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的未央街,車水馬龍,好不熱鬨。
一輛華麗的馬車,在眾目睽睽中緩緩駛來,明黃色鎏金亮漆車身,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璀璨的光芒。
車身兩旁,是一群身著銀色鎧甲的護衛,他們掛著佩刀,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做著整齊劃一的動作,神情肅穆,看起來格外威嚴。
兩旁的行人見狀,紛紛讓出一條道來。
馬車在九離堂門口停了下來,太子公孫鈺身著朝服,在護衛的簇擁下走了下來。
公孫鈺身形魁梧,雖已年過三旬,可與生俱來的尊貴,和那張肖似其母的臉頰,讓他看起來尚存幾分英氣。
看著他踏進九離堂大門,過往行人紛紛議論起來。
“沒想到太子竟也會來九離堂。”
“之前還覺得卦金過高,昨日晉王殿下邀她入宮,今日太子殿下更是親自登門。如此看來,這個價格倒也公道。”
“可不!蒼梧山多少年沒音訊,還以為她自稱蒼梧山傳人是幌子,如今看來多半是真的。”
……
這幾日的蘇焰焰,可謂一卦難求。
昨日接到太子的拜貼,她特意留了一卦。
屋裡眾人見太子進來,紛紛起身跪拜,蘇焰焰倒是從容不迫的起身,款款行了個福禮。
“起來吧!”
公孫鈺雙手負在背後,目光在那一排排藥架上掠過。
待眾人起身,他才盯著眼前的女子,“你就是蘇焰焰?”
那渾濁的眸子裡,似有螢光湧動,看起來很不安分。蘇焰焰被他盯得不自在,索性移開目光。
“不錯,正是民女,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聽說你是玄成子傳人?”
公孫鈺依舊肆無忌憚地盯著她,“本宮倒要瞧瞧,你這個蒼梧山傳人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嗬嗬,好大的口氣!
直呼師公名號不說,還要看她是真是假!
蘇焰焰那個無語,若不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她恨不能立刻,將這目中無人的狂妄之徒給轟出去。
“既如此,那便樓上請。”蘇焰焰強忍不快,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公孫鈺早已聲名狼藉,朝中眾臣對他多有怨言,據說曾有人提出換嗣,卻被皇上壓了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他狂妄,卻不知竟狂妄至此。
蘇焰焰不情不願的,跟著他上樓。
茶點早已備下,蘇焰焰提起銅壺給他沏了杯茶,這才正色道:“不知殿下想算什麼?”
“本宮的前程。”
看著那色澤並不明亮的茶湯,公孫鈺蹙眉道:“不是說你料事如神,那就看看本宮能否執掌江山?”
這些年跟著師父粗茶淡飯,蘇焰焰早已習慣了有什麼吃什麼,她知道太子殿下,這是嫌棄茶葉不夠好。
聽得這話,蘇焰焰心說,這鼻孔朝天的雖挑剔,說出的話倒是挺實誠。
蘇焰焰抬眸,像是不經意般看了他一眼。
她看人,向來是先看眼睛,因為眼睛能直觀的反應人內在的神,結合麵相、氣色、聲音、神態等,再配合外應和卦象,就沒有看不準的事。
蘇焰焰方才匆匆看過一眼,發現他氣色渾濁,被濃眉緊壓的雙眼神魂不聚,還帶有泛水桃花之象。
這種人是典型的重欲輕情,他們陰狠毒辣,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是以,蘇焰焰對他並無好感。
隻是,她也很好奇,這位貪權戀色的太子,是否能夠穩坐東宮?
這一看,才發現他骨骼豐隆,潤澤明亮的印堂,倒是萬裡挑一。
印堂掌少年食祿功曹,也難怪他小小年紀,就被立為太子執掌東宮,這樣的印堂,確實不多見。
隻可惜鼻頭無肉,趾高氣揚的俯視眾人時,甚至還有點鼻孔外露。再看他那張因縱欲無度,而顯現出皺紋的鯰魚口。
蘇焰焰忍不住歎息,明明生就了一副貴相,卻不積德,就這麼糟踐了先天的福報,實在是可惜……
這麵相,一看就是先貴後賤,蘇焰焰才不敢相信,他能夠執掌天下。
心裡雖然這麼想著,可她說出的話,卻是截然相反。
“殿下多慮了,瞧您這豐潤明亮的印堂,隻怕整個莒城都找不出幾個。”
她深知這樣的人喜怒無常,自己大事未了,可不能先得罪這尊大佛。
公孫鈺頓時麵露喜色,“你說的可是真話?”
莫說莒城,就算放眼整個莒國,他這樣的印堂,也確實找不出幾個。
反正又沒有許諾什麼,關於印堂的事,她說的自然是真的。
蘇焰焰點了點頭,“民女豈敢誆騙王爺。”
公孫鈺對她的回答很是滿意,“父皇為了尋找玄成子,這些年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想必你也知道我此次前來的目的。”
蘇焰焰懶得和他周旋,直截了當的問道:“殿下這是想讓我進宮?”
“不是想,是必須!”
蘇焰焰明知故問,“敢問殿下,這次進宮所為何事?”
公孫鈺盯著她,“給父皇請平安脈。”
眼前的女子,麵容白皙,眉眼清俊,挺直的鼻梁下,那櫻桃般的小嘴不點而朱。
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明亮得如夜晚繁星,雖然看不出任何情緒,卻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可在公孫鈺眼裡,她和那些普通人家的小家碧玉,並沒有兩樣。
嗬嗬,又一個自以為是的。
這些年跟著師父,在鄉野間過著無拘無束的日子,蘇焰焰其實很反感,這種以勢壓人的權貴。
蘇焰焰抬眸,毫無畏懼的迎上他的目光,“抱歉,民女隻擅女科,還從未給男子看過,更遑論是聖上,還請殿下另請高明。”
公孫鈺立刻板著臉,冷笑道:“你不是自稱蒼梧山傳人?這世間還有什麼病症,能夠難倒玄成子和他那幫徒弟?除非……”
他拿起花瓶裡插著的山茶花,一字一句的說著:“你根本就不是蒼梧山的!”
這幾日,這樣的話她沒有少聽。
蘇焰焰像是不在意般,淡淡一笑,“既然殿下不信,又何必要來?”
“本宮為什麼不能來!”
公孫鈺伸手,將那一支火紅的山茶花折成兩段。
“你明知父皇在重金懸賞玄成子及其門人,卻還假裝出自蒼梧山。蘇焰焰,你可知犯了欺君之罪,會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