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青蓮洛氏之女失蹤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皇城。
傳聞說最後一次見到洛黎的地點在平康坊附近,而私底下許多人都知道平康坊是皇長子岐王謝玦的勢力範圍。
於是一些不知何處而來的謠言四起,稱岐王不惜以綁架禦史中丞之女的方式威脅青蓮洛氏在朝堂上支持自己。
金吾衛封閉了整個平康坊,行人出入都需要例行檢查,導致這一帶的青樓生意一落千丈。
儘管官府徹夜巡查,洛黎的蹤跡仍舊沒有找到。這一日早朝時,岐王謝玦的臉色很不好看。
而雲渺並不關心這些朝堂之事。
她關心她的好朋友洛黎。
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是穿書來到這裡的,因此知道許多彆人無從知曉的信息。
她知道全書最大的反派是“白頭老翁”,而這次的洛黎失蹤事件很可能和這個壞家夥有關。
和雲渺一樣,洛黎的名字在原著裡也根本沒有出現,很可能隻是個無關緊要的炮灰女配,也許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掉了都不會有記錄。
而雲渺絕對不允許她的好朋友洛黎就這麼被炮灰掉。
無論是為了救她的好朋友,還是為了尋找反派“白頭老翁”,雲渺都必須行動起來。
午後陽光正盛,天空一片瓦藍。
因為洛黎的失蹤,崇文館暫時停了課,雲渺不用去上學。
在雲尚書和慕夫人的要求下待在自己的閨閣裡,捧著書坐在窗邊的陽光下溫習,擺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
可是一等到父母的腳步聲從廊上遠去,雲渺就披上一件兜帽大袍子,躡手躡腳從樓上轉下來,推開後院裡一扇小小側門,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風沙沙地卷過書頁,那一角寫著“近日彆出門”的信箋,還靜靜留在案幾上的紙卷之間。
“坊主夫人!”
熙熙攘攘的百鬼坊地下賭場裡,管事的董老頭一見到雲渺出現在櫃台前,就立即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
雲渺一隻手摘下兜帽,邊走邊聽董老頭彙報近日的生意情況,一直等到步入幽暗的內堂裡,才仿佛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謝止淵在麼?”
董老頭愣了一下,搖頭:“三殿下近些日子都不曾來過。”
雲渺點點頭,接過一盞小團茶,不緊不慢地喝著。
她沒有解釋為什麼問這個問題,董老頭也不敢問,隻是畢恭畢敬地在一旁侍奉。
自從那一日雲渺下令大規模采買龍血草之後,董老頭就認定了她會負責百鬼坊的生意,每次見到她都會把近日情況彙報一遍。
謝止淵應該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但是對此並不在意,默許她參與到百鬼坊的事務之中。
這個少年似乎對什麼都不太在意。
在雲渺看來,他對大部分事物都毫不關心,甚至對他自己都不太在乎的樣子。
她不知道他究竟會在乎什麼,甚至懷疑是不是真的有他會在意的東西。
她問謝止淵是否在這裡,是想要請他幫忙尋找自己的好友洛黎。
可是董老頭說他不在百鬼坊,那麼他很可能待在自己的母妃淑妃的柔儀殿內,而製度森嚴的宮城對於雲渺來說是一個非詔不得入內的地方。
既然沒辦法找到謝止淵,雲渺就隻能靠自己想辦法去救人了。
“坊主夫人。”
董老頭的聲音打斷了雲渺的思緒,“我們的人昨夜在城西小巷內拾到一件東西……此物價值昂貴,不知該如何處理,還請夫人定奪。”
一名從人從簾後轉出,捧著一個漆木托盤,上麵擱著一枚翡翠珠子,色澤明潤,光華流轉。
雲渺低頭一看,眨了下眼。
這是……洛黎手鏈上的翡翠珠子。
“在哪裡發現的?”
雲渺保持著不動聲色。
“在平康坊的望月樓附近。”
董老頭回答,“那一帶是南乞幫活動的地界,我們的人做生意時經過,無意間撿到這件東西,怕是南乞的人落下的,暫時收了起來。”
南乞幫這是雲渺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第一次是在剛穿書來的那天、從謝止淵的話語裡。當時她還沒回憶起這個江湖幫派是個怎樣的存在。
如今的她清晰地記得,南乞幫是原著裡的一個反派丐幫,勢力範圍在長安城南邊,與控製著北麵的北丐幫勢不兩立。
在原著裡,南乞的三大幫主一直在與主角皇太子謝康與將軍府幺女薑葵作對,還有一個陰險的南乞舵主曾經好幾次害得皇太子身受重傷。
最重要的是反派中間人“白頭老翁”似乎暗中控製著這個幫派。
如果能找到南乞幫的人,或許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反派。
“我去一趟望月樓。”
雲渺放下茶盞,拿起托盤上的翡翠珠子,戴上兜帽起身。
她記得“望月樓”這個地名。
根據原著劇情,南乞幫會在秋狩後綁架北丐幫年僅十二歲的小幫主,以此引出主角皇太子謝康的江湖馬甲“蒲柳先生”並試圖在那裡殺死他。
既然望月樓不久後會成為綁架北丐小幫主的所在,那麼此刻的洛黎也很可能被綁架到了同樣的地方。
“坊主夫人真要去望月樓?”
董老頭舔了下嘴唇,有些為難,“可那裡是尋花問柳的風月之地”簡而言之就是青樓妓館。
話未說完,被麵前的女孩一道平靜的目光打斷了,董老頭訕訕地閉了嘴。
夫人要去逛青樓一定有她的理由。
他在心裡暗自琢磨著。
必定不是要給三皇子殿下戴綠帽子。
不過還是得告知三殿下一聲。
這麼想著,董老頭恭恭敬敬地送雲渺離開了百鬼坊。
雲渺離開百鬼坊以後,沒有立即去望月樓,而是先回到了殷川雲府。
草木在微風裡沙沙作響,庭院前落滿一地陽光。雲尚書與慕夫人這時都不在府上,隻有灑掃的仆婦與幾個小丫鬟在忙碌,落葉的青石階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雲渺靜悄悄從側門回到自己的房裡,換上一襲漂亮的織錦間色裙,披了一件輕煙般的披帛,吩咐幾個仆從在府門口備好一輛馬車,然後大張旗鼓地出發去望月樓,還特意囑咐了一個小丫鬟去告知慕夫人自己的行蹤。
一路上風吹花落如雨,馬車軲轆軲轆地碾過滿地粉白的道路,轉過人流如織的長街,最後停在了望月樓的門口。
兩名小廝正垂袖侍立在門側,這輛珠玉綴角的馬車緩緩落在他們麵前。
而後,一隻纖細玲瓏的手輕輕挑開門簾,一角繡著金線的裙擺自上方徐徐曳地,隨即跟上的是兩個執扇的仆從與一名撐傘的侍女。
“我要望月樓最貴的包廂。”
女孩從馬車上下來,聲音清脆地說。
兩名小廝同時驚訝地抬頭。
麵前的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被仆從們簇擁在中央,一張霜雪般冷漠而明豔的臉,抬起的手腕上係著華貴的羊脂玉鐲子。
這小姑娘一看就是有錢的大金主。
兩個小廝不敢怠慢,堆滿笑臉迎了上來,打躬作揖領著她往望月樓裡走。
“小娘子是第一次來望月樓吧?”
跟上來的老鴇笑意盈盈,“可算是來對了。咱們這裡不僅有最好的花姑娘,也有最大的南風館、數不儘的俊小倌”
“都領過來看看。”小姑娘十分冷酷。
“明白明白!”
老鴇喏聲連連,招呼著小廝們忙碌起來。
她不知道身邊的小姑娘表麵上一副見過世麵的模樣,其實內心裡已經在瘋狂小聲吐槽。
可惡。雲渺還是第一次乾這種事。居然是為了救自己的朋友。
她知道古代有一種叫做“小倌”又叫做“象姑”的男妓,這種職業類似於現在的牛郎或者男模,有些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會招來取悅自己。
這個朝代民風開放,姑娘們去逛青樓招男妓也算不得太過出格的事。
但是當一個接一個的美少年排著隊站在包廂裡供她審視的時候,雲渺還是可恥地臉紅了。
“太老。”
她壓下臉紅,動用了拒絕慕夫人為自己選夫君時的態度,十分挑剔地打量著麵前的小倌們。
“太矮。”
她指了下另一個。
“太笨。”
她高傲地揚起下巴。
直到南風館裡最炙手可熱的小倌也一臉落寞地被雲渺拒絕時,老鴇終於有些按耐不住了。
她搓搓手轉過身望向坐在案前的小姑娘,舔了舔唇:“不知小娘子平日都喜歡些什麼類型的郎君?”
雲渺覺得鋪墊到這裡,差不多到時候了。
“我要見南乞大幫主。”
她淡淡地說,“‘鐵鞭手’阮無極。”
此話一出,全場同時靜了一下。
老鴇的神情頃刻間變了,從一名滿臉堆笑的老婦人、變成了一位神色森冷的女管事。
她飛快地環顧周圍,厲聲斥退了一切閒雜人等,又關上了四麵的門窗。
奢華的包廂裡頓時隻剩下老鴇與雲渺兩個人。
室內寂靜無聲,老婦人的神情嚴厲而緊張,而女孩在慢條斯理地飲茶,銀箸碰撞茶盞杯壁的響聲格外清晰。
老鴇一雙鷹隼般的眼睛緊緊盯住她,緩緩地開口發問:“小娘子如何知道這個名字?”
“我要見‘鐵鞭手’阮無極。”雲渺平靜地重複。
這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既然已經基本確認洛黎就被關在望月樓裡,那麼要救出她就必須先和南乞幫的人談條件。
而想要見到南乞幫的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向望月樓的老鴇提出要求。
南乞幫能夠在這一帶大規模活動,平時必定經常照顧望月樓的生意,雙方之間顯然有著某種合作關係。
雲渺隻需要說出一個南乞幫大人物的名字,老鴇就會下意識地認為雲渺背後代表著什麼江湖勢力,從而帶領雲渺去見南乞幫的人。
阮無極此人在原著中出現過很多次,是南乞幫三大幫主之首。
不過這是個不太重要的反派配角,每次出場都很快被男女主角擊敗,名字也取得十分像個路人甲。
天知道她為了回憶起這個名字絞儘了多少腦筋。
此刻的雲渺一襲織錦長裙曳地,捧著一盞香茶輕酌慢飲,纖長的睫羽微垂,在說出南乞大幫主的名字時,儼然一副黑道大佬的模樣,令人忽視她過分小的年紀,而不自覺地對她產生一股敬意。
“我要見阮無極。”
她再一次重複,聲音冷淡而倨傲。
老鴇攏在大袖下的手指無聲地攥了一下,隨後,她結束了猶豫,徐徐起身,緩聲道:“好。”
望月樓的地下室裡,霞光鋪陳一地。
洛黎抱著膝蓋坐在冰冷的石板上,抬頭望了一會兒靠在門邊的佩刀少年,又低下頭去,數著投落在地麵上的光影變換。
她已經被關在這裡一整日了。
自從昨日在上學路上遭遇綁架以後,她被塞進馬車的貨箱裡,輾轉了好幾個地方,最後被送到這間地下室裡。
起初綁架她的兩個大漢似乎另有目的地,但是在半道上,他們根據她身上的蓮花紋玉牌確認了她作為青蓮洛氏大小姐的身份。兩人一番爭執,改了主意,決定把她獻給這裡的江湖幫派。
從昨夜到今日,洛黎已經很久沒進食了。隻有門邊那個看守她的佩刀少年偶爾會從鐵欄之間塞進一盞早就涼透的茶,神情冷淡地看著她喝完,然後一言不發地收走。
此刻的洛黎餓得頭暈腦脹。
她全身都疼,難受得想掉眼淚,可是卻不敢哭出聲。
這時,“當啷”一聲,鐵門的鎖鏈忽而打開了。
洛黎愣了一下,抬起頭。
外麵的女孩牽著裙角推門進來,娓娓的裙擺淌過地板上的霞光,一抹亮色映得這間地下室仿佛生輝,幾乎像一場太過美好的幻覺。
“阿渺?”
洛黎不敢相信,怔怔地喃喃,“你怎麼會來這裡?”
緊接著,認出好朋友的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難受湧上來,她忍不住就哭起來,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掉。
“嗚嗚嗚嗚阿渺你也被抓到這裡來了嗎”
洛黎一邊哭一邊抹眼淚,“嗚嗚嗚我們兩個不會一起被賣給人販子吧”
“阿黎,彆哭。”
雲渺擦擦她的眼淚,“我來救你啦。”
於是洛黎不哭了,緊張地環顧一下四周,小聲問:“你要怎麼救我?”
雲渺在答話之前,先回頭警惕地看了一眼守在門邊的佩刀少年,卻聽見洛黎說:“他不是壞人。”
“你還記得上回我同你說過,我在崇文館附近認識了一個郎君嗎?”
洛黎小聲解釋,“他跟我說他叫洛小九,是個江湖刀客。”
“他似乎和這裡的人都認識。”
她低低地繼續說,“在我被抓到這裡的一路上,他就這麼看守著我,雖然從不理睬我,但是會喂給我水喝,而且不許彆人欺負我”
她臉紅紅地低下頭,“雖然他也算不得好人,但是我一點也不怕他。”
雲渺轉頭看了一會兒那個抱臂倚在門邊的佩刀少年。他們之間的距離很遠,這個冷漠的少年聽不見室內的兩個女孩說話,似乎也沒什麼興趣去偷聽。
“可是,阿黎”
雲渺猶豫著開口,跟洛黎咬耳朵,“她不是郎君。”
“她是女孩子。”雲渺強調。
“什麼!”洛黎睜大眼睛。
“她隻是穿著男裝。”
雲渺瞥了一眼門口,“你仔細注意她的身形,尤其是看她的頸間,那裡沒有喉結,很容易辨認出她是女孩子。”
洛黎聽著雲渺的話,仔仔細細盯了一會兒門口的少年,確認了她確實不是一個小郎君,而是一位小娘子。
她穿著一身黑色勁裝,長發高高握成一束,腰間佩一把弧形的刀,刀身透著森冷而凜冽的寒意。
“她居然是女孩子”
洛黎又開始抹眼淚,“嗚嗚嗚嗚我的第一次心動就這樣結束了。”
“彆哭,阿黎。你聽我說。”
雲渺摸摸她的頭發,換了嚴肅的語氣,“我同這裡的人談過,我們會搭乘馬車離開這裡。我已經派人告知阿爹阿娘我的行蹤,隻要我們出去,官府的人就能找到我們。”
“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她堅定地說。
“你怎麼做到讓他們答應放我們出去?”洛黎瞪大眼睛。
“我說我是南乞幫舵主手下的管事,過來傳話帶你去麵見舵主。”
雲渺把聲音壓得更低,“我現在幫你把繩子鬆開,出去之後我們就見機行事。”
“你是南乞幫舵主手下的管事?”
洛黎茫然。
“我瞎編的。”
雲渺超小聲,“我今天演技簡直超一流發揮。”
在好友一臉崇拜的眼神裡,她把洛黎手腕上的繩子解開,站起來,領著她離開了這座地下室。
望月樓外停著一輛馬車,四個持刀的侍衛立在兩側,最前麵的彪形大漢扛著一把碩大的石錘,立馬靜候在一旁。
“趙二幫主。”
雲渺對他微微頷首。
這個持錘大漢是南乞幫二幫主趙不群。
雲渺之所以能偽裝成南乞幫舵主的管事對他下令,是因為她花了不少時間來回憶原著,記起了書裡提過的一個有關南乞三個幫主的秘密。
南乞幫的最高首領是舵主,底下的三個幫主分彆是阮無極、趙不群和張雲山。
這三個人姓氏不同、表麵上裝作不和、實際上卻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他們表現得彼此不對付,是因為害怕成為彼此的軟肋。
而這個秘密在南乞幫隻有很少的人知道。能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必定都是南乞幫的高層,也就是南乞舵主身邊的切近之人。
望月樓裡南乞大幫主阮無極不在,雲渺見到的是二幫主趙不群。
她聲稱自己是南乞舵主手下的管事,又能流利而熟練地說出許多與南乞相關的事,使得趙不群很快相信了她的話,聽從她的命令帶洛黎去麵見舵主。
此時雲渺的父母必定已經知道了她的行蹤,隻要能帶著洛黎離開望月樓,官府的人很快就能救出她們。
馬蹄聲踢踢踏踏,馬車緩緩轉過長街。
雲渺正撩開車簾望向窗外,試圖尋找帶洛黎逃跑的機會,卻看見一道高大的人影從不遠處的轉角靠近了。
雲渺眯了一下眼,看清那個執鞭的大漢是南乞大幫主阮無極。
她有一瞬間的緊張,輕輕放下了打開的車簾。
借著簾幕之間的一道縫隙,她看見阮無極停在板車邊上,低聲與自己的兄弟趙不群說了幾句話,接著突然回過頭。
一道鋒利的視線落向了馬車的車廂。
“敢問管事大人……”
阮無極對著合上簾的車廂,緩緩地開口,“是舵主親自下令帶人質去麵見他的嗎?”
“沒錯。”
車廂裡的雲渺冷靜地回答,“是他親口所言。”
“實在不敢叨擾管事,但在下有一個小問題要問”
阮無極盯著一動不動的車簾,“管事可知道舵主姓甚名誰?”
雲渺心中一緊。
阮無極能問這個問題,說明他已經在懷疑她的身份了。
她一邊竭力回憶著原著裡有關南乞舵主的描述,一邊輕輕拉了下身邊洛黎的手,無聲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
旋即,她冷冷回答阮無極:“段舵主的名字,不僅在江湖上、甚至在南乞幫內都是個秘密。阮大幫主,你此刻問我是何意?”
阮無極卻沙啞地笑起來。
“‘管事大人’,”他近乎嘲弄般地念出這個稱呼,“你知道得很多。”
“可惜”
他的聲線驟然變冷,“舵主根本不姓段!”
雲渺一怔:原著裡的描述為什麼會出錯?
與此同時,刀劍出鞘!
洛黎“嗚嗚”叫著被一把捂住嘴拖到後麵,而雲渺被人狠狠拽出來拉到旁邊的小巷裡。
一個侍衛一腳踢在她的膝蓋彎,逼得她摔倒在堅硬的青磚地麵上,又一個侍衛按著她的肩膀迫使她搖晃著站起來。
她的發髻散了,銀簪步搖叮叮當當地滾落一地。
麵前的審問之人抽了一把三尺長的刀,冰冷的刀鋒抵在她的下頜上,迫使她向上仰起頭。
流淌著霞光的刀身映著她皎潔如雪的臉頰。
“說!”
審問之人的聲線森冷,“究竟是什麼人指使你冒充南乞之人?”
刀尖在她的肌膚上劃出一線,鮮亮的血珠滴落下來。
雲渺疼得說不出話來。
她大口地呼吸,全身都在發顫。
眼淚在眼眶裡麵打轉。她從來沒這麼疼過,疼得拚命想哭,卻要拚命忍住。
四麵八方都是指著她的刀劍,每一個眼神都冰冷而充滿殺機。
審問之人還在用刀指著她等待答話。
可是這個問題根本就是無解的。回答也是死。不回答也是死。
會死嗎會死在這裡嗎
誰來救她
漫卷的霞光被風吹著掠過她的發絲。
她幾近絕望地輕輕閉上眼。
“哎。”
這時,有人在她背後輕輕歎了口氣。
“本來不想過來的,結果百鬼坊的人跟我說你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了。”
一抹緋紅的光旋轉而起!不是紛飛的霞光……而是刀光。
連一聲驚呼也沒來得及發出,麵前的審問之人砰然砸倒在地,抵著雲渺的刀已經不見了。
下一刻,一道連綴成線的影子經過,叮叮咣咣的刀劍落地聲響成一片。
“敵襲!敵襲!”
南乞幫眾高吼著衝來。
而雲渺猛地回過頭。
踩著遍地霞光,一襲深紅錦袍的少年逆著光站在她的背後,提著一柄三尺長的刀。
刀尖上覆著一層明豔的血色,沿著半透明的刀刃滴落下來。
“諸位,好久不見。”
晚風翻湧著卷起衣袂,少年抬眸,直視對麵的敵人,微笑著說:
“我來殺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