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被車窗上懸掛的水汽洇暈成連綿不絕的光暈。
斑斕的顏色投射在關舒佑的臉上,尖翹秀氣的下巴被一隻大手緊緊箍住,濕毛巾毫不憐惜的壓上他的臉。
將過分誇張的睫毛與妝容擦拭了大半,白皙的肌膚被暴力擦拭後殘留著紅痕,反而讓那張過分不染纖塵的出塵麵孔流出幾分被淩遲欺辱的美感。
那隻手的主人居高臨下的打量了他一會兒,猛然湊近,欺身向前——
充滿傾略性和進攻性的唇壓過來,舌齒大力的攪動,像是在迫切的證明和占有一般。
同是alha的氣息充滿口腔,讓關舒佑的胃快速抽搐,嘔吐感湧上喉管,又被強硬壓下。
“見到祁泠了,嗯?”對方唇漸漸下移,含混不清的語氣中滿是癡迷,“好看吧,是不是和你一摸一樣。”
關舒佑承受不住般的彆開眼,感覺到胸口一涼,瞬間一巴掌扇了過來。
嗡鳴聲充斥耳邊,對方惡毒的話語像是隔著一層霧,聽不真切。
“彆不自量力,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把你徹底變成oa”,陰冷的目光落在關舒佑的腺體上遊走,而後又漸漸下移,意有所指,“無論是上麵還是……下麵。”
說完,他抽出自己的手,拿出濕巾細致地一根又一根的擦拭自己的手指,“贗品就是贗品,明明臉是一樣的,卻還是不及萬分之一。”
氣溫仍舊是很低,雨水與冰混雜在一起,砸在人身上生疼。
車燈投射出一道直光,蠅蟲無可遁形。
興豐路五號,一座兩層彆墅,洋桔梗花環繞。
明明是蠅蟲環伺的環境,這樣一個建築落在這裡,是完全的不協調,不匹配——
就像是關舒佑一樣。
這樣的臉不該長在他身上,這樣複刻出來的莊園,也不該是他住在這裡。
“養好你的臉,下次我再來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它還腫著。”
……
老式居民樓,連樓道的聲控燈都不亮,拐角處各家各處的垃圾堆在一起,果蔬腐爛的味道蔓延開來。
池瑜三級台階並一步,一口氣跑到六樓。
防盜門沒有鎖上,掩映著。
她抬手擦了擦汗,正要推門時,小腿卻碰到了溫熱且柔軟的東西,空氣中傳來小小的動靜,而後,那東西竟然還虛虛的圈住了她的小腿。
一點光線都沒有,池瑜快速按亮手機。
手機屏幕薄弱的熒光微弱的照亮了幾寸區域——
池瑜看到,抱著膝蓋坐在門口的池良宵,仰起頭抬著一張臉看向她。
許是等了很久,光線亮起的時候,他的瞳孔一時之間適應不過來,眼睛隻撩起一條縫。
睡迷糊一般,甚至還將臉貼上了池瑜的小腿,順勢一拉,將池瑜的小腿抱進懷裡,“姐姐……”
靠……主角受這是什麼情況?
姐弟間再親近,這種接觸是應該存在的嗎?
池瑜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彎腰架住池良宵的肩膀,將人直接拉了起來。
“怎麼在這裡啊?冷不冷。”
“怕伯母不高興”,池良宵跟在她身後,“很冷,但能等到姐姐回來,一切都值了。”
池瑜被這句話說的心軟軟,抬手揉了揉少年柔軟的發絲。
她在原世界是沒家的小孩兒,出身即被拋棄,在福利院如同野草一般蓬勃柔韌又粗糙的長大。
在這本書中,接觸到的這些柔軟細膩的親情,與類似家的感覺,總是讓她覺得新奇並珍惜。
這種感覺,第一次,是徐安帶給她的。
以至於每次回到這個房子的時候,推開門的那一刻,池瑜都能感受到一種極致的安心——
孤獨的小野草也被人小心的,用透明的玻璃瓶養護。
不同於走廊的混亂肮臟,裡麵被橙黃色的布藝家居擠占滿。
麵積很小,她一個身長腿長的alha在裡麵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憋屈。
但她仍然愛慘了這裡,也愛慘了她的母親,徐安。
因而,她不能讓徐安死。
臥室內,徐安已經側臥安眠,池瑜在他身旁坐了好一會兒。
研究表明,母親沉穩平緩的呼吸聲可以很大程度緩和孩子焦慮的情緒。
“我來的時候,伯母就暈了過去,給醫院打過電話,說沒必要送了。”
池良宵緩緩開口,看著徐安這張肖似池瑜的一張臉。
徐安是父親見不得光的情人之一,也是母親最痛恨的一個。
明明都已經是三兒了,卻還裝作一副貞潔烈o的骨氣模樣,讓池震霖念念不忘。
但池良宵不想讓她死,雖然他感覺姐姐哭起來很帶勁,但珍貴的眼淚可不能為彆人而流。
“腺體壞死,現在不是絕對的絕症了。”
池良宵接著道,“前段時間,我找了很多資料,西醫束手無措,一劑中藥材可以。”
池瑜當然知道,隻不過這味藥材非常珍貴,可遇不可求。
池良宵上前兩步,“一年一度的慈善拍賣會,有傳聞說,這味藥就在競拍品行列。”
池瑜側目,又重燃了希望。
要不說天無絕人之路,原作者設定上沒有補全的漏洞,就等著她鑽空子呢。
興奮的情緒擠占大腦,又快速冷靜下來。
先不說競品高昂的價格,就單說慈善晚會的入場劵,都很難入手。
池良宵看出了她的顧慮,“我如果可以把這味藥搞到手,姐姐可以答應我一個要求嗎?”
聞言,池瑜才開始正視起主角受,少年眼尾微勾,五官走勢都是向上的,這讓池瑜想起來原作者形容主角受的一句話,
生就一副狐狸般的如絲媚眼,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媚骨天成。
偏偏眼瞳,又如白兔一般清純。
的確是有點貼切。
弟弟這樣誠懇幫她忙,池瑜反而不好意思,她這當姐姐的,怎麼好意思讓弟弟幫她鞍前馬後。
“小孩子家家的,說什麼大話”。
她抱著肩膀,打了個清脆的響指,勉強撐起了姐姐的尊嚴,“我自有辦法。”
……
剛送走了池良宵,池瑜的肩膀就塌了,小聲嘟嘟囔囔,“我有什麼辦法啊,哎。”
她慢悠悠的晃著腿,期間分彆給章鳴、林嵐打了電話,來打聽這味叫做“蕉藕”的藥。
章鳴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體育生,一臉懵逼。
還是林嵐靠譜,當即給她發了還幾篇內部審查資料。
林嵐醫藥家族出身,很多藥的官方背書,都是林家審核。
交流下來,他們兩個一致認為,縱然沒有臨床實際應用,但不妨一試,萬一成了呢,總好比等死強上很多。
池瑜撐著傘,夾雜著冰的雨水打在傘麵上,一邊小心看著腳下,一邊回複林嵐的話。
後來雨勢越來越大,林嵐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電流聲增大,聽不清楚。
“池瑜,其實我喜歡的人……”
臨掛斷之前,好像林嵐說了一句什麼話,迅速被雨聲壓過去。
池瑜沒有在意,如果是重要的事,估計林嵐會再打過來。
她在進門之前,本來打算在門廳的地毯前甩甩身上的發絲,卻正好碰到祁泠在待客。
祁泠此時剛剛會客結束,眾人簇擁下,帶著家徽的硬挺傘麵全然罩住了祁泠的身體,人頭攢動下,他是最中心的人物。
池瑜微微移開了位置,躲在了眾人看不到的視線裡。
一張全黑金邊的邀請函被恭敬的送到祁泠手邊,在老貴族期期艾艾的視線中,祁泠冷白的手才自傘麵中伸出,接過那張最高規格的邀請函。
老貴族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放心了,戴上帽子,行禮告辭。
那張邀請函……池瑜眯著眼,伸長脖子去看……
好像……就是慈善晚會的邀請函!
如果她可以作為祁泠的伴侶去的話,一定可以進場。
這時,祁泠已經轉回身,傘麵微抬,兩人的視線正好撞在一處。
那雙漂亮的眼睛不過就是清清冷冷的望過來,卻輕而易舉的將池瑜溺了進去,漩渦一般,隻要他想,就可以將任何人攪得渣滓都不剩。
池瑜舔了舔乾澀的唇角,本想迎上去,又想到自己一身的水滴。
在距離祁泠五步遠的地方,她使勁甩了甩身上的水滴,本來紮起的高馬尾有幾縷蔫蔫的黏在皮膚上。
祁泠抿唇,沉默的看著。
“有點可愛,像隻小狗狗一樣呢”
身後的林江川吹了聲口哨,愉快地朝祁泠眨眨眼,“比孟圓聽可愛多了,不是嗎?”
祁泠不理,從管家手上接過傘,自己撐著往前,與池瑜正好擦身而過。
小狗狗甩完水滴,顛顛兒的朝著主人跑去:
“祁……祁泠……我……我有事想跟你說。”
“哢嚓”
林江川按下相機按鈕,鏡頭下,兩人一前一後。
前者,是孤絕淒冷的一張背影。
後者,連跑步姿勢,都能看出的活力充沛。
小alha身上的熱烈活力招展開來,好像可以驅散一點點祁泠的傷痛。
不知道是不是林江川的錯覺,他怎麼看著,像是在小alha開口之後,祁泠的步伐緩了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