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早有預料,蘇焰焰麵不改色的緩聲道:“民女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分欺瞞。”
公孫鈺氣急敗壞的問道,“既是蒼梧山傳人,那你為何不肯進宮為父皇請脈?”
若是這般輕易的就低了頭,豈不是辱沒蒼梧山的名聲?
蘇焰焰深吸一口氣,這才解釋道:“殿下,民女並非不願意,實在是術業有專攻。這些年雖寄身鄉野,可師父從未讓我為男子看過病,民女恐有閃失,辱沒了師門的名聲。”
公孫鈺冷哼一聲,將手中折斷的山茶花,狠狠擲在地上。
“本宮不管,你今日若不應下,休想走出這九離堂。”
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蘇焰焰望著守在樓梯口的護衛,緊抿雙唇,陷入沉思。
恰在此時,走廊上傳來一陣騷動。
“讓開,讓我進去!”
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
緊接著,滿心憂懼的容墨辰闖了進來,“堂堂太子殿下,怎能如此逼迫一位女子?”
公孫鈺皺起眉頭,“你是何人?誰讓你進來的?”
方才在大廳,就看他不爽了,若不是師妹提前叮囑過,隻怕他早就已動了怒。
容墨辰強壓下怒火,“我是她師兄容墨辰,殿下這般恐嚇一個弱女子,恐怕有失身份。”
公孫鈺本來就窩著一肚子火,聽得這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膽刁民,竟敢這樣和本王說話!”
他厲聲喝道:“來人,將他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兩名護衛聞聲,即刻走了過來。
“慢著!”
蘇焰焰拿出一塊無瑕的白色玉玨,遞到公孫鈺麵前,“殿下可認得這個?”
“白玉玨!”
公孫鈺的眉頭皺了起來,“怎麼會在你手中?”
“師父給的。”
蘇焰焰那古水無波的眸子裡,依舊瞧不出任何情緒,“殿下既識得此物,想必也知道我師從何人?”
公孫鈺的臉色驟變,“你師父是忍冬?她現在在哪裡?”
“我師父確實是忍冬,師父的落腳地……恕民女無可奉告。”
見他默不作聲,蘇焰焰冷冷道:“殿下若沒彆的事,請回吧。”
“放肆!”
公孫鈺氣得額頭上青筋直跳,除了父皇,這世上還沒人敢對他下逐客令。
今日是怎麼回事?
難道和這九離堂犯衝?
“殿下還有事?”
蘇焰焰似乎有些不耐煩。
她這模樣,還真是欠揍啊!
看著她手裡的白玉玨,想到那些傳言,公孫鈺隻得強壓下怒火,轉而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容墨辰。
“你也是忍冬的弟子?”
“草民師從空青,忍冬是我師姑。”容墨辰抱了抱拳,對著東南方遙遙行了一禮。
仿若未覺察出,他言語中的輕慢,公孫鈺盯著他問道:“空青、忍冬皆是玄成子的得意門生,她不會請脈,你總該會吧?”
容墨辰道:“那是自然,隻不過殿下來得不是時候。小的今日試藥吃壞了肚子,殿下方才過來時,小的正好在出恭。”
“哎喲,這會兒肚子又痛了起來!”
容墨辰捂著肚子,一臉痛苦地說道:“草民失陪了,殿下還是改日再來吧。”
說罷,便捂著腹部,不管不顧地躬著身子跑了出去。
“放肆!”
公孫鈺簡直氣壞了,“你們這是提前約好的?”
“殿下若覺得師兄是故意的,不妨派個人去恭房盯著。”蘇焰焰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
師兄的演技也忒好了,若不是知道他的性子,隻怕自己也要被騙了。
“你……”
公孫鈺被嗆得無言以對。
瞧著他這大動肝火,卻又不好發作的模樣,蘇焰焰的心情莫名愉悅。
“師兄這樣子進宮,恐唐突了聖上,殿下還是請回吧。”
看他們這樣子,隻怕再待下去也是徒勞。
“晦氣,晦氣!”
公孫鈺連說了幾個晦氣,這才起身甩袖離去。
太子殿下好久沒有這樣大動乾戈地拜訪誰了,此時的九離堂外,圍滿了看熱鬨的人。
見太子板著臉,獨自登上馬車離去,眾人又議論開來。
“這是怎麼回事?太子殿下怎麼就這樣走了?”
“對啊,蘇姑娘呢?怎麼沒跟著一起去?”
“難不成太子殿下沒有請動她?”
“不會吧?還有太子殿下請不動的人?”
眾人正自議論,卻見青榆端著一盆冷水,潑在了馬車方才停過的空地上。
“不愧是蒼梧山的,這姑娘果然有點性子。”
一位戴著鬥笠的青衣老翁,見此情形,捋著花白的胡須,笑著轉身離開。
……
翊坤宮。
皇後秦氏,雖已年過五十,卻依舊風韻猶存。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卻更添幾分成熟與威嚴。
她眉梢眼角透著久居高位的從容與淡定,目光深邃而犀利。
此刻,她慵懶地躺在軟塌之上,身著一襲深紫色的宮裝,衣袂上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金線交織,儘顯奢華。
端莊的發髻裡,插著數支金釵,釵頭的寶石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身旁的宮女們小心翼翼地為她捏肩捶腿,皇後微微閉著雙眼,神情愜意,仿佛正沉醉於這片刻的寧靜與舒適之中。
子淳真人滿頭銀絲,如雪般潔白,此刻正跪在屏風外的地毯上。
“皇後,臣已派人打聽過了,那個蘇焰焰根本就是招搖撞騙。聽聞齊家的血咒就是她下的,此人太過危險,臣以為太子此舉欠妥,若真的進宮了,還請皇後將她攔下。”
“齊家真的中了血咒?”皇後儼然對這個更感興趣。
“齊夫人吐血了,十有八九是中了血咒。”
那雪白的道袍,將子淳真人油光滿麵的臉頰,襯托得愈發紅潤。
“賜座吧!”
皇後話音剛落,他立刻起身入座,並躬身抱拳道謝。
“聽聞楊淑妃昨晚睡得不錯。”
皇後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麵銅鼓敲在他的心上。
“臣過來時,特意拐過去瞧了一眼,發現上次做的手腳,似乎被人識破了……”
子淳真人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整個莒城,能看破他術法的寥寥無幾。
對他而言,此人太過危險,這也是他想阻止蘇焰焰進宮的原因。
“這樣說來,她確實有幾分本事?”
這話反倒激起了皇後的興趣,她立刻睜開眼睛說道:“倘若真是這樣,本宮倒是要會一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