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女美生耽 > 吾自見山 > 13. 第十三章 曲水流觴

13. 第十三章 曲水流觴(1 / 1)

推荐阅读:

《吾自見山》轉載請注明來源:思兔閱讀sto.ist

“不說那麼多無用的,阿姐這次來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想與你商量商量。”裴欣倏爾想起了彆的,她有意與裴謙講一些柔軟的言語,好以後能娶個溫柔賢良的大家閨秀。

如此一來,裴欣便覺得自己輕鬆自在多了。

自己若是在波雲詭譎的宮中不幸一命嗚呼,好歹有心上人陪他走完一輩子。

裴欣伸出指尖,輕輕戳了戳弟弟那披散在肩頭的烏發,那綢緞似的長發濕漉漉的,也不怕濕氣入體,“你這副德行,還是多收斂些吧,你這樣兒,有哪個人家的好女兒願意嫁與你,到時候孤獨終老了,看你找誰哭去。”

“阿姐,你自己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我還比你小上幾歲,千萬不要太在意我的良配。我每日這般吃酒玩樂,不知道有多瀟灑。”裴謙一頓唏噓,發現阿姐並不在意自己混吃等死的紈絝日常,便變本加厲地放大自己的徒有其表一肚子草紙的屬性。

“那你跟我說說,你有喜歡過什麼人沒有?”

在裴欣殷切熱誠的注視下,裴謙下意識地搖頭,表情堅毅,不容置喙。

裴欣暗暗歎了口氣,隻覺得有些可惜,但與此同時卻又慶幸,看來不曾禍害彆家好姑娘,“那你跟我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我替你看看。”

裴謙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站在火光前有些狼狽的少女,她那雙絕境逢生後閃爍發亮的眸子。

仿佛邂逅了驚心的美景,迤邐淡淡的夜色中暗流湧動,她倔強的身影在火光中搖晃立起,北地深冬突寸草不生,懸崖峭壁之上隻生一種火紅熾烈的花,風雪裡矗然不動,勝過嬌嫩春花。

可裴謙征戰多年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說不定就是棋局的變數,意料之外的事物,斷不可留。幸而他們隻有一麵之緣,那女孩,怕不是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了。

“我喜歡……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姑娘。”裴謙含糊其辭,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喜歡什麼樣的女孩,那女孩又是什麼性格。

不對,裴謙神思潛遊,她笑起來會是什麼樣子?裴謙不知不覺中想得有些入神。

裴欣突然站起,老道地伸手拉下了厚重的簾幕,將最後一點光線阻隔在外。看這孩子滿麵春光的模樣,果真是死鴨子嘴硬!從前裴謙訂過婚事,可惜有緣無份……最後竟是誰都不能提也不敢提。

裴欣語重心長地道:“你悄悄告訴我,阿姐替你問問。”

裴謙頗為難為情地轉過頭,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等秦王殿下娶親了你再來操心我吧,他們都不急,我急甚。堂堂國公,自然要以朝堂事務為重,怎能流連於兒女情長。”

裴欣半真半假地睨了他一眼,也不願意再跟他多計較。

裴謙咳嗽了兩聲,細細看來,初浴後模樣清秀,褪去大半盛氣淩人的模樣,竟生出幾分乖巧的意味來。

他身有舊疾,偶有發作,那是在北地作戰遺留下來的禍根,北地的毒中原無人能醫治,“何況我現在……這身體,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活得了多久呢,謀權一日便算一日。

到時辰了,她今日的休沐到此為止。

她站起身,絳紫華袍奢貴而低調,裴謙看著她的身影,傷感不自覺地湧上心頭。那背影逶迤著一抹孤寂的沉斂,黑發慢慢地飄散開來,帶走一縷含混著晚霞的蕭瑟冷風。

宮廷中是天下最殘酷的地方,生死都在當權者的一念之間。

她既已選擇舉身赴宴,那自然是無畏於狂風暴雨。女子雖身軀單薄,但依舊有能力撐起家門榮華。

這一晚月色極好,銀光透徹,千裡星雲湧動天河,庭院地麵白亮如霜,人的影子映上去,留下一個鮮明的剪影。

送走裴欣的車駕後,他也一刻不得閒,馬上動身去了秦王府。

裴謙下車,走在一群王公貴族裡,八麵玲瓏,同那些公子哥們談笑風生。

一個少年走了過來,步伐輕快有力,年紀比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要輕,一身紫羅王袍紫金冠,腰間懸著九螭白玉佩。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承影兄。”少年人笑了起來,他聲音爽朗活潑,正是這個年紀該有的模樣。

裴謙輕笑,朝他招了招手,溫和道:“什麼時候回郢都的?也沒人通報我一聲,這下接風洗塵都沒我的份,你也是舍得,就這麼把我晾在一邊。”

“承影,我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呢。我回來得倉促,一接到聖旨馬不停蹄地往回趕,跑死了兩匹快馬,聖旨上都是一些莫須有的東西,也不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一路擔憂,這才都沒作安排。”

皇帝年邁,郢都風波不斷。九殿下孟昭是皇帝膝下最小的兒子,母妃去世不久,他便早早去了封地,從不伸手帝都的瑣事。

張記清踱步而至,他依舊舉著不離手的青竹葉折扇,踩著月下如雪的清影,似與他清流人士的身份相得益彰,“九殿下孝心昭然,當真是為人子女的楷模。”

“阿清,怎麼,多年不見,說話變得文縐縐的,我都不習慣了!”孟昭爽朗大方地拍了拍張記清的背,文人的風骨都要給這位小將軍拍塌了。

“咳咳……”張記清感覺胸口的鬱結之氣都快被拍散了,“殿下,在下一介文流,您還是高抬貴手吧。”

“幾個人裡麵就你身體最弱,我走了也無人監督你,隻怪你自己,我那套劍法你都忘了吧!”孟昭不滿道。

張記清下意識看向一旁溫文儒雅的楚國公。

打他回郢都後,連慣用手都換了,張記清對此猜測,興許是傷了右手,卻又不想將此事聲張出去。

裴謙意識到冷場,便率先打破僵局:“說起來,那套劍法還是我教給你的,如今我也用不上了,到時候把餘下的都教與你。”

張記清毫不猶豫地冷嘲熱諷道:“國公爺,您現在還拿得動劍嗎,您老都是秦樓楚館有名的恩客了,花魁貝齒間旖旎嬌喚的大好人啊,劍法什麼的,跟您八竿子都打不著吧。”

語言之刻毒可見一斑。

裴謙臉不紅心不跳,一本正經道:“那又怎樣,追求女子的美麗那是天性使然,與我劍法好壞並無聯係。記清兄與其關心旁人拿不拿得起劍,不如多留心自己。”

“你還替自己的多情找上理由了。”張記清笑容狡黠,烏黑的眼珠閃閃發亮,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隱約有華貴濃鬱的香氣飄來,孟詢在眾人的簇擁下隆重登場,燈光打在他的肩上,迸射出水色光華,令人挪不開眼。

他氣宇軒昂,站在人群之中貴氣逼人,像一株綻開的曼陀羅花,“不過是一場沒甚水平的曲水流觴,來得這麼整齊,到時候酒都不夠喝,隻能煩請各位出錢買酒了。”

打著曲水流觴的名義鋪展募捐會,隻要拿得出錢就能入會。

得益於裴謙放出了風聲,這相當於向天下人張貼了英雄榜,有勇有謀者可得其位。

李素在朝中樹敵廣泛,但背後的崔家實力深不可測。早在數年前,崔家退隱江南,可威懾力經久不衰,縱使多年過去,依舊無人敢挑釁門第的權威。

如今太子黨一派勢在必行的模樣,讓許多人側目以待有的人想趁亂端一碗水,也有人隻是單純地看一看熱鬨,尤其是隔岸觀火的那些人,隻等著兩邊分出了伯仲再效犬馬之勞。

畢竟望族與王族的權衡紛爭持續多年,曠日持久,也不在乎一兩次的失利。

隻要不是你死我活的境地,這場投機生意有什麼不能一試?

說話的是一個年紀較長的寬袍男子,“都來沾沾六殿下的福氣,喝酒倒是次要的,能一睹殿下真顏才是最要緊的。成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忙的瑣事,哪有機會跟殿下談一談體己話。”

孟詢擺手,笑道:“我能說什麼話,靡靡之音無足掛齒。還得開春了,新的人考上來,又是一派新的景象。父皇今年開設恩科,廣招人才,也是為了敦促我們這些讀書不用功的人……也算是,正正風氣。”

言外之意就是,皇上已經看不慣世家子弟如同蛀蟲般啃食國家的公糧,天下大選才德兼備的文人入仕,也是在告誡庸碌的紈絝子弟們都收斂些。

隻怪許多大家族後勁不足,讓一輩子困在深宮的老皇帝能夠在遲暮之年借機發難。

“既然加設恩科,那恩科的主考官,聖上有中意的人選嗎?”蓄著胡子的華服男子捕捉到了有效信息。

孟詢搖了搖頭,輕描淡寫地看向站在人群首端的裴謙,道:“自然是沒有,但按陛下往日擇選人才的手筆,應該也是在形中書院裡選人。”

裴謙是主理人。當然,隻是名頭上的便利。

形中二字取自“形不正者,德不來;中不精者,心不冶。”意在勸勉君子要修明內德中正平和。

形中書院於本朝之初建立,早先雲集天下才學之士,不分門第高低,隻選才華卓越之輩,如今按照等級森嚴的錄取習慣,形中書院逐漸變成了服務於官宦世家與皇家的書院。

於思寬將軍單槍直入,看著眾人嘴上不急不緩地敘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他甚是心急:“彆的也就算了,我一個粗人,也不懂什麼書院不書院,現下就等著朝廷給邊防撥款,可李素那邊遲遲不肯鬆口,既然等不來,隻好靠著殿下的金麵來籌錢。”

戶部拿不出錢的事算是在郢都中成了不用宣之於口的秘密。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