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璿想到剛才聞見的若有若無的香氣,說:
“若她執迷不悟,自作孽不可活,即便今日僥幸逃脫,遲早也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們不必在這樣的人身上浪費精神,先走吧。”
碧穗從前是跟在蕭夫人身邊服侍的,知道一些店麵與蕭夫人關係親近,尋了一處賣胭脂水粉的店鋪,與掌櫃娘子說明了緣由,便扶著蕭玉璿進了雅室休息。
方才情急之下,蕭玉璿被撞倒在地上,又被一陌生男子抱起來躲開了驚馬,這會兒慢慢回過神來,才覺格外不妥。
“今日發生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那位公子和夫人不知道是何來曆,但看他們的穿著談吐就知道地位不凡,最好的做法便是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過,你可明白?”
現在的碧穗還不是上輩子那個追隨她十數年的碧穗,蕭玉璿不確定她此時會不會真的站在她這邊,所以費心多叮囑了一句。
碧穗重重點頭,恨不得即刻起身立毒誓:
“姑娘放心,奴婢雖愚笨,但這些道理都懂,奴婢既來服侍姑娘,就絕不會有二心,隻期盼姑娘順心如意。”
另一處,飾品鋪子。
蕭玉瑤一隻手拉著蕭玨的手,另一隻手拿著各色扇墜在他手中的扇子上比劃。
“大哥,你說這幾個哪個比較好看?”
“白玉的最襯你,墨玉的也不錯,這個青玉的呢?”
說了半天,卻沒聽見一句回複,蕭玉瑤抬頭,發現蕭玨正神思不屬地看向她身後的長街。
她張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嬌聲問:
“大哥,你在看什麼?我在和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我?”
蕭玨收回眼神,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幾個造型華貴的扇墜子上,才道:
“玉瑤挑的這些都好,你若喜歡,大哥都給你買。”
蕭玉瑤興致缺缺地放下了扇墜子。
她哪裡會不知道蕭玨此刻在想什麼?無非是擔心那個蕭玉璿沒跟上來?可他明明是來陪自己逛街的,蕭玉璿不過是順帶的,他不是說過隻認她一個妹妹,永遠隻關心她麼?為什麼陪她的時候卻想著另一個妹妹?
“我是想給大哥挑一個扇墜子,我喜不喜歡哪有那麼重要?我隻是想要大哥開心,這幾日你為了玉璿妹妹和我的事情費了不少心神,這也算是我給大哥的謝禮,往後我和玉璿妹妹一定會好好相處,再也不讓你為我們擔心。”
“玉璿妹妹沒跟過來,想來也是對我,對大哥還有怨氣,等回去我親自下廚給她做我最拿手的玫瑰酥,她就不會生氣了……”
蕭玉瑤挽著蕭玨的胳膊,語氣嬌軟依戀,蕭玨最吃她這撒嬌的一套,登時將腦中的那一點憂慮拋到了九霄雲外,寵溺地看著這個妹妹,道:
“玉瑤,大哥知道還是你最懂事了,玉璿如果有你半分乖巧伶俐,也不會……”他歎口氣,“罷了罷了,不說她了,她既然也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等會兒再遣人去尋她便是,隻希望她不要在外麵捅什麼簍子,若是得罪了貴人,我們也保不住她。”
蕭玉瑤思忖,原來是擔心蕭玉璿闖禍?
她笑笑,那可完全不用擔心,她為蕭玉璿準備了一位貌比潘安、學富五車的君子,兩人隻要見麵,那沒見過世麵的蕭玉璿,定會芳心萌動。
本來晴空萬裡的山腳下,忽然飄起了勾連天地的細密雨絲。
距離熱鬨的廟會坊市不遠處的拱橋上,站著一撐著竹傘,容貌俊美的青衣男子,在雨中站了太久,他本就氣血不佳的唇色染上了些許蒼白的水汽。
“哥哥,你說的那人,當真會出現嗎?已經距離預估的時間過去許久了。”
一旁一個勾著籃子假意賣花的小姑娘湊了過來,看著拱橋下空無一人的來路,小聲問道。
謝停舟抿唇,他無所謂那人會不會來,即便是給的那些定金,也足夠他的藥吃到明年,他有九成把握,今年可以通過秋闈,隻待明年春天,他定會金榜題名,學以致用,造福一方。
唯有如此,他身上的罪孽,才可洗刷些許。
“她不會來了,我們回去吧,咳咳……”
蕭玉璿在胭脂鋪子裡等了許久,久到天色漸漸暗去,周遭都開始點上燈籠,李媽媽才親自帶著人找上門來,一張素日裡嚴肅端正的臉上都染上了幾分憂色。
“五姑娘,可找著您了,夫人和大公子都急瘋了,您不是跟著大公子和四姑娘一道的麼?怎麼會在這裡?”
蕭玉璿道:“李媽媽,我也不知為何,隻是錯眼看個東西的功夫,就與他們走散了。”
“好了好了,既然沒事就好,快隨老奴一道回去吧。”
李媽媽與掌櫃娘子道了謝,才擁著蕭玉璿離開。
一群人嘩啦啦走了,掌櫃娘子和夥計還在背後嘮嗑:
“你們說這蕭府五姑娘,怎麼和傳聞中不太一樣?不是說她見不得蕭四姑娘,總是仗著親女兒身份欺負她?感覺也不是很跋扈無禮的樣子。”
“誰說不是呢,況且長相也沒有傳聞中的貌若無鹽,以我賣了這麼多年胭脂水粉的經驗看,頂多是從前流落在外曬粗糙了些。”
幾個人麵麵相覷,也明白了這裡頭自有官司,那些深宅大院的水可渾著呢。
蕭玉璿下了馬車,還沒走到花廳,就聽見裡麵一片爭執聲。
蕭玉瑤委屈賣慘的聲音細若蚊呐:
“母親,大哥,都是玉瑤不好,如果不是我要給大哥買扇墜子,五妹妹也不會賭氣跑走。”
蕭玨連忙解釋道:
“母親,明明是那蕭玉璿擅自離開,許是討厭我們不想和我們待在一處,又或是見了什麼新鮮的東西就挪不開眼了,無論如何,都和玉瑤沒有關係!”
蕭夫人說:“蕭玨!你一口一個蕭玉璿,還有沒有將她當做你的親妹妹?叫你照顧兩個妹妹,你就隻顧著玉瑤,玉璿自找回來一個多月,從來沒有出去過,萬一她真出了什麼事……”
蕭玉瑤的聲音適時響了起來:“都是玉瑤的錯,若五妹妹當真有什麼不好,玉瑤自請出家做姑子,青燈古佛常伴一生。”
“你這孩子,好端端的怎麼又提起這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