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時節,細雨綿綿。
溫淮知隨使臣一路向北,憑借使臣手中的令牌,關口早早放行,一路暢通無阻,終於抵達了京城。
使臣領著溫淮知來到一處雅致的宅院,下人們早已將日常用物安置妥當。
溫淮知雙手作揖:"有勞使臣大人。"
使臣點點頭:“二月後便是殿試,屆時將從中選出三人。京城臥虎藏龍,人才輩出,公子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即便未能名列前三,其餘人等皆可在京中任職,這座小宅也可長居。”
頓了頓,又道:"對了,不久後便是淮樂公主的生辰,宮中將隆重慶賀,亦有替皇上衝喜之意。會試通過的公子們都在邀請之列。公子若得空,不妨前往一觀。一來,並非所有人都有資格入宮;二來,公子也可借此良機,結識同僚。"說到後麵,使臣語氣略顯深沉,意味深長。
"多謝大人提點。"溫淮知再次作揖,目送使臣離去。
入夜,溫淮知收拾妥當,沐浴後躺在榻上,忽覺身旁空無一人,他輕輕撫摸著身旁空蕩的位置。
良久,他才起身打開木櫃,從今日整理好的衣物中取出川竹的一件衣裳,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一側,這才安心躺下。
他將臉貼近衣物,輕嗅著上麵熟悉的氣息,仿佛能感受到少女的溫存。
懷抱著衣物,溫淮知在奔波勞累後很快沉沉睡去。
在京城的這些時日,溫淮知很少外出,而是一直在宅內溫習。
在京城的日子裡,溫淮知甚少外出,大多時候埋首案牘,專心溫習。
很快,便到了淮樂公主的生辰。
溫淮知跟隨著使臣上了馬車,行駛約莫一個時辰後才停下。
使臣轉身對溫淮知說道:"溫公子,就送到此處了。接下來會有宮中侍女引你入內,跟隨她們便是。我還有其他公務需要處理,就先行告辭了。"
溫淮知聞言,溫聲道:"有勞大人。"待使臣離去後,他整理了一下衣冠,邁步朝宮門走去。
負責迎接賓客的婢女們遠遠望見一位俊美如玉的男子緩步而來,白衣潔淨,身姿英挺,便忍不住悄悄多瞧上了幾眼,有些大膽的甚至主動上前詢問。
“公子請跟奴婢來。”兩名婢女看向皎月般的男子,臉色微紅,而後她們很快又低下頭,好似嬌羞。
“有勞二位姑娘。”
一路行走間,宮中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無不精雕細琢,足以令人歎為觀止。
“方才我們才談到探花郎,這不,這位兄台來的正是時候,我看他說一,在座的各位沒人敢說二。”說說話之人正是七大家之一南家的嫡長子南須齊。
隻見一位白衣勝雪、麵如冠玉的溫潤男子緩步而來,南須齊快步上前,熱情地介紹道:"在下南家南須齊,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溫淮知。”溫淮知答道。
此處多是些年輕俊傑,雖不是位高權重之人,但個個氣度不凡,舉止優雅。
正因為遠離權力中心,反倒讓眾人卸下了平日裡的矜持,言笑晏晏,頗有幾分輕鬆自在的氛圍。
有些世家子弟憑借會試及第的身份也坐落於此,或是想借機結識些才俊之士,眾人談笑風生,話題從詩詞歌賦到天下大勢,無所不包。
"溫淮知?"羅家二公子輕輕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似乎未曾聽聞過這個名號。"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困惑,好似在努力搜尋記憶中的蛛絲馬跡。
另一位身著錦衣的公子也忍不住搭話道:"不知是否是在下孤陋寡聞,似乎從未聽說過溫家。"
麵對這些位高權重的世家子弟們的發問,溫淮知神色如常,麵上沒有絲毫羞愧或卑微之色。
他微微一笑,聲音清朗如玉:"在下來自南方一處名為石林縣的小城。"
"沒聽說過。"有人低聲呢喃。
一時間,席間竊竊私語之聲此起彼伏。
就在氣氛略顯尷尬之際,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多得是你們沒聽說過的地方,可要當心殿試時說不定就問到咯。"
說話之人正是白家嫡長子白禹。
白禹不動聲色地化解了尷尬,隻見他起身,拉過溫淮知坐在自己身旁,麵帶溫和笑意,自我介紹道:"在下白禹。方才聽聞溫兄來自小縣城,實在令人佩服。你初來乍到,若日後有什麼需要,儘可到白家尋我。"
白禹見溫淮知神色自若,絲毫沒有因為剛剛眾人接二連三的話有任何不痛快之色,反而更加欣賞他。
“多謝白兄。”溫淮知淡淡一笑。
隨後,眾人又開始各自聊起家長裡短。
有人談及即將到來的會試,憂心忡忡地討論著如何備考,也有人議論起即將到來的殿試,憂心如何在眾多天之驕子中脫穎而出。
此起彼伏的談論中,不乏有人主動向溫淮知介紹京城的風土人情,熱情地邀請他日後常來賞玩。
一時間,四下又是一番歡聲笑語。
與此同時,時綰眠和裴洲池正快步趕往宮中。
時綰眠一臉不耐:“穿什麼不一樣,穿個戰袍去都行,你還穿這麼久,磨磨唧唧的,快遲了。”
裴洲池跟在時綰眠身後,一臉委屈道:“傳聞淮樂公主喜好美色,我若不稍加打扮些,彆人又如何信服公主與我恩愛有加?”
隨後他又陰陽怪氣地補充一句:“公主以為所有人都像您一樣國色天姿呀?”
時綰眠上下打量了裴洲池一番,與往日不同,如今的他身著青衣華袍,頭發高高束起,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少年氣息。
她不禁撇了撇嘴,語氣中帶著些許讚許:"你這般姿容,也不遜於本公主。"
“公主,公主,溥府那邊來了信。”侍女將一封泛黃的簡陋信封小心遞了上去。
時綰眠眼睫微顫,溥府自是她當時留給溫淮知的信址。
許是自己最近事務繁忙,未曾有空回信,令他擔憂了。
“先放在本公主的案桌上。”時綰眠掃了眼天色,已經到了宴會的時間,再細看也來不及立刻回信。
宮內,賓客們三三兩兩地交談著,場麵頗為熱鬨。
隨後,一個聲音響起,讓此時的喧鬨立刻安靜下來。
“淮樂公主,駙馬到——”
眾人聞聲肅然起敬,整理好坐姿,靜候二人的到來。
女子一襲白色金絲長裙,輕紗曼攏,身姿嫋嫋,三千發絲梳為牡丹髻,頭帶十二金釵,雍容華貴。
與她同步前來的男子身材高大,棱角分明,一身華服掩蓋不住那股淩人的威勢,仿佛下一刻便要揮劍斬殺。
二人走著走著,裴洲池在眾人都看不見的方位上,故意輕踩了一下時綰眠拖地的裙擺。
猝不及防間,時綰眠重心不穩,直接往前方倒去。
也就是此時,裴洲池拉著時綰眠的手未曾鬆開,他輕輕一扯,嬌媚女郎便往他懷裡撞去。
“公主小心。”裴洲池一臉擔憂之色,穩穩地扶住了時綰眠。
時綰眠靠在他的懷裡,眾人望不見她的神情。
“裴洲池!”時綰眠咬牙切齒,用僅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罵道。
隨後她慢慢起身,雙手攀在他健壯結實的臂膀上,眼裡全都是愛慕,嬌羞道:“多謝駙馬。”
而後二人相互扶持,十指緊握,一步一步地走到時言玉身旁坐下。
四周交頭接耳的竊窣聲此起彼伏:“哎,你聽說了嗎?二人久彆重逢,竟然再次互生情愫。”
"裴將軍英俊瀟灑,氣度不凡,比公主之前纏綿的那些小白臉好多了,難怪公主寵幸他一人。"
"郎才女貌。"
自從少女踏入殿中的那一刻,溫淮知便如同被蠱惑了般,再也移不開雙眼。
他將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身上,眼睛裡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情感。
他反複打量著她的容顏,仿佛想說服自己這不過是個巧合。
可他最終還是無法欺騙自己。
在看到二人十指相扣,恩恩愛愛時,他的心仿佛被一柄利劍狠狠刺穿,鮮血淋漓,疼痛難忍,似與血肉緊緊纏繞叫他無法喘過氣。
黑夜被煙火渲染,眾臣百官起身行禮,恭敬地注視著殿上那位高貴優雅的女子,齊聲道:"臣等恭迎淮樂公主回京,淮樂公主厚德載福。"
言玉拿起玉杯,朗聲道:"孤祝自己最寵愛的妹妹,生辰快樂!"
“多謝太子哥哥。”時綰眠輕抬玉手,拂袖掩麵,輕酌一口。
"祝淮樂公主,我的妻子,生辰快樂!"裴洲池聲音洪亮,字字鏗鏘,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清楚地聽到。他提起鴛鴦沉香壺,為時綰眠斟滿一杯。
"多謝駙馬,有此夫婿,我之幸也。"時綰眠低垂雙目,略帶羞澀。
"諸位平身。"時言玉宣布道。
隨即,殿中便開始了精彩紛呈的表演。
趁亂之際,裴洲池靠向時綰眠,在他耳邊輕語:“多日未見,淮樂公主演技依舊未減分毫,末將佩服。”
時綰眠一挑眉,她就知道這裴洲池一日不犯賤內心就癢癢,於是她也不甘落後地回複道:“比起將軍而言,本公主的演技還有待提高。”
“哪裡,公主剛剛那副眼含愛意的模樣演得栩栩如生,好公主,教教我怎麼演吧。”裴洲池用手肘輕輕戳了時綰眠一下,眼帶調侃。
時綰眠眼角彎了彎,似是想到了什麼,便換了語氣,可憐兮兮道:“那公主為何要吻屬下?!”
“你......”裴洲池一下子回憶起了那個情景,登時羞紅了臉,語塞了片刻。
“本公主說三郎怎麼當時不肯做麵首,原來是誌不在此呀。”時綰眠心情大好,又飲了一杯。
麵對裴洲池這種說話賤嗖嗖的人,一定要比他臉皮更厚才行。
裴洲池不服氣地輕哼一聲,在眾目睽睽下,也不好動作太大。
他看著玉杯裡的清酒,聲音有些低沉:“我才沒有喜歡公主。”
“那是自然,本公主何德何能在三郎眾多女人中脫穎而出?”
“你!”
二人在上頭鬥嘴,下麵的人看過去便是在打情罵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