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忍看著她的側臉,見她麵露思索之色,一看便是真的沒想起來,不由地歎了口氣,低聲道:“公主不是說……騎微臣就像騎馬一樣過癮嗎?”
溫妤:……
好像確實說過來著。
“此馬非彼馬,本公主一時沒反應過來,並不是忘了。”
陸忍點頭,側眸看著溫妤,顯得十分乖巧:“微臣相信公主。”
隻是右手掌心的動作卻並不如何乖巧,始終在輕輕地摩挲在溫妤的腰際,然後兩腿輕輕一夾,身下的馬便收到了指令,開始走動了起來。
因陸忍左手握著長槍,右手抱著溫妤,馬的韁繩便無人問津地垂在馬背上。
溫妤提醒道:“你韁繩沒拉。”
“微臣知道。”
“你知道?摔下去了怎麼辦?”
陸忍很有自信,語氣十分篤定:“不會摔下去,馬背上使槍,本就無需牽韁繩。公主見過哪位將軍在馬背上殺敵,還要顧著自己不要從馬上摔下去的?”
溫妤覺得很有道理,然後道:“彆的將軍我都不喜歡,我就喜歡你這種的。”
陸忍輕笑一聲。
不過陸忍這話倒是讓溫妤對他的長槍產生了一絲興趣。
她知道長槍被譽為兵器之王,軍中將士配的也都是長槍。
有個說法叫,同級戰力,碰到擅劍的,你來我往,碰到擅刀的,尚有一戰之力,碰到擅槍的,跑,馬不停蹄地跑。
“你這槍真帥,之前出征西黎的時候,拿的好像也是這個?”
“對。”
“有名字嗎?”
陸忍一愣:“原來公主並不知道。”
溫妤也一愣:“啊?我該知道嗎?”
陸忍好笑道:“是微臣疏忽了,微臣的長槍名喚‘寂陽’。”
溫妤:……
聽名字就知道,和寂月乃是同一個主人。
“公主要摸摸微臣的槍嗎?”
溫妤:?
這話聽著怎麼怪怪的……
她扭過頭去看陸忍,但他的表情很正經,明顯就是很認真地在問要不要摸一摸寂陽這杆長槍,壓根沒有彆的意思,眼神乾淨到溫妤都有些唾棄自己。
“公主?”
溫妤眨眨眼:“摸,當然要摸了,讓我摸摸。”
陸忍勾了勾唇,將長槍橫握在溫妤身前,話語中有些感歎:“微臣還記得公主第一次見到寂月之時,便說想要摸一摸。”
寂月此時就掛在陸忍的腰間。
溫妤則是胡亂地點點頭,伸出手在寂陽的槍身上輕輕碰了碰,然後一把握住,緩緩摸向槍尖之處,微微生熱的觸感讓她有些驚訝:“這長槍是熱的。”
陸忍點頭:“寂陽乃是焚鐵精煉而成。”
溫妤眨眨眼:“所以它為什麼不叫焚寂呢?”
陸忍驚訝:“公主喜歡這個名字?”
“不,我更喜歡你取的名字。”
溫妤笑眯眯道:“這是熱乎的,那我冬天豈不是能天天抱著你的槍睡覺?”
她說著愛不釋手地來回摸個不停。
陸忍罕見地沒出聲。
溫妤疑惑地回過頭,卻見陸忍的眸光閃了閃,神色有些莫名的深沉:“公主,彆說些讓微臣誤會的話。”
溫妤:……
不是,現在害羞個什麼勁啊……
溫妤道:“剛才不是你主動問我,要不要摸摸你的槍嗎?”
陸忍:……
他此時才反應過來,他之前的話有多令人誤會。
不過陸忍心裡雖然略有窘迫,嘴上卻輕聲說著:“公主……想摸哪個都行。”
溫妤:……
此時另一邊的盛京城皇宮中,皇帝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明鏡。
見他似有話要說,皇帝抬手揮退了所有宮人。
明鏡立掌於胸前,另一隻手輕輕撥動著手中的佛珠,眸中是看透世間虛妄的悲憫,歎了口氣:“聖上,您不該同意長公主前往北陽關。”
皇帝聞言微微蹙眉:“明鏡大師此言何意?”
明鏡垂下眸,搖搖頭:“罷也罷也,到底是貧僧來遲了一步。”
“明鏡大師可直言。”
明鏡沒有回答,依然在打著尋常人壓根聽不懂的啞謎:“這就是天意,貧僧不該憑空生出乾涉之心,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皇帝聞言心裡生出一絲不安:“皇姐此行會有危險?”
明鏡搖頭:“沒有。”
皇帝心裡鬆了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接親隊伍沒走多遠,朕派人……”
“聖上,還記得貧僧曾經說過嗎?長公主乃是神兵,或許……她能破局。”
他說完自顧自地轉身離去。
皇帝:……
他指尖下意識敲起桌麵,節奏卻不似從前那般悠然,而是略顯急切與淩亂。
“明鏡大師,皇姐好不容易回來了,朕不會讓她再陷入危險中……”
皇帝話音未落,明鏡便歎了口氣,隻留下悠長的一句:“去便去了,聖上不必尋回,也不必憂心,長公主不會有危險……”
是他不該下山,也不該生出乾涉之心。
明鏡出了皇宮,一人行至山中,突然腳步微頓,坐在一棵樹下默默打坐。
片刻後,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指尖緩緩按在眉心處,一顆紅痣驟然顯現出來,眸中的情緒也逐漸變多,最後站起身,大力拍了拍屁股。
“還高僧呢,真不講究,就這麼坐在地上了。”
八戒自言自語道:“放心,我一個小沙彌能乾涉什麼?我就跟上去看看。”
而此時盛京城的另一邊偏僻小院中,花瑤端進了晚膳,卻不見房中有人。
寧玄衍不見了。
花瑤並沒有感到很意外,主上比她預估的離開的還要早。
她本以為寧玄衍會用完晚膳後,趁著夜間跟上那位長公主。
卻沒想到是她高估了自家主上。
花瑤沉默。
她已漸漸明白,主上這是鳳印送出去了,人送出去了,心也送出去了,沒什麼保留的那種。
唯一保留的似乎是主上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