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說完便把目光放在了汪灝身上。
他似乎沒興致給魏三、趙長河做過多的解釋。看著他們臉上絕望的表情，以及充滿恨意的眼神，他的內心甚至一點波動都沒有。
這類事情，也不是沒經曆過。
他隻是對汪灝替白銀會的人打掩護，感到有些費解。
“汪老板的行為確實讓我感到意外，好好的大老板不當，這麼想不開？”
唐先生纏緊了傷口，走到汪灝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汪灝倒是不怎麼害怕，他有點尷尬地回複道：“其實我是被他們脅迫的。”
“汪老板就彆開這樣的玩笑了。”
唐先生從被打碎的女職員屍體裡摸出一把手槍，他是不喜歡配槍的，但是手下的人基本上都有配槍。
鮮血弄臟了唐先生的雙手，再過一會血液該變得黏糊了。
他打開手槍的保險，對著汪灝。
“你說泡過血的槍，還能正常用嗎？”
唐先生很平靜地詢問汪灝，黑洞洞的槍口還沾著血。
汪灝臉上始終看不見慌張，他隻是淡淡地問：“如果我出錢買我的命呢？你知道，我還挺有錢的。”
唐先生手上一頓，竟然將槍收了起來。
“倒也不是不能談，但我希望能看到諾瀚的誠意，畢竟剛剛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那還真是抱歉。”
“沒關係，這個世上所有東西都有價格，我的命也一樣。”
樂白，應該說是何苦還在繼續汲取魏三、趙長河的生命能量。她的身體變得豐潤起來，排骨身材逐漸凹凸有致。
至於魏三和趙長河，像個病秧子。他們渾身都在戰栗，如何能再次奮起反擊？
“那他們三——他們兩個呢？”汪灝指了指兩個病秧子。
唐先生搖了搖頭：“他們是這場獵殺的主角，嚴格來說他們已經被會場裡的客人買走了，我再賣他們一次不合適。也沒辦法和其他客人交代。
“當然，如果下次你再看上了什麼人。在整場大規模獵殺開始之前，隻要你給出的價錢，超過我們一場大型獵殺的總收益，人你也可以帶走。
“畢竟你們這樣的客人，我也見過一些。”
聞言，汪灝來了興致。
“我這樣的客人？”
唐先生點點頭，找了個還算完好的地方坐下。
“我們也不是每個客戶都喜歡獵殺，和編輯命運。有時候也會有人喜歡看勇者鬥惡龍，正義戰勝邪惡的戲碼；
“而同時，被編輯過命運的人，多多少少會對我們有一點意見。反正他們都會聯合起來反抗我們，那我們為什麼不自己牽頭組建白銀會這樣的組織？
“把這群不穩定因素控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同時，也能作為‘大規模獵殺’的素材。
“所以，每個類似白銀會的村子，基本上都有我們的布置。隻不過扮演的角色不同。
“汪老板肯定知道，有個詞叫‘風險對衝’。
“通常情況下，獵殺活動都是獵人獲勝。但也有極少數情況，客戶希望白銀會獲勝；或者白銀會獲勝能給我們帶來足夠大的收益時，他們也是能獲勝的。
“隻不過當白銀會獲勝時，我們需要換個殼，換成白銀會的方式掙錢。
“所以，不論是燦金會還是白銀會，都是生意。
“我們向來隻在乎哪邊掙得多，而不是在意自己叫白銀會還是燦金商會。
“目前還燦金商會的收益更大，玩法也更豐富。”
這也是為什麼他沒有讓何苦立刻下死手，因為現在還在獵殺活動中。魏三、趙長河這兩個獵物，是要被獵殺小隊殺死，然後換算成積分的。
隻有有了積分，才能定勝負。
定了勝負，競猜才會有結果，如此，燦金商會才能掙到錢。
否則的話，已經有客戶的獵人小隊發生了折損，這時候又突然停止活動，實在沒辦法向客戶們交代。
“好了，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汪老板該展示你的誠意了。”
唐先生在說話的期間，已經有荷槍實彈的燦金商會安保人員趕到門外了，其中不乏超能力者。
唐先生讓他們在門外等著，此時魏三和趙長河在這裡的事還不宜暴露出去，否則會場的那些客戶會覺得被耍了。
“我知道的。”汪灝道，他一個克隆人，其實並沒有權力調動太多資金。但直到如今，隻能儘量敷衍拖延了。
唐先生給了汪灝一張黑色的卡片，卡片上邊有一串數字。這是潛行者平台上邊的交易賬號。他敲了敲汪灝跟前的桌麵，笑道：“我給你時間準備。”
可能是想到錢要慢慢到賬了，他心情好起來。
全程聽著唐先生講述的趙長河，身體突然撲騰了一下。
他癱倒在地上，身體的力量正在減弱。而他的心裡、他的腦海裡，反而有一股堅定的意誌在支撐著他。
同樣狀態的還有魏三。
“汪老板還想買你們，真是可惜了。一個a級一個特等危害，如果放在獵殺活動前，也能值不少錢。”
唐先生提著槍，踱步到魏三跟前。那天“頑石”小隊進入白銀會村莊的戰鬥，讓唐先生看到了，魏三這家夥竟然覺醒了第二項能力。
“你和你弟弟一樣，讓我感到吃驚。”
魏三聽到這話，卻也隻能徒增恨意，他現在身體衰弱得厲害。
“其實當初我們選中的是你弟弟，在那次獵殺中，原本計劃是獵物反殺獵人。
“一開始還好，可結果你弟弟看清楚獵人是你後，說什麼也不配合。
“為了不影響活動進行下去，隻有請你弟弟死一死了。
“嚴格來說，他是為了你死的。”
唐先生俯身盯著魏三，後者的眼睛裡有滔天的仇恨。
但他的腰間還在汩汩流血，儘管他的意誌在熊熊燃燒，但他的肉體已經不支持他去複仇。
與此同時，趙長河眼睛死死盯著汪灝
待汪灝目光與他相對，卻看見他一直在重複一段唇語。
汪灝努力辨認，才看明白那個唇語是：
“殺我。”
汪灝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當下黯然。
待唐先生轉過身來的時候，汪灝迎上去將黑色卡片遞了回去。
“已經有一部分錢到賬了，你看一下。”
唐先生接過卡片，又打開自己的手機——
卻在這個時候，汪灝並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飛身去搶唐先生手裡的槍。
當下，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何苦。
流淌至地上的鮮血彙聚成長矛，頃刻間就洞穿了汪灝的大腿。
正要將長矛膨脹成狼牙棒，破壞汪灝大腿內的血肉骨骼。
趙長河發動了能力了：通感增幅！雙倍！
何苦一下子感受到了劇烈的痛感，她的腰腹被破開一道猙獰的口子！
趙長河的能力，對給他造成傷害的人，給予雙倍或多倍反傷。
猙獰的傷口在迅速蔓延，何苦攻擊汪灝的力量瞬間減弱。
看著汪灝已然飛撲到趙長河和唐先生的中間，唐先生下意識地朝汪灝開槍！
在子彈射出槍膛的一瞬間！
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魏三，給子彈上了個急速！
子彈從汪灝的肋骨間穿過，刺穿了他的身體。
去勢不減，接著的射中了汪灝背後的趙長河！
而趙長河此時正在發動能力：通感增幅！
同一個位置，唐先生的腰間，爆出血花！
一個比趙長河身上還大兩倍的槍傷傷口，出現在唐先生的腰上。
血流如注，終於，罪惡的身體，綻放出罪惡的花。
唐先生終於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而作為助力的魏三，身上也爆發出同樣的傷口。
但魏三卻在笑，很暢快地笑。
壓抑了十餘年了，親人輪番去世的傷痛，在這一刻發泄出來。
即便是他要死了；
即便最後的急速要了他自己的命；
即便是回光返照後，他的生命終於消散殆儘；
他臉上仍然維持著最後的笑意。
唯一可惜的是，唐先生還在掙紮。在他的視線陷入黑暗前，這個家夥竟然還在苟延殘喘。
趙長河正全力發動能力，他渾濁的眼睛裡，倒映著那個曾經嬌憨的小姑娘。
如今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軀殼，嬌憨可愛的靈魂已經沉睡，罪惡之人借著她行罪惡之事。
何苦在不停地掙紮，她的下半身已經被鮮血浸透。
剛剛豐潤起來的身軀，像氣球一樣，迅速癟了下去。白皙的皮膚少了脂肪和血肉的支撐，變得皺巴巴的。
她肅殺的麵容逐漸褪去，慢慢地浮現那張嬌憨的臉。
“村長，我痛。”
仿佛眼圈淚眼婆娑的人，就是樂白。
隻不過她臉上不再嬰兒肥，不再有梨渦。而是皮包骨的消瘦，她臉上乾癟的皮膚，耷拉在臉頰兩側。
但她的聲音，她的語氣，在這一刻，恍若樂白再現。
見趙長河嚴重有猶疑，一旁倒在地上的汪灝瘋狂拍著地板，發出聲響，吸引趙長河注意。
“她不是！她不是！”
趙長河加大了功率：四倍通感！
何苦身上猙獰的傷口，迅速撕裂！幾乎要把她攔腰斷成兩截，她的哀嚎聲，終於不再像樂白。
漸漸地，她也倒在了地上。
她的皮膚幾乎是貼著骨頭，已經氣若遊絲，多半是活不成了。
而這個時候，趙長河也終於力竭，他沉沉地睡了過去，也不知能否再醒過來。
魏三，早已休克，口中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四倍增幅下，唐先生中彈的地方已經糜爛，腎臟都爛了大半，死亡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房間裡，狀態最好的要數汪灝了。
他突兀地笑了起來，從口袋裡摸出了三管綠色藥劑。
生命藥劑20，雖然一針打下去，身體可能長出奇奇怪怪的東西。
但是確實能活命啊。
這三管藥劑原本是魏三、樂白、趙長河各一支，但看現在的情況，樂白是用不上了。
樂白要是用上了，其他兩個人怕是就用不上。
他拿出一支，就要紮入自己手上的大腿上。
卻哪知，突兀出現的一隻手，抓住了他拿藥的手腕。
他回過頭看去，是一名高大的西裝男。滿頭銀發，樣貌在四十歲左右，有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他身後，大門敞開，站著烏泱泱一群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
但都在中年男人的威壓下，靜悄悄的。
“督導員。”一個氣若遊絲的聲音，是唐先生。
他緩慢地開口，說話會牽動傷口，他的每一個表情都在彰顯著他的痛苦。
中年男人，也就是督導員。
他是總部下派過來，確保此次獵殺行動順利完成的高級戰力。
督導員沒有理會唐先生，而是拿過汪灝手裡的藥劑。
拿出一支，注入了汪灝的身體裡。
果然，汪灝雖然表現得很難受。但，實際上他的傷口卻在飛速地愈合。
見識到藥劑的效果之後，督導員又拿起一支，注入了何苦的身體裡，何苦逐步恢複生命力。
她堪堪能站起來，就要對趙長河等人動手，卻被督導員攔下。
然後她就像被關閉了開關一樣，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唐先生看著督導員手裡最後一支藥劑，嘴裡發出哀求的聲音。
“督導員。”
督導員走到唐先生麵前，擺弄著手上的藥劑。唐先生的眼睛，就沒離開過這管綠色的玩意，直勾勾的。
半晌，唐先生才意識到什麼。
他囁嚅著說道：“督導員，把事情搞成這樣，真是對不起。”
督導員卻突然笑了：
“不，你辦得很好。”
唐先生流露出錯愕的眼神，他不明所以。
督導員把玩著那支藥劑，不慌不忙地解釋：
“總部那邊有大人物，剛好想看勇者鬥惡龍的戲碼。
“這次白銀會也贏得恰到好處，a級都死了，剩下一些b級，正好方便我們的人入主。”
唐先生呆住了。
他拿性命在搏，就是因為總部那邊有大人物，想看白銀會勝利的劇本？
他一直以為，他沒有被編輯的啊。
漸漸地，他心裡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他想到了，那個羞澀地，向他表達愛意的女孩。
可這些年，他藏得很好啊。
督導員見他這副表情，一下子被逗笑了：
“你答應諾瀚生物的那位，可以用錢買命。也不過是想要一筆不被燦金監視的錢，然後離開燦金，不是嗎？
“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彆人？
“你不會以為，你的命運沒有被編輯吧？”
最後一句話，如巨石入水，在唐先生的心裡驚起千層浪！
說著，督導員朝倒地的人微笑道：
“謝謝你們拚儘全力的廝殺，成功地取悅了我的客人。”
（先發，感謝晚點再碼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