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在燦金商會工作了十幾年,而如今他要死了。
隻是因為總部的大客戶,想看白銀會獲勝的戲。
不知道這位大客戶,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想來是比十幾年兢兢業業、為了商會壞事做儘的他更值錢。
隻是可惜了,
眼看諾瀚生物的錢就要到賬了;
眼看他就能再去找當年那個羞澀的姑娘了。
他死後,在客戶的口中,這隻是一次獵殺活動的爆冷,白銀會襲殺了燦金商會的大執事。
大家可能會對爆冷津津樂道,但絕不會有多少人記得他。
於商會而言,也隻是一次成功的商業活動。和尋常的“城市獵殺”沒有本質區彆,都是給商會帶來收益。
最欣喜若狂的,恐怕要屬白銀會藏起來的那撥人了吧?
在他們眼裡,自己這個總是編輯他人命運的罪魁禍首,也被總部編輯了命運。
罪有應得,因果報應。
他眼神逐漸失焦,生命力也在消散。可他心中仍有執念,隻是這執念,要與他的罪惡一起長埋地下了。
長久的痛苦,無儘的絕望,是促使人覺醒的良藥。
自己在二十三歲時,就愛上的那個人,也愛著自己。
可由於燦金的關係,自己始終無法參與她的人生。
如果十餘年的隱忍也算痛苦的話,那麼此時在他胸腔裡覺醒的力量,也不奇怪了。
隻不過,此時覺醒是不是太遲了?
他看見督導員的長靴,踩到了他跟前。
後者抽出自己胸口的手帕,輕輕抖落。一柄細長的西洋劍,從手帕中抽出來。
他比畫著,對準唐先生的後腦。
“這次獵殺活動將會以:白銀會高層戰力斬首燦金商會星城大執事,雙方儘數殞命。白銀會中低層聯合官方勢力,打壓星城分部為最終結果上報;
“燦金會牢記你的貢獻,你,是當之無愧的傑出員工!”
說完,西洋劍就刺入了唐先生的後腦,並攪拌了幾下。
待到唐先生的瞳孔逐漸放大,督導員重複著之前的操作,將魏三、趙長河、汪灝殺死。
“用火燒了,要親眼看著他們燒成灰。”
督導員吩咐著分部的安保人員,後者連連點頭。
說完,督導員又吩咐了一些關於獵殺活動收尾的工作,這才帶著何苦離開。
安保人員進入房間,將被槍崩碎的女同事、被補刀殺死的唐先生、魏三、趙長河、汪灝紛紛收攏起來。
老安保在旁邊抽著煙,新人收拾著地上的殘肢碎肉。
很快就將幾具屍體打包好,裝上了運輸車。
焚屍的地點是在郊外一個殯儀館,所有屍體都要在焚屍爐裡走一遭,防止複活。
因為工作需要,這個殯儀館也是燦金商會開的,當然是掛在彆的企業名下。仔細想來,這也算燦金商會產業鏈的一環了。
普通的汽油,或者木材焚燒,溫度是不夠將屍體燒成灰的。
即便是殯儀館的焚屍爐,燒完後也會剩下很多大塊的骨頭。尋常交給家屬的,都是殯儀館工作人員挑選出來,方便裝盒的。
如果客人買的盒子大一點,死者就能全乎一點。
當然,不排除焚屍爐沒清理乾淨,收集的時候摻雜了上一具屍體的骨灰。
屬實加量不加價了。
但眾人的屍體卻沒機會進焚屍爐,車子還在路上的時候,副駕駛位的安保人員特意選了個平坦的路麵,給了駕駛位的家夥一槍。
腦洞大開的駕駛員身子一歪,帶動著方向盤,要看車子就要一頭紮進草叢裡。
副駕駛位的安保伸出一隻手,穩住方向盤。換擋、拉手刹,將車停下。
副駕駛的安保,摘下身上多餘的肉,露出了李有福的麵容。
他拿出一個手機,清了清嗓子,撥出去一個號碼。
“喂,典獄長嗎?人我接到了。”
那邊好像在飛馳,電話裡能聽見“呼呼”的風聲。
“他們還好嗎?”
李有福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幾個裹屍袋,怎麼看也不像有人能從裡邊爬出來的樣子。
他撓了撓頭:
“不太好。”
“怎麼說?”
“除了那個小姑娘被帶走了,其他人都死了。”
那頭池平沉默了一陣,他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帶人去解決唐先生,由魏三等人先拖一拖獵殺小隊。
隻不過這樣可能更慘。
“我給你個位置,你把兩具屍體送過去。”
池平說的位置,是吳潛那邊一個基地的附近。
“好的,但不是兩具屍體,是三具半哈。”
“三具半?”
“有一具是(星城)燦金這邊的老大,姓唐好像;另外半具是個女人,也是燦金的人,收拾的時候腔子裡的東西撒了一些。”
“都送過去吧。”
“典獄長,那人送到了我交給誰?”
“見到人你就知道給誰了。”
說完,池平那邊就把電話掛斷了。
李有福一腳把駕駛位上的屍體踹下去,自己挪到駕駛位,把車開往了指定地點。
當李有福見到接頭人的時候,才知道為什麼典獄長這麼說了。
那個人和汪灝長得一模一樣!
屬實給了李有福一點小小的震撼。
另一邊,一輛商務車上擠了六個人,車是獵殺小隊原來的車。
茫和執刑者打扮的池平坐在車上。
開車的是狩野,青萍、白蹄、蒼苒都坐在後麵,在執刑者身旁縮成一團。
壓迫感太強了啊!他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處境最好的,竟然是開車的狩野。
獵殺小隊的雜兵們坐在後邊的兩輛車裡,分彆有共工和霍巴鎮壓。
很快,他們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蒼苒一手拿著龜殼,一手拿著古錢幣,額頭上都是汗,他有點如坐針氈。
“算得準嗎?”執刑者問他。
“您放心,我已經占卜過好幾遍了,他們肯定從這條路過。”
他們,是指督導員和何苦。
在星火大廈完事後,池平就讓蒼苒算了一下魏三他們的命運,結果顯示“大凶”。
再通過李有福確認了那邊的情況,隨後便又讓蒼苒占卜對方離開星城的路線。
這個占卜比較麻煩,因為蒼苒基本上隻能測吉或凶,是或否。
所以蒼苒隻得每條出路都測一遍是或否,終於有了答案。
一行人著急忙慌地往這邊趕,連送這群家夥去監獄的時間都沒有。
在等待督導員的這段時間裡,最煎熬的還是蒼苒。
萬一督導員這家夥要是不來,執刑者的怒火就要他來扛。
這次獵殺活動,真是見鬼了。
誰家正經s級參加這玩意啊,這不是閒得嗎?
時間一點點過去,蒼苒的心裡在打鼓。
每次執刑者的目光掃過來,他都要拿起古錢幣再拋一次,回回都是正麵。借此向執刑者證明沒有出錯。
他的緊張很快感染了其餘三個人,他們也很忐忑,但他們不說。
終於,公路的儘頭能看見兩道燈光,遠遠地閃爍。
蒼苒又拋了一下古錢幣。
“是他!就是他!”
老先生很激動,緊緊地捏著古錢幣,手上都捏出印子來了。
其餘三支獵人小隊的首領也為之一振,終於要來了嗎?
池平打開對講機,聲音很平淡:
“是他,讓他下來。”
說完,後邊關押雜兵的車裡如火箭般竄出去一個高大的人影。
他每一腳下去,大地都在震動。
【霍巴已激活詞條:正義之心】
勢大力沉的一拳,將整個車子打成了鐵餅。
圓圓的,扁扁的,不像有活人。
但霍巴看得清楚,在拳頭即將和車輛接觸的一瞬間,坐在前排的兩個人消失了。
很突兀,帶著點不自然。
接著,就有聲音從一旁響起。
“霍守衛長?”督導員顯然是認識霍巴的,他查閱過此次獵殺的所有視頻資料,看過霍巴一拳將刺殺者金斑打死的畫麵。
“如果你隻是為了當初的刺殺而生氣的話,那我想我們還有緩和的餘地。”
他的語氣有點軟,剛剛那突兀的一拳,讓他心跳突然加速。
根據那次刺殺,星城分部對霍巴的評估在a+,接近特等危害的實力。
如果不是非打不可,即便他這邊還有個何苦在,他也不太願意和這樣的人對上。
至於霍巴這邊,他見人被打下來了,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也不再廢話,而是退到一旁。
督導員正奇怪,就聽見另一個聲音響起來:
“糾正一下,霍巴現在是行政督查,不是候補守衛長。”
說話的是共工,他在對講機響起的時候,就下車了。
車裡的雜兵聽到車外的動靜,隻有嚇得瑟瑟發抖,並沒有趁亂逃竄的意思。
共工說話的時候還在黑暗中,督導員看不真切。
等共工從黑暗裡走到路燈下的時候,那張嬉笑的臉就顯得尤為醒目。
這個人,他見過。
是一個照麵就讓王淼小隊從哪來回哪去,是個很強的對手。
他自問一個照麵解決不了王淼小隊。
共工的資料他後續補過,赤紅之狐的高官,貨真價實的特等危害實力!
“不知道共工先生又有什麼說法?我們燦金哪些地方得罪了您?”
他的語氣還能保持不卑不亢,但內心已經有些忐忑了。
“警察抓賊,需要賊得罪警察嗎?”
督導員聽到這個聲音,心裡一突。
話不是共工說的,是一個女聲。
也就是說,還有高手?
他放眼看過去,隻能看見濃濃的黑夜。路燈像是黑夜中的孤島,燈下蚊蟲飛舞出繚亂的曲線。
連同他在內,似乎也被困在了燈光下的孤島。
茫將她的黑暗與黑夜融為了一體,夜幕下,她擁有超越以往的強大。
督導員隻覺得處處都有人,處處又都沒有人,隻聞其聲而不見其形。
看不見的猛獸,才是最凶猛的猛獸。
“你又是誰?”督導員問,他是深吸了幾口氣後才問的,這樣語氣更平靜些。
“她是星城超能局a級戰力,茫女士。”
最後一個聲音響起,黑霧逐漸散去了一些,露出最後的人影。
他站在一條狹長的道路儘頭,就這樣慢慢走過來,竟然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讓督導員最心驚肉跳的,是這個人臉上的麵具——
黑色合金麵具,上邊有淬火時,留下的獨特花紋。
就星城的超能世界而言,已經沒有人不認識這張麵具了。
傳說中的s級,眾人仰望的執刑者。
見到這個陣仗,督導員終於不再保持平靜,聲音竟有點顫顫巍巍。
“您需要什麼?”
他還有半句話沒說出來,您需要什麼,我儘全力滿足,但不要動手。
“你不是說,白銀會的廝殺,取悅了你的客人嗎?”
凝視著督導員惶恐的雙眼,執刑者不急不緩地說道:
“那就用你的小把戲,來取悅我吧。”
把戲,是指超能力、機智、手段,以及一切外力。
而執刑者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來取悅“我”,而不是取悅“我們”。
也就是說,儘管你用儘一切手段,包括何苦在內,執刑者都會獨自欣賞。
執刑者的聲音在黑暗飄向遠方,此時不論是誰,不論站在什麼立場;
是車內的雜兵,還是獵殺隊長。
他們都屏氣凝神,生怕這個時候說了一句什麼話,就換成了自己來“取悅”執刑者。
最開心的,無疑是蒼苒一行人。
總算也有人體會到了,他們直麵執刑者時候的恐懼。
頗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惡趣味。
督察員咽了下口水,他捋順呼吸,儘量讓自己說的話平穩、清晰:
“執刑者先生,燦金商會無意冒犯您。
“我是燦金商會的十長老候選人,我願意代表燦金商會向您釋放最大的善意。”
這就是說話得隱晦,但也表達出了認慫的意思。
“燦金商會無意冒犯您。”說的不僅僅是我沒得罪過你,還默默地提了一下,我能代表燦金商會。
“釋放最大的善意”,就是我認栽了,讓我做啥做啥,您給個麵子。
燦金商會實行的製度是十長老製,督導員一般由十長老候選擔任。代替十長老督導區域大執事的工作。
說完,他緊張地盯著執刑者。可惜後者戴著麵具,看不到表情,琢磨不出其中的意思。
半晌,那張黑色合金麵具後麵的人歎了口氣,並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白紙。
緩緩說道:
“你有為惡的念頭,就應當也有食惡果的覺悟。”
說著,那張紙被執刑者一拋,像一隻蝴蝶。安安穩穩、不急不緩地飄落在他跟前,剛好讓他看得清楚。
上麵,用暗紅色的水墨,張牙舞爪地寫著兩個大字:
除惡!
“這是白銀會被襲擊的那天晚上,我蘸著他們的血寫的。”
(先發,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