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女美生耽 > 吾自見山 > 9. 第九章 禍從天降

9. 第九章 禍從天降(1 / 1)

推荐阅读:

天才一秒記住【思兔閱讀】地址:sto.ist

“沒去過,不想去,沒時間。”荊楚歌將茶杯反扣在雨花石茶盤上,拒絕得無比利落。

她現在這樣的身份走出去也是白惹人笑話。

荊楚歌哪兒哪兒都好,可偏偏就是太較真,對自己屈居人下的這件事包容度幾乎為零。

荊淩筠小心翼翼地看著荊楚歌,眨著無辜真誠的眼睛,“雖然吧,阿姐,你的琴棋書畫確實不太行,但是你這是因為從沒學過,你要是從小就學,肯定不會比那些名門閨秀們差。”

“你要去?”荊楚歌輕輕挑眉。

開春的品花宴是士庶郊野遊玩的日子,正好諧音“品花顏”,這一日以灰拋撒鑄成龍形,敬土地,保佑祖宅上的子孫後代都能興盛。

女紅均要停下,浣衣也不被允許,唯恐傷了龍目和龍皮。

荊楚歌以前聽過,但她與這類活動無緣,荊家嫌她出門丟人現眼,從不許她隨意走動。

荊淩筠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有些佝僂的背也挺得板直。

小子含羞帶怯點了點頭,表情強裝鐵骨錚錚,怕不是春心萌動有心儀的女孩子了。

也是,這不僅僅是一場玩樂,更是關係到各個家族前途的比試。眾多縱橫謀劃的家主,會在這樣的場合物色貴女貴婿,大家族的聯姻之道,任重而道遠。

荊楚歌撚著書頁尾,翻開文始真經,一頁沒看幾列字就被荊淩筠搶了過去。

“姐,求你了,你和我一起去吧,實在不成,你就和我一組比射箭。”荊淩筠苦苦哀求,他心思單純宛若青州多產的雲紙,平鋪一張,清清白白。

荊楚歌簡直要被氣笑了,搶過書沒好氣地冷笑著,“大少爺,要是聽了你的,我會徹底變成郢都的笑柄。”

即使她心裡未必這麼想,但嘴上不得不這麼說。隻是如今世道之下,豪門縱橫,男尊女卑成常態,哪家閨秀不會琴棋書畫的,隻是看哪一處稍長哪一處稍短的。

像荊楚歌這樣的,出去了也是當綠葉的命。

荊淩筠哪想得了那麼多,一心想著不用做課業,渾身解數地軟磨硬泡,非得荊楚歌答應才鬆了手。荊楚歌被吵得頭疼,帖子留下,人滾蛋,二話不說將好弟弟送客出門。

恰好這個時候,婢女白霜端著一碟點心走了進來,她立在凋謝殆儘的花門下,身軀僵硬。

砰,點心不出所料撒了一地。

砰,再一聲,白霜差點摔進了荊淩筠的懷裡。幸而荊楚歌反應快,先吐了片瓜子皮,上一秒還蹲在椅子上嗑瓜子的她衣帶如雲飄,動作間帶著一股勁風,下一秒就出現在兩人跟前。

她一手抬起白霜的臂膀,一手薅緊荊淩筠的衣領,順順當當地將兩人分到兩邊安穩站住。

“我這兒不需要有人來照看,我昨天與你家小姐說過。”荊楚歌溫聲細語。

電光火石的一刹那,荊楚歌下意識的動作已然征服了偏愛習武的荊淩筠,他那雙星星點點的眼睛裝滿了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問號,如果可以,荊淩筠想問的第一句就該是:“輕功怎麼學的哪裡學的學了多久……”

回過神的時候,荊楚歌已經回到正堂的彩繪獸紋梨花木椅上,繼續方才的姿勢,抓了把瓜子繼續嗑。

寂靜的屋子裡,隻餘下荊楚歌一聲接著一聲的嗑瓜子聲兒。

“表小姐,我們家夫人怕您在這兒待不慣,命我送來一些點心……捉摸著都是您往日愛吃的。”白霜支支吾吾地盯著地上的糕點,眼眶紅紅的,粉黛都遮不住憔悴。

“棗花酥啊,怪可惜的。”荊楚歌低頭看見地上散落的棗花酥,她踱步而去,輕輕蹲下身子撿起一塊,那棗花酥以棗泥為餡棗花為形,原本一朵朵鋪在白瓷高腳碟子,形味俱佳。

如今都撞到地上,實在可惜。她悄悄撿了幾塊稍微成形的,放進寬大的衣袖裡。

“你家小姐在哪兒?”荊楚歌又問。

“在午休呢,她身子不適,郎君又不讓請大夫……”白霜紅著眼眶,欲言又止的模樣我見猶憐。

荊楚歌反應過來了,這女使欲言又止的,似是不方便說仔細,八成是荊玉蘭遇上了什麼不足為外人知曉的麻煩。

話說回來,荊楚歌想起她家郎君看著就不太好說話,雖舉止表現頗具風範,但待人比較冷漠,對荊玉蘭也沒想象中那般寬容。

荊楚歌想起郢都門閥世家之一的王家,曾經在朝堂上大力反對立現太子為大辰繼承人。

看來荊喬鬆著實狡猾,一麵是太子陣營,一麵是世家之首,兩邊都想留有餘地。

“帶我過去,我去看望你家的玉蘭小姐。”荊楚歌拂了拂衣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不想這一趟去了,像是沾上了一塊落了香灰的豆腐。

穿過花廊,深冬儘頭,積雪已經掃去不少,空蕩蕩的花架吊著幾根粗木藤,其中有些枯木乾藤生出幾瓣小巧的綠葉。

“你這個廢物,主子的話你都聽不明白麼。”

“你說得輕巧,你怎麼不動手!”

“蠢貨,你讓開!”

“你倒是摁住呀,我看你也不行!”

擱著半個園子,荊楚歌見到兩個男人圍著牆角,似在圍獵什麼東西,通過含糊不明的嗚咽聲,荊楚歌判斷出那兩個人是在按一隻狗。

“住手。”荊楚歌疾步走了過去,眼前屋宇層疊,將她的身影弱化,顯得如此之渺小。

她在廊前站定,心臟緩緩落了一拍,大雪天,破回廊,屋子裡還燒著劣質的碳,把人手熏得黢黑。

狗從堂前竄過,灰灰的毛皮也染得臟兮兮的。

荊楚歌指尖都在發冷,渾身的血液都往心臟彙聚。那一瞬間她好似再次看見許多年前自己的小土狗,它該是活蹦亂跳的……可為什麼偏偏最後活生生被人打死呢?

她原本是想著給她的狗洗一洗的,它平常明明不是這樣的……來廚房催金絲燕窩的老婆子踩上了狗尾巴,狗淒慘地叫喚了兩聲,竟惹來人套在麻袋裡打死了。

那兩人原本低著頭,努力地控製著那隻活物,卻不想有人出言打斷。

荊楚歌皺起眉,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那狗趁著這空檔掙脫開來,嗷嗚一聲鑽進白霜的懷裡。

“這是郎君的意思,不管我們的事。”男人瑟縮著退後。

另一個嚇得一哆嗦,連忙諂笑道:“是這狗擾了夫人歇息,郎君心疼夫人,叫我們捉起來送去旁的廂房。”

荊楚歌擺出一副“聽不懂麻煩你解釋清楚”的無辜模樣,那男人隻好繼續笨拙磕頭,道:“是郎君不想夫人養狗了,真的不該我們的事呀!”

白霜氣白了臉,懷裡還抱著小狗,仗著荊楚歌還在前頭,一麵跟著離開一麵狐假虎威朝那兩個家丁發難,道:“你們這沒規矩的,這是夫人的狗,與王郎君有何乾係!我就離了一炷香,你們竟敢做出如此下作的事!”

荊楚歌進了門,撩開垂下的金絲碧玉簾,露出寬闊古樸的一張黃梨花木榻,上麵側躺著披著金錦刺繡薄絲被的女人,麵色慘淡,唇微微張著,失神地看著擱著插著兩支折梅的青絲瓶。

“玉蘭姐姐,你這是有身孕了,為什麼不去找大夫。”荊楚歌探了探荊玉蘭的手腕,見對方並無拒絕之意,她挨著低低的木腳踏遂蹲在床邊,難得展現出鮮少見的柔軟。

“好妹妹,你是最貼心的。”荊玉吃力地起身,手肘撐著床榻,“你小時候,是我疏忽了,我算是府裡後輩中年紀最長的,卻沒看顧好你和姑母,我心裡一直過意不去。”

荊楚歌稍稍有些動容,她方才瞧見了散落一地的棗花酥,便知道了當年她在弄堂罰跪,整整兩夜滴米未進,膝蓋差點落了一輩子的傷痛,玉蘭姐姐是唯一憐憫她的人。

半碟吃剩棗花酥,對荊楚歌而言簡直是人間佳肴。

玉蘭將屋裡剩餘的女使丫鬟全支了出去,“你們且出去,我有話同表小姐講,若是郎君回來了,讓他在外頭候著。”

“楚歌,這個府裡,我誰也不信……隻是以前,我不用顧忌,現在不同,我有了這個孩子,我……我不想這麼糟踐自己了。”荊玉蘭哭訴地語無倫次,她緊緊拽住荊楚歌的手腕,眼底帶著煙雨般朦朧不清的汪汪淚水,幾近透明的臉上失了粉黛的遮掩顯得無比憔悴。

荊楚歌沒法抽開,她對親密動作的第一反應是逃避,可是眼前這個弱不經風的女子又能對她造成多大傷害呢。

“就連陪我長大的蓮子,我都沒辦法護住,自打同他締結聯姻,我日子就沒一日好過。那人,他……他苛待我,我有苦不能言。楚歌,你就可憐可憐我吧。”說著說著,荊玉蘭淚如雨下。

“這是發生了什麼,姐姐,你同我說罷。”荊楚歌一時不知道怎麼麵對,她心中隱隱感到不安,隻是這一切她還未有辦法探其根本。

“王郎君他……”荊玉蘭咬了咬下唇,將臂膀露出一截。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哪能這般大大咧咧地做出這樣的動作,白霜急匆匆地想要阻止不符禮教的舉動,卻又不想繼續遮掩,不忍阻止也不忍再看。

荊楚歌看見她身上青紫的傷痕,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舅舅和舅母不知道嗎?”荊楚歌顫著手,將袖口往上扯了扯,發現越往看不見的地方走,鞭笞的痕跡越發慘無人道。

“王家郎君是南海巡撫司王家的,不過他是外室子,沒辦法入王家的族譜。爹爹為了還王家的情分,這才將我許配給他。”

荊楚歌明白了,舅舅他們想必是知道的,甚至還是默許的……她不知所措地朝櫃上的木盤裡抓起一些瓶罐,多半都是空的。

“白霜姐姐說,王郎君不許請大夫,為何?”荊楚歌又問。

“那是王郎君怕外人知曉小姐的傷,大戶人家經不得流言蜚語的數落,隻是可憐了我家小姐,如今還懷著身孕都不能正大光明請大夫。”白霜抽泣著,跪倒在荊玉蘭的榻前,“表小姐,求你幫幫我們家的小姐吧。”

荊楚歌怔然。

“謝謝你能來。”荊玉蘭眸色緩緩暗沉,她鬆開了荊楚歌的衣角,緩緩躺回榻上。

荊楚歌看清楚荊玉蘭的動作的刹那臉色都變了,她來不及製止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劈手去奪荊玉蘭從枕下抽出的匕首。

血光飛濺,荊楚歌空手接住了白刃。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