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老太太的壽宴,本就勉勵支撐。
現在徹底被顧道踩的稀碎。
現在京城的人已經顧不上笑話顧家了,全都在討論顧道。
有人說他是婦人之仁,竟然在乎兩條人命就讓出嫡子之位。顧淩倒是頗有梟雄之資。
有人說他太狂了,竟然以為憑借自己雙手,就可以超越祖宗千年積累。
也有人期待著皇家的反應,顧道可是弄出一個兒子來。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孩子是有人想故意栽贓給他的。可是一樣是打皇家的臉麵啊。
至於顧家,算啦吧,提起來臟嘴。
袁琮拿著藤條的手在顫抖,他不知道該打腦袋讓顧道清醒一下,還是打屁股讓他長長教訓。
“老夫不是讓溫爾雅去替你撐腰了麼?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
顧道對這位師祖還是十分尊敬的,立即齜牙笑著說道:
“師祖,您消消氣,舍不得打,就彆拿著了,怪累的。”
被看穿袁琮氣的冷哼一聲,扔下藤條,打算聽完他的辯解再決定打不打。
“彆說老夫不給你機會,說不出個理由來,今天讓你長長記性。”
顧道這才嚴肅的解釋。
“師祖,前一陣顧家召開宗老會,處置了顧家老夫人和梅笙。
但是對顧淩輕輕放過,而且一字沒提到我這個嫡長子。那時我就知道,整個顧家其實都視我為眼中釘。”
聽到這話袁琮點了點頭,徐金甲當年把這些宗老收拾夠嗆,現在恨顧道是可能的。
顧道卻接著說:
“今天顧家的老太太趁著大壽,逼我交出印書之術和乾元書坊。
若不及時切斷,以後他們會吸乾我,而我無法從顧家得到任何好處。
現在的顧家對我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不如斷了。”
顧道說著,袁琮眉頭緊鎖,尤其是聽到顧家老太太竟然惦記顧道的東西,氣的兩條白眉都顫抖了。
氣的忍不住脫口而出:
“無恥至極,有這樣的人在內宅攪和,不敗家才怪。”
過了一會兒又有些心疼的說道。
“可是修之啊,世人重門第。千年世家這四個字大有用處。”
顧道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趕緊安慰說道:
“師祖,我隻是離開顧家,又不是不姓顧。享受其帶來的好處,卻杜絕了他們的算計。何樂而不為?”
袁琮收起了藤條有些心疼的看著顧道。這孩子太不容易了。
但是三秒之後眉毛又立起來了。
“聽說你左手還會寫字,而且寫的險峻雄奇?為何老夫從來不知道?”
顧道一聽,得,這老人家是覺得彆人比他先知道,吃醋了。
趕緊用安慰的語氣解釋道:
“本不成形的東西,不敢在師祖麵前獻醜,今日被他們欺負,沒想到一激動通了。機緣巧合,實在不是故意隱瞞。”
袁琮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冷笑一聲。
“既然通了,那就好好表現,如果不讓我滿意……”
袁琮的書房裡麵,溫爾雅和王溪都在。
對於顧道能把王溪給拐來,袁琮大是高興。一進書房怒氣衝衝的樣子消失不見。
溫和慈祥的判若兩人,跟王溪互相見禮。
聽說書聖來了,錦瑟和魏青梅都化身小跟班,進入書房觀看。
書聖這種超然物外的存在,是可以傲視王侯的。如果不主動作死,就算是皇帝也會養著讓著。
所以麵對錦瑟這個公主,也就是隨意點點頭就不關注了。
錦瑟一進門就雙眸緊鎖顧道,用眼神詢問情況如何?
顧道回來就被袁琮怒氣衝衝的抓走了,很是讓她擔心。
顧道回了她一個‘你放心’的眼神。錦瑟提著的小心臟這才平複下來。
魏青梅感覺到了二人的眉來眼去,賭氣去看書聖寫字。
書法之道,書聖當之無愧的第一。
就連袁琮也隻能凝神聆聽。袁琮的字老辣穩重,如同他這一生的做人。
但是遲暮之年,早就定型了,沒了靈氣。
溫爾雅的字,清新雅麗,一團和氣。王溪評價尚有進取的可能。
評價兩個人之後,王溪已經忍不住了,催促顧道趕緊寫字。
顧道的兩種字體,他都聞所未聞,當真是心癢難耐。
顧道左手瘦金體,右手柳體。震驚的錦瑟水汪汪的大眼睛都是光彩。
修之哥哥左手竟然還會寫字?而且如此的鋒利險峻?就連魏青梅都震驚莫名。
這個家夥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東西隱藏?
皇城裡麵。
正在用晚膳的乾帝氣的差點摔了筷子。又是因為顧道。
“他前幾日說要自汙名聲,朕以為是在賭氣說笑,沒想到他竟然來真的。”
皇後也歎了口氣,她現在有孕在身不能生氣,否則早就拍桌子了。
“跟本宮說,要找個女人自汙名聲。誰能想到他乾起事情來這麼直接啊,這下子一步到位,孩子都六歲了。”
乾帝一看皇後的樣子,趕緊收了火氣。輕聲的說道:
“看來啊,跟纖雲的婚約他是鐵了心的要散了。這是直接給咱們送把柄來了。”
緊接著皇帝歎了口氣,哪裡是那麼容易散的。當年欠徐金甲的太多了。
而且這樁婚約,一舉一動都會牽動朝野。
原本以為顧道比自己的女兒懂事,至少知道隱忍,現在看來全是扯淡。
這小子做起不著調的事情來,比自己的女兒更勝一籌。難怪坊間稱他為顧狂徒。
皇後感覺沒什麼胃口了,放下手中的筷子。
“顧家這老婦人真是無可救藥,本宮給未來女婿撐腰,撐的如此不明顯麼?她竟然還趁著大壽之機,汙蔑顧道,逼得他離開顧家。”
皇帝突然間笑了。
“也未嘗不是好事,顧道斬斷這層聯係,朕以後就可以放心用他。不用再擔心世家做大。她這是在幫朕,你又何必生氣。”
皇後一想也是這麼回事兒,自己傷了點麵子,卻給陛下提供了一個人才。
好像還是賺了。
皇帝怕皇後因此事生氣,減少了食欲。趕緊戰意話題。
“這袁祭酒家裡的廚子厲害,明明都是普通的食材,竟然能讓朕覺得奢侈。尤其是這道油炸奶皮子。”
皇後聽了嫣然一笑。
“陛下,這一桌是給大齡產婦的特製餐,您到是吃的這麼開心。”
皇後桌子上的菜色,這些都是從袁琮府上抄來的食譜。
說是給大齡產婦特製的,袁琮的小妾香雲就在吃。都是顧道根據後世記憶,順著眼前的食材做的。
錦瑟有孝心,偷偷抄了一式兩份,一份給袁貴妃,一份給了皇後。
其中豆芽成了皇後的最愛,雖然作為皇室,可冬天依舊吃不上幾頓綠葉菜。
尤其是大乾連年戰事吃緊,各項支出緊張的情況下,皇室很多暖棚也停了。
皇帝吃完了最後一口飯,示意宮女再添。
“什麼餐不重要,反正就是香。而且朕反倒是覺得,這才是化平淡為神奇,讓人胃口大開。”
“跟錦瑟說,以後袁祭酒府上的菜色,多抄錄一些回來。”
自從李纖雲被禁足之後,就內外消息隔絕。
甚至她身邊的宮女太監都被換了。
不過沒有不透風的牆,晚膳過後,她的貼身宮女偷偷跑進來告訴她顧道認子的消息。
“你說什麼,他認了一個私生子?”李纖雲簡直不敢相信。
“公主,的的確確,好多人親眼所見,據說那孩子……”小宮女還要陳述卻被李纖雲阻止了。
明媚的小臉上,一掃愁雲慘淡,兩條秀眉興奮的飛揚起來。
她真想高歌一曲,真是太舒心的消息了。
“父皇和母後這下沒什麼理由阻止我退婚了,太好了。”
“來人,我要去見父皇,我要見母後。”
李纖雲大喊著。
這時候飄進來一個皮笑肉不笑,一嘴白牙的小太監。
“奴婢小凡子,見過公主殿下。”
李纖雲不喜歡這張臉,秀美微微一蹙。怒道:
“你這奴才,沒聽清楚麼,本公主要見母後,要見父皇。”
小凡子卻咧嘴一笑,坦然的說道:
“皇後娘娘早就預料到,公主得知外麵的消息,定然要請見。所以特意讓奴婢轉告公主。”
李纖雲一愣,母後竟然想在前麵了?
“母後說什麼?”
小凡子站直了腰,清了清嗓子。
“皇後娘娘說,外麵的事情與你無關,也不要有什麼妄想,老老實實禁足。”
李纖雲額頭青筋暴起,抄起桌子上的擺件,就砸了出去。
小凡子卻已經不見了,隻留下一個背影,如同鬼魅一樣飄走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
溫爾雅和王溪都離開了。袁琮拉著顧道來到一個房間裡麵。
翠柳噗通一下跪在二人麵前。
“饒命啊,我也是被逼的,不要殺我,求你們了。”
她隻為自己求情,對於熟睡的小童絲毫不關心。看起來極其自私自利。
“這孩子是誰的?”顧道出聲問道。
翠柳一聽是顧道的聲音,趕緊回答。
“回大少爺,是,是那個貨郎的,生下孩子之後,他就跑了再也沒回來。”
“求大少爺可憐我,給我一條生路吧。
都是他們逼我那麼做的,我要是不從,他們就要把我們母子沉河。”
翠柳哭泣的聲音,讓顧道很煩躁。
是誰逼她的已經不用問了。
袁琮在等,等著看顧道到底怎麼處理這個孩子,和這個女人。
“彆哭了,我不會殺你,他叫什麼名字?”顧道指著小童問道。
“回大少爺,他小名狗蛋。”翠柳趕緊回答。
“好,從此以後無論誰問,你就說他是我的兒子,從此以後他叫顧磊,光明磊落的磊。”
顧道冷聲說道。
翠柳蒙了一下,詫異的停止了抽泣,但是不敢抬頭。
“給你兩個選擇,留下來照顧他,我會按照丫鬟一樣給你月錢。”
“第二個,每個月給你五兩銀子,從此以後不要來找他。”
顧道話音剛落,翠柳絲毫沒有猶豫,直接脫口而出:
“第二個,我選第二個。多謝大少爺成全。”
這讓袁琮一皺眉,但是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顧道處置。
“今天晚上你再陪他一晚,明天早起就走吧。以後每個月會有人給你送銀子。此後不得再見。”
翠柳默默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