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人看著,顧家老太太臉皮再厚,此時也抵擋不住。
一雙老眼躲閃著,就是不肯說出一個字。
顧淩徹底慌了,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絕對不能沾染上這個孩子,否則大好前途必然毀於一旦。
他還要當顧家嫡子,還要迎娶公主。
一股熱血上頭,他不顧後果的喊道:
“孩子不是我的,那水有問題,水中被人加了明礬,任何人滴血都能相融。”
顧道心說,老弟,我已經努力低估你了。
但是沒想到還是高看你了。
“你確定是這樣麼?”顧道盯著他的眼睛問。
此時顧淩已經不顧一切。
“當然是的,不信大家嘗嘗,那水一定是酸澀的。”
“不對吧,應該是甜的啊。”顧道隨口說道。
“不可能,我事先嘗過,是酸澀的。”顧淩脫口而出。
說完之後,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
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顧道沒有生氣。
而是如同憐憫一個傻子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二弟,哥知道你想要嫡子之位,用點卑鄙手段也能理解。”
“可你不應該選在祖母六十大壽的日子啊。
丟人現眼到是其次,關鍵你是大不孝啊。”
顧道的話在大廳裡麵回蕩,顧家小宗,已經有人悄悄退場了。
實在是丟不起這人。
就在此時,顧家老太太一拍桌子,怒道:
“顧道,你還知道今天是老身的大壽,如此戳穿你弟弟,你這孽畜是何居心?
你作為哥哥,不知道包容一點麼?”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這是什麼樣的歪理邪說。
禮部尚書溫爾雅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實在是這話臟人耳朵。
顧家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老太太絕對出了大力了。
到了這個時候,顧道覺得差不多了。
顧家老太太和顧淩已經丟人現眼夠多了,不過顧道還要給他們添一把火。
徹底把他們燒成灰燼。
於是,顧道不耐煩的開口了:
“行了,祖母,您就不要跟二弟一起,輪番上陣丟臉了。”
“不就想給我栽贓麼,不用你們栽,這孩子我認了。”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驚雷在眾人耳邊炸響。
已經準備要退場的人,全都拐個彎回來了。
“顧道這是瘋了吧。明知道是一場陰謀,為何還要認下?”
顧淩本來已經心如死灰,一聽這話瞬間滿血複活。
“你們聽到了,你們都聽到了。是他自己承認的。這孩子是他的不是我的。”
顧淩激動的大吼大叫。
可惜所有人看他,跟看煞筆一樣。
溫爾雅站起來,凝重的看著顧道問道:
“修之,你可知道認下這個孩子意味著什麼?”
顧道點了點頭,開啟了對顧家的打擊。
“溫大人,這孩子與我無關,但是我還要認下他。”
顧淩一聽立即怒吼:
“顧道,你剛才親口承認的,現在矢口否認是什麼意思?”
顧道一耳光抽在他的臉上,緊接著一腳把他踹飛。
這一擊顧道的怒火徹底發泄出來,顧淩被打的捂著胸口半天起不來。
顧老夫人甚至急忙跑過去把顧淩扶起來,心疼的老臉都皺了。
轉身怒視顧道,大聲怒斥:
“孽畜,你乾什麼?瘋了不成?。”
顧道冷哼一聲。
“祖母,不是我瘋了,是你們瘋了。”
“上一次在國子監誣陷我,你們已經逼死一條人命。”
所有人都想起國子監那場汙蔑顧道的風波。
最後是一個老婦承認所有罪行,最後服毒自儘。
緊接著顧道怒吼出理由:
“你們太狠毒了,今日我若不認,她們母子還能活命麼?”
整個大廳,隻有顧道隆隆的聲音在回蕩。
所有人,看著顧家老夫人和顧淩,眼神中帶著厭惡。
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什麼千年世家,什麼明月公子。
陰毒,惡心!
這一刻,顧道完成了對顧家的必殺一擊。
隻要自己今天認下這個孩子,隻要這個孩子一直在。
世人就會記住顧家的陰狠毒辣,為了搶自己嫡子之位,草菅人命的齷齪行徑。
“孽畜,你巧言令色……”顧老夫人顫抖的怒道。
可話音未落,顧道就直接打斷。
“祖母,你閉嘴吧,你覺得還有人願意聽你說話麼?”
這句話說到所有顧家人心裡去了。
他們都想讓這個老太婆趕緊閉嘴,最好永遠閉嘴。
顧道拉著小童,朗聲說道:
“自今日起,這孩子就是我顧道的兒子。誰要是敢傷害他們母子,就是跟我顧道為敵。”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這一切。
有的人自慚形穢,有的人激動的握拳,有的人黯然傷神。
崔臻一拍桌子,大聲道:
“好樣的顧道。顧家就你一個還像點人樣子。”
駱馳滿目陰沉。
可是顧道還沒有說完。緊接著一指地上的顧淩,命令道:
“你給我取筆墨來。”
顧淩臉色一變,怒道:“憑什麼?”
顧道冷笑一聲。
“你不是想要嫡子之位麼,我讓給你。你若不肯取筆磨墨就算了。”
顧道說完,整個大廳再次嗡鳴,全都震驚的倒吸一口涼氣。
千年世家的嫡子之位,意味著什麼?
每個人都知道。
顧道真的要讓出來麼?今天顧道的驚人之舉太多了吧。
顧淩一下子爬起來飛奔出去。
“修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可是顧家的嫡子職位,你讓出去的可是掌握整個顧家的機會。”
溫爾雅伸手抓住顧道急切的說道。
因為著急,把實話都說出來了。
顧道朝著溫爾雅拱手。
“多謝大人關愛,無休止的陰謀詭計,我已經煩透了。”
“再說隻有廢物才躺在祖宗的基業上混吃等死。我要世人看看,我顧道離開顧家,會創出不弱於祖輩的家業。”
太狂了,顧道太狂了。
竟然憑自己要創出不弱祖宗的基業?
溫爾雅也覺得顧道瘋了,但是這是顧家自己的事情。再多說就不合適了。
顧淩捧著筆墨紙硯狂奔而回,直接放在顧道跟前。
雙眼僅僅的盯著他,生怕顧道後悔。
顧道提筆來到一麵白牆跟前,稍微思索一下,憤然落筆:
人間至哀,莫過於兄弟鬩牆,長幼猜嫌。
吾顧道,願棄嫡位,從此不承父祖之基業,不沐家族之厚恩。
猶孤雁離群,渺層雲萬裡之外。
內容讓人驚歎,但是字更讓人震驚。
顧道竟然用一種全新的字體。
鐵筆銀鉤,氣勢險峻,字勢雄奇,變化莫測,整體風格卻又清新秀雅。
正是瘦金體。
怒而落筆,如同刀劍齊鳴。驚豔了所有人。
崔臻目馳神搖,溫爾雅握緊了拳頭,王溪更是恨不得把眼睛貼在牆上。
顧道的意思很明白。
我放棄嫡子之位,不繼承家業,家族也不要管我了。
我如孤雁離群,自由自在的飛翔去了。
但是在這裡,顧道耍了個花招。
父祖的基業,可不包括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
而顧家的基業,除了千年世家的名聲,財富大部分都是母親留下的。
等到時機合適,他一定把母親當年留下的財富全都拿回來。
顧道決然的扔下筆,一把抱起孩子就走。
翠柳趕緊緊隨其後。
“站住,顧道你既然大言不慚不受家族恩澤,那印書技法和乾元書樓交出來。”
顧家的老太太強壓著眉宇間的欣喜,興奮的吼道。
“老太太,要點臉吧。當初顧道被你們排擠的匹馬獨上終寒山,無論是印書的奇技還是乾元書樓,跟顧家有什麼關係?”
開口的竟然是崔臻,今日她受夠了顧家的醜陋。
此時忍不住開口就懟,直抒胸臆。
顧家老太太眉頭一挑,露出凶神惡煞的模樣。憤怒的說道:
“那家的丫頭也敢管顧家的事情?
你怎知印書奇技不是從顧家偷走的?那乾元書樓也是因此而來,也屬於顧家。”
這次沒輪到崔臻開口,溫爾雅開口了。
“老夫人,莫要太過了。你真當顧道好欺負?”溫爾雅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顧家老夫人臉色一變。
溫爾雅可是今天顧家請來最尊貴的客人,也是保證顧家臉麵的人。
怎麼會突然向著顧道?
“溫大人,您這是何意,您不是來拜壽的麼,應該站在顧家這一邊啊。”老太太顫聲問道。
卻沒想到迎來溫爾雅一聲冷笑。
輕蔑的說道:
“顧雲璋如果在,老夫心情好會給個麵子。爾等有什麼資格讓老夫來。”
“老夫上門,不過是怕顧道受氣而已。再不適可而止,修怪老夫彈劾顧雲璋治家不嚴。”
什麼?
溫大人不是來拜壽的,是來給顧道保駕護航的?。
簡直太搞笑了,一心想要打壓顧道。
殊不知最給顧家長臉的客人,人家是奔著顧道來的。
顧家老太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溫爾雅的話如同大比兜,反複的抽在她的臉上。
書聖王溪也忍不住了。
他這人涓狂耿介,說話極其尖銳。
“這等醃臢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簡直臭氣熏天,快走,快走。”
溫爾雅、王溪、顧道還有翠柳母子,離開了顧家老宅。
崔臻也跟著就走,一邊走一邊嚷嚷:
“真臭,真臭,地方臭,自以為是的老東西更臭。”
其他賓客也緊隨其後,書聖都罵門庭醃臢了,他們也無法再硬著頭皮呆下去。
顧家的臉麵和名聲,從這場大壽開始,徹底臭了。
顧家子孫,已經沒臉見人。
顧淩趕緊拉住駱馳,自以為他會跟彆人不同,是站在自己一邊的。
“玉鞍兄,你沒必要此時就走吧。”
駱馳跟看白癡一樣看著他,堅硬冰冷的嘴角挑起一抹譏諷。
“你就是個蠢貨,本想利用你牽製顧道,現在看來,你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
這話如同冰冷的刀鋒,狠狠的砍在顧淩的自尊心上。
駱馳卻已經撞開他,大踏步而去。
“你們等著,我會是顧家嫡子,會把你們統統踩在腳下。”自尊心碎了一地的顧淩,怒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