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羅拉在暑假的最後一天去對角巷買了書。
對角巷的路上人很多,她是一個人來的,格蕾絲在家裡忙著熬藥,而秋則還沒寫完她的魔法史論文。
她手裡抱著那本《妖怪們的妖怪書》走出書店,她把書扣得死死的,生怕它突然暴起咬自己一口。
“我警告你,要是敢咬我,我就把你扔進下水道裡自生自滅。”奧羅拉威脅道。
妖怪書在她懷裡扭來扭去,她正想把書塞進包裡,身後就傳來了一聲呼喚。
“奧羅拉。”
聲音讓奧羅拉感到熟悉又有一絲陌生,她疑惑地轉過頭去。
德拉科正微笑著站在她身後,雙手插著兜,一幅隨意慵懶的姿態。
將近三個月不見,青春期的男生生長飛快,不僅聲線慢慢褪去了青澀,連個子也像春後抽芽生長的枝丫般,原本隻比她高出一兩厘米,現在一下就比她高了小半個頭。
她現在得微微抬頭才能和他對視,麵前的他已經不能再被稱作男孩,而是少年。
德拉科之前臉頰上軟乎的嬰兒肥早已褪去,露出了流暢鋒利的下頜線,眼角微微上挑,帶著一絲輕快的笑意看向她。
奧羅拉驚訝地一把抓住他:“你怎麼,怎麼......”
“長這麼高了?”德拉科嘴角微勾反問道。
奧羅拉心想不止,人好像也變成熟了。
難怪之前寄來的信裡的措辭變禮貌了那麼多。
德拉科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般,隨意摸了摸耳垂:“還記得我幾周前給你寫的信嗎?”
奧羅拉點點頭。
“這幾個月馬爾福莊園一直在開社交宴會,我在家裡幫媽媽接待莊園裡的客人。”
“......包括你生日那天。”他壓下聲線,尾音變得有些軟。
“難怪得體了很多。”奧羅拉早就不再介意那天的事,轉而揶揄道。
“之前不得體嗎?”
“以前是一點點高的小屁孩。”奧羅拉比了個手勢。
德拉科微笑著反擊:“不像某個人,到了三年級還是個小矮子。”
奧羅拉聞言佯怒打他,德拉科自然明白她是和自己鬨著玩,便故意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力的作用下把她拉得近了些。
二年級時他們也喜歡玩這種你打我跑的幼稚遊戲,隻是當時的德拉科身形尚未長開,力氣也相對小很多。
奧羅拉沒有料到青春期的少年勁竟然這麼大,不由得一踉蹌,重心不穩地往前撲倒。
德拉科下意識地伸手去接,奧羅拉卻伸手抓住了他的小臂,貼著他堪堪站定,勉強穩住了身形。
他有些空白地低頭,奧羅拉沒有摔進他的懷裡,卻離得極近,稍微俯身就能將眼睫拂過她柔軟的發際。他原本用來接她的手此刻虛環在她腰後,倒像是把她輕輕摟了過來。
這番舉動引起了一個過路女巫的側目。德拉科臉上一燙,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奧羅拉已經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後退至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
德拉科悄悄垂眸看她,陽光落入麵前女孩的藍眼睛,倒像隻亮晶晶的小雲雀。
望著麵前臉型流暢,眉眼變得更加溫和漂亮的少女,初長成的少年似乎現在才發現,奧羅拉好像在這幾個月裡也長大了不少。
“你......”
一抹紅悄然爬上耳尖,在莊園得體地接待了無數客人的少年也開始語無倫次。
奧羅拉神情卻很自然,帶著笑意問他:“你跟宴會上的客人也這麼容易害羞嗎?”
“怎麼可能。”
德拉科的麵色帶著一絲薄紅,似乎有些惱怒。但他卻沒有像之前一樣凶巴巴地瞪她,隻是將目光轉向了彆處,假裝對書店裡售賣的妖怪書產生了興趣。
“你要去買妖怪書嗎?”奧羅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從書包裡掏出了那本四處亂扭的書,一個沒抓穩,它便直直跳到了德拉科懷裡。
德拉科一驚,用一隻手掐住了它,像是碰巧拿捏了它的某個命脈,妖怪書頓時偃旗息鼓。
奧羅拉彎腰仔細觀察那本書,確定它確實暈死過去後新奇道:“這麼聽你的話?看來你是妖怪書大王。”
“你的妖怪書都那麼怕我,你怎麼不怕?”德拉科挑眉。
“可能因為隻有我知道,德拉科·馬爾福是個很好的小男孩吧。”奧羅拉笑眯眯道。
“花言巧語。”德拉科輕哼。
翌日,奧羅拉和德拉科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碰麵了。
“德拉科!”奧羅拉遠遠便在人群中看到了他的身影,踮起腳尖衝他揮手。
德拉科也看到了蹦蹦跳跳的她,本沒什麼表情的冷傲麵孔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站在這特意等我嗎?”他走過來,這才看見一旁秋和格蕾絲的身影,“......哼。”
一旁的格蕾絲看到他很驚訝,抱著鳥籠警惕地挪遠了幾步。
“奧羅拉,他是馬爾福?”
格蕾絲皺眉問,她一向不喜歡斯萊特林的學生,更何況是在其他學院裡威名遠揚的馬爾福家。
頂著格蕾絲審視的目光,奧羅拉莫名生出一絲心虛,隻能點點頭。
格蕾絲不讚同地盯了奧羅拉片刻,又瞥了眼一旁懶洋洋看著她的德拉科。
“.....他家飛揚跋扈,你注意點。”她說話向來直來直去,麵對不喜歡的人更是毫無顧忌。
格蕾絲的語氣毫不掩飾敵意,德拉科聽了,麵色不善地扯起嘴角,抓住奧羅拉的袖口把她往身邊一拽。
“小姐,那為什麼你的朋友現在站在我身邊呢?”
德拉科用手上的書壓住了奧羅拉的腦袋不讓她回頭,趁著她看不見的空隙,衝格蕾絲輕蔑地揚起了嘴角。
“你——”格蕾絲氣得滿臉通紅。
奧羅拉剛想開口,秋卻先一步邁到了格蕾絲身邊。
“好了好了,咱們給人家留一點私人空間。人家好朋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秋完全見怪不怪,她之前球場訓練就見過德拉科,更是完美地誤會了他和奧羅拉的關係。
她一把攬過震驚的格蕾絲,轉身就往列車上走。
奧羅拉如獲大赦,感激地對秋用雙手比了個愛心。
秋得意的回敬了個飛吻。
“不是,你們怎麼都——”格蕾絲微弱地抗議道。
“哈哈,誰叫你上個學期一直跟你的小伍德約會呢!”秋爽朗地笑。
終於擺脫了尷尬的境地,奧羅拉轉身就想拉著行李上車,卻意識到袖口處的禁錮絲毫未見放鬆。德拉科手使了點勁把她拉近了些,歪頭對她不明地笑。
“你的朋友這麼討厭我?”
“......是不是你背地裡偷偷罵我了?”
他湊得很近,奧羅拉甚至能看到他漂亮的灰色眼睛上卷翹的睫毛。
但這不是發呆的時候。德拉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危險,奧羅拉敏銳地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毫不猶豫地搖頭否認。
“你在想什麼,我打圓場還來不及。”奧羅拉擦了擦冷汗,“你們要是打起來我會急死的。”
“怎麼個急法?”德拉科帶了點酸意問。
”手心手背都是肉呀。”她歎了口氣。
德拉科聽了,嘴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沒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
奧羅拉順著他拽自己袖口的手晃了晃他的胳膊:“格蕾絲她對斯萊特林有點小偏見,我會跟她解釋的。”
德拉科卻漫不經心搖頭:“我才不在乎他們怎麼看。”
秋帶著格蕾絲去了車廂的另一側,奧羅拉便和德拉科找了一間空車廂坐下。期間有其他學生想進來拚座,被德拉科瞪了一眼就嚇得跑走了。
“你這麼厲害?”奧羅拉咂舌。
德拉科抱著臂哼了一聲。
這次列車的旅途格外不同,奧羅拉還是第一次和德拉科一起坐霍格沃茲特快,而暑假過後的他又成熟了很多,也變得相對寡言了些。
奧羅拉和他嬉笑打鬨,他還是會有些孩子氣地生悶氣,卻再不會張牙舞爪地嚷嚷了。
德拉科和她說起了他在莊園接待客人們的經曆,整個暑假他幾乎都穿著禮服,帶著得體的笑容穿梭於一個個舉著高腳杯的巫師家族之中。
優雅而一絲不苟。奧羅拉聽著,幾乎都能想象出他給自己係上緊繃的腰封時咬牙的模樣、敬酒時和其他家族虛與委蛇時內心的不屑,和主持晚宴時麵上幾乎掩藏不住的桀驁之色。
兩人的暑假可謂是天差地彆,奧羅拉的假期是原野、魁地奇和大笑——絕不會出現在考究晚宴的笑聲。
奧羅拉聽著緩緩靠到了身後車廂的軟背上:“......是你爺爺讓你來鍛煉自己嗎?”
德拉科愣了愣,似是沒想到自己二年級時隨口提到的爺爺,竟讓對方記在了心上。
“對。他說馬爾福的未來家主,肯定是要學會這些的。”
德拉科說這話時沒什麼表情,語氣也很淡,奧羅拉卻意識到他心情不怎麼好。
她把剛從推車上買的比比多味豆塞給了他,自己也往嘴裡塞了一顆,是苦瓜味的,她被苦得直皺眉頭。
德拉科接過了豆子,放在嘴裡嚼了嚼,大概是選到的味道不錯,他的心情看上去緩和了不少。
兩人安靜地嚼了一會豆子,德拉科突然話鋒一轉:“.....我還欠你一首生日歌。”
奧羅拉顯然忘了這回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她笑眯眯地點點頭:“嗯,作為那天不出席派對的補償。”
德拉科起身拉上了走廊一側窗戶的簾子,車廂內的空間似乎頓時逼仄了不少。窗外本就是昏沉的陰天,燈被拉滅的同時奧羅拉看向地板,德拉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照在她的身上。
“發什麼呆。”德拉科的聲音在昏暗中響起。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過後,他手中的山楂木魔杖亮起了柔和的光芒,一行光點憑空出現在兩人之間。無數光點彙聚,組成了空中漂浮的一行行歌詞。
奧羅拉新奇地打量著那行空中散發著柔和熒光的字:“哪裡學來的新招式?”
“不止。”
一聲掃弦打破了車廂內的寂靜,她驚訝地轉頭,看見餘下的那串光點竟在德拉科手中凝結成了一把透明的吉他。
“......”她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
德拉科滿意地看到她被震住的神情,白皙纖長的指尖勾動,輕聲彈唱起了一首獨特的生日歌。
歌的旋律是巫師界所有小孩都耳熟能詳的一首,歌詞則被他自我加工修改了不少。
“當蛇丟失了牛皮紙,比利格威蟲忘記了轉身
獨角獸遺忘了歌聲,駿鷹在月光下發呆
而黑龍遇見了藍眼惡婆鳥
是啊,那串數字讓所有人趨之若鶩
鳳凰帶來了大顆珍珠與蝴蝶
告訴月光下的駿鷹
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