
正在惆悵，隻聽胖便衣說：“衛東，這件事情就算過去了，我們的調查到此為止。希望你以後安心改造，彆再給關心你的人惹是生非了。”
霍直急忙點頭，並起立致意，表示絕對聽話。
三位便衣的任務完成了，與槍漏子和萬科長相互握了握手，依次出門。
門口的萬科長一擺手，兩名押著他來的禁閉室乾警會意，推門離開。萬科長也向霍直皺了一下眉頭，又向槍漏子諂媚地笑了一下，開門而去。
此刻，隔著排列整齊的鐵欄，提審室裡側坐的是“刺客”，外側坐的是“被害人”之一，兩雙眼睛放著對衝的光芒相互直視，彆有一番怪怪的滋味。這種目光似乎可以燃燒氧氣，溫度也隨即下降，讓人覺得空間在變窄，仿佛空氣都停止流動，有種呼吸不暢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