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伏在近處的弓箭手見到這必中的一箭居然以這樣詭異的方式落在地上。
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恐在他心中升起。
他的瞳孔狠狠一縮,借著人群的阻隔,幾個起落便飛速逃離現場。
在他起身的刹那,後背處的冷汗不斷冒出來,像是被什麼大型猛獸盯上一般。
他連回頭都不敢,隻奪命狂奔。
胸前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感,行刺之人動作遲鈍地垂下頭來。
看見胸前破開一個大洞,他愕然:“沒有、箭……”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
他到死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中刺破他的胸膛,連痕跡也不曾落下。
重重砸在地上的一刻,人生如走馬觀花一般倒映。
他突然想起一句傳言,明熙帝,箭術超神,傳神抬手便可於萬軍之中取人性命。
可他分明死了!
“殿下,刺客已經伏誅。”除了最先逃走的弓箭手,其他刺客都已經被拿下。
他有些猶豫,因為逃走的那個刺客也死了。
並且死得無比淒慘,整個胸腔沒有一塊好肉,幾乎成了一灘碎肉蓋在臟器上。
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有什麼令他極為懼怕的事物。
小胖崽早在人牆退去的時候裡,仔仔細細地擦乾了眼睛上的淚,眼尾處還殘留著一絲紅意,但若非極近的距離,誰也不能發現他哭過。
他用手認真地撥弄好了淩亂的頭發,又悄悄扯好自己皺巴巴的衣衫。
既然知道父父就在身邊,那就要拿出一個小皇帝的樣子來。
小胖崽憋了一肚子的話想和聖上說,憋得肚子都要炸啦。
他想問,爹,為什麼之間我問你的時候,你都不回答我?
爹,你不說話是不是想偷看我嘩啦啦流淚?
爹,為什麼你突然就變成了主係統,魚兒是人還是老虎,還是一條魚呢?
最終他什麼也沒問,因為小胖崽害怕。
在1002的記憶裡,在那麼箴言的威力下,他的父父早就已經死在了虛無的口中。
連一身的血肉都被貪婪的虛無吮吸殆儘,若不如此,還不能滿足虛無的胃口。
就像他在雜書裡看見的,從地府上逃出來的魂魄前來看望家人,又被勾魂使者帶走。
他不能告訴任何人,父父就在他的身邊。
胖寶寶的心裡炸開一朵朵煙花,他沒有這般開心過。
如果非要有個形容詞的話,魚兒願意用全部的愛來換父父,不僅僅我對彆人的,也是彆人對我的。
不是愛不珍貴,而是在魚兒心中世間珍貴之物都不及我的父父。
甲一的猶豫小胖崽看在眼裡,他止住了話頭,問起了原由:“誰派來的?”
“賊人見不敵,皆自儘。”
小胖崽也沒有多問,這些人遲早會浮出水麵,而且他早就有所猜測。
問這個,隻是不想天乾在那人的屍首上糾結而已。
父父的存在絕對不能告訴其他人,小胖崽暗暗告誡自己。
驚變的刹那,底下的人群便亂了起來,小胖崽高舉火把,奮力揮動著。
沒有了係統,無法將聲音傳遞,讓所有人聽見。
他正站在壘砌的磚石之上,無聲揮舞著火把。
直到人群被躍動的火光吸引,慢慢沉靜下來。
“孤,今日以為你們是造反的。”小胖崽揚眉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說話,彆人不會聽見。
可黑夜、星辰、寒風都有可能承載著父父的意識。
小胖崽想做得更好,讓他知道,魚兒已經成為可以獨擋一麵的皇帝了。
他扯著嗓子喊,在趕來的臣子麵前,無比大聲地說道:“百姓才是孤的肱股之臣!君人者,愛民而安,好士而榮,兩者那屋一焉而亡。孤一直將此奉為圭臬,不曾想,昔日種下因,今日結成果。父皇曾經說的,書上一直寫的,得民心者得天下,孤今日明矣!”
他稚嫩的麵龐上滿是肅穆,無人不為他的帝王風采而驚歎。
即使朝臣們一直以殿下才五歲,不應過早輕政,會聽信奸佞之言來削減小皇帝的權利。
甚至想從他手上拿回明熙帝奪走的相權。
他們卻不得不承認,小胖崽不愧是天命之君,天人轉世。
試問,天下間還有哪個五歲的稚子能做到這份上?
便是在數萬萬人麵前不膽怯已經是萬中無一,更何況他這樣有主見、有思考、有深度的言論呢?
再怎麼不服氣,也不得不讚揚他。
也不得不忌憚他。
當初小皇帝還是太子時,朝臣們以為仁慈的君王登基後,他們會引來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麵。
年僅五歲的小皇帝雖然不通那些殘忍的手段,卻在政治上有著無與倫比的敏銳直覺。
仿佛他天生便是為大昭的強盛而來。
小胖崽一邊說話,一邊會偷偷看四周。
風是不是我爹?火是不是我爹?
父父,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英明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