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們在說什麼?”
蕭玉璿提著裙擺跨進花廳,身後跟著端著錦盒的碧穗。
“大哥,四姐姐,你們也在,”她向跪在地上的兩人看過去,又抬手掩嘴笑道:
“當時我說要去看胭脂水粉,以為你們聽見便自己走了,沒想到方才李媽媽尋到我,說你們在找我,才知道那會兒你倆光顧著逛鋪子,都沒聽見我說什麼。”
她故作嗔怒地撲到蕭夫人懷裡。
“母親,您看看,說好了是讓大哥帶著我們姐妹一起逛的,他倆倒好,如膠似漆形影不離的,連我走了都沒注意。”
蕭夫人本來因為蕭玉璿回來而放鬆的眉心,在聽到如膠似漆形影不離二字時,又深深蹙了起來。
是了,玉瑤畢竟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她如今也十四歲了,玨兒也快成婚,若是……但願是她想多了。
“你們也聽到妹妹說的了,你倆都得給玉璿賠罪才是。”
蕭玨本來要說話,但看到蕭玉瑤一副因為被訓斥而搖搖欲墜的樣子,他還是冷著臉道:
“我可不記得你有說過什麼要去看胭脂水粉,自己胡鬨亂跑,還要將錯誤歸咎在彆人頭上,不愧是在外麵長大的,慣得你不敬兄長姐姐,還想要我們給你賠禮道歉?”
“若你有玉瑤半分端方知禮,今日這事根本不會發生,我看你就應該好好學學禮儀規矩,學學如何做蕭府的姑娘。”
“砰——”
蕭夫人一掌拍在桌上,她都已經給了台階下,這個大兒子怎麼還出言不遜。
“玨兒,怎麼和你妹妹說話的?還不快道歉!”
李媽媽立刻上前兩步,給蕭夫人順氣:“夫人,公子姑娘們都大了,難免意氣些,您莫要氣壞了身子。”
蕭玨充耳不聞,依舊目光冷冽地盯著蕭玉璿,隻是他仍然跪著,這樣的眼神也無法震懾她半分。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兩個孩子跪著做什麼?”
花廳外,蕭肅本是慢條斯理地走近,看到蕭玨和蕭玉瑤一個麵色不虞,一個梨花帶雨,腳步也急促了些:
“雖是快入夏,可地上也涼,你們還不趕緊扶你們公子姑娘起來說話?!”
“兒子女兒見過父親。”
三個孩子與蕭肅行禮,蕭玉瑤站起來時,晃了晃身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掩了掩麵。
“你們誰惹玉瑤傷心了?又是你?!”
蕭肅看著這張與自己心愛之人頗為相似的麵容,胸中湧起幾分心疼,看向蕭玉璿的眼神中也帶了幾分威嚴和不喜。
蕭玉璿抬眸,就對上父親責怪的眼神。
蕭肅已經年過四十,身材高大,歲月似乎並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蒼老痕跡,反而更添了幾分沉穩和睿智。
不過,這些沉穩和睿智,在麵對蕭玉瑤時,都變成了毫無原則的縱容和嬌慣。
從前蕭玉璿並不理解蕭肅為何對蕭玉瑤那麼好,撮合她與四皇子成婚,不遺餘力地托舉四皇子成為繼太子薨逝後的新太子,滿心滿眼都是這個養女,後來成為皇後的蕭玉瑤才大發慈悲地告訴她,蕭玉瑤是蕭肅和外室的私生女。
所以不管從前蕭玉璿如何討好奉承,蕭肅對她都是淡淡,以至於最後蕭玉瑤設計害她變成人人唾棄的蕩婦,蕭肅也毫不猶豫地放棄了她……
蕭玉璿等了一會兒,看蕭玉瑤隻是掩麵佯裝沒聽見,脆聲道:
“父親,我沒有惹四姐姐傷心……”
此話一出,蕭夫人卻愣住了。
玉璿這話太熟悉,從前每每下人回稟,說五姑娘又欺負四姑娘,她叫兩個姑娘到跟前,玉瑤低頭抹眼淚,玉璿就會一臉倔強地這麼說。
“我沒有欺負她,沒有說過那樣的話,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們為什麼就是不信我?”
她從前是心疼玉瑤沒錯,但一方麵是玉瑤本就懂事令人憐惜,一方麵也是玉璿做事太過,總是侮辱欺負玉瑤,還不不肯認錯低頭,她自認自己可以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前提是兩個孩子都是好的。
可如今她瞧在眼裡,今日確實不乾玉璿的事,玉瑤心思敏感細膩,總愛落淚,她從前看了便不管不顧的覺得是玉璿的不對。
這一個月來,除了那些口角交鋒,最嚴重的也不過是玉璿推了玉瑤落水,但那件事也是疑點重重,隻是她不願意再探查下去……
她揉了揉眉心,想息事寧人:“老爺,原是今日廟會,幾個孩子出去閒逛走散了鬨脾氣,如今已經沒事了。”
“我沒問你,我問的是她!”
蕭肅最看不得蕭玉璿這幅樣子,連蕭夫人開口都沒給好臉色,指著蕭玉璿厲聲道:
“是不是要將我們幾個都逐出府去,讓這蕭府成為你一人的蕭府,你才順意!”
蕭玉璿聞言,心中冷笑,她像從前一樣,屈著腿緩緩往下跪,又重重拜下去:
“父親誅心之言,女兒不敢承受,女兒自請去家廟齋戒思過,等父親、四姐姐息怒後再出來。”
父母兄長,這些人在她這裡,早就沒了任何情誼,她不會為了他們做任何傻事,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順心如意,不要重蹈覆轍。
明日蕭夫人壽宴,文玥郡主上門賀壽,她受蕭玉瑤挑唆,來給她教訓,摁著她在荷花缸裡喝了不少水,在一眾貴夫人貴女麵前丟儘了臉,文玥郡主是她如今難以撼動的存在,她能想到最兩全其美的辦法便是避開這場禍事。
蕭夫人早就站了起來,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明日過壽,還想著兩個女兒能好好相處,她再介紹玉璿給京中的那些貴夫人,怎麼今日就鬨的要去家廟了?
“玉璿,彆說傻話,這件事你沒做錯什麼,你好生與你父親說……”
“還要說什麼?這個不孝女,屢次三番容不下玉瑤,性子就是惡毒慣了的,去家廟反省反省正好,也省的明日丟人現眼!”
蕭肅一錘定音,旁邊蕭玨也變了臉色,哪怕他心中偏向蕭玉瑤,可也知道蕭玉璿罪不至此。
“父親,五妹妹她——”
蕭玉瑤仿佛才回過神來,像是發覺蕭肅懲罰得重,一雙朦朧淚眼瞪大:“父親,家廟簡陋,五妹妹怎麼好去那裡思過。”
蕭肅目露嫌色,看著失魂落魄的蕭玉璿,道:“你們彆替她求情,這是她自己求仁得仁,上次落水一事我還沒罰她,如今她好生去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