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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中國式錯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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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擔心一無所獲。”夢獨說的不是真心話,他覺得有些對不住這位親如兄弟的好友。其實,他既擔心真的有個好人陳世美被人當作戲劇裡的陳世美來怒罵;又擔心曆史上的陳世美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美好;更擔心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一個好人陳世美。而他不去丹江口進行所謂的考察,那麼那個是否真正存在於曆史中的陳世美便切切實實地活在他的腦海裡,與戲劇裡的陳世美角鬥著,一個在呼喚真相,一個在竭力用假象蒙敝真相,蒙敝世人之眼。

夢獨意欲考察陳世美真相的念頭並未徹底的灰飛煙滅,還剩下一絲餘燼,隻是那餘燼不知何時才會複燃。是的,考察之念既已延宕下來,他不知何時還會重新生出勇氣,來一趟丹江口之旅,去探尋陳世美的足跡。

夢獨也喜歡上了互聯網,但他的喜歡卻與葉曉晨不同。葉曉晨更多的還是喜歡網遊,而夢獨還是更喜歡文字性的東西,幾年前葉曉晨的話的確不是亂說,互聯網的確讓他眼界大開,似乎不止讓他可以隨意瀏覽人間,還可以進入他看不見的三維空間、四維空間甚至更多維空間。

夢獨注冊了一個社交帳號,並且千挑萬選很慎重地加入了一個聊天群。這個聊天群,類似於他和葉曉晨參與的離男沙龍,裡麵一律是離了婚的男人,最起碼是冒牌的離了婚的男人。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杜絕社交的他發現,在虛擬的網絡空間裡,社交卻並不是難事,也較少提防什麼,每個人都可以既作表達者又作潛水人,由於互相隱藏著真身,所以表述出來的,便不乏真話真思,有些話,在現實生活中是根本不敢說出來的。

在兩年多的時間裡,夢獨大多是作為一個提問者及安慰者的角色出現在聊天群裡,還點滴暴露過自己的人生軌跡,但是從未涉及到婚約。他發現聊天群裡,有時候人們還是挺較真的,會為某些觀點的不一致而口出狂言甚至暴出粗口,那些人,在談到自己的婚姻經曆時全部是站在自我的角度來闡述,似乎他們是沒有錯的,但彆的參加群聊者,有些人卻並不以為然,所以偶爾會吵得不可開交。夢獨再一次地發現,不,是第n次地發現,第一人稱的故事是多麼不靠譜。他還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在談到哪怕點滴的人生經曆時用的也是第三人稱。

他極少發言,可是時日長了,還是有一些人注意到了他,對他產生了好奇心,問他的個人履曆,催他講述自己的婚姻故事。

其實,夢獨早就在聊天群裡有了傾訴的願望,並且作出決定,假如真的某一天進行講述,他不會用自私的第一人稱,而會用相對客觀的第三人稱。

雖是虛擬空間,但群主卻像是對待實體空間一樣,比如,對在群裡說臟話或散發反動言論的人先是進行警告,對屢犯者則毫不留情踢出聊天群;再比如,聊天群每周舉行一次“大型聊天會”,類似於大聚會,在“大型聊天會”時間段裡,很多人準備好了想說的話題,暢所欲言,常會發出感人至深的觀點,而平時呢,儘管群裡也偶爾會有人發聲,但卻不過是三三兩兩的,有點兒像是大集市裡幾個人私底下的絮語。其實呢,在進行“大型聊天會”的時候,話語投機者之間已經互相加為好友並且私聊,雖未謀麵卻已有了心與心的交流,隻是互相不知是真心還是假意,更不知到頭來是結成至交還是誰被誰騙誰被誰傷?

又是一次“大型聊天會”開始了。這類頗具規模的聊天會,常常有始無終,群主說是晚八點開始,並且拋出話題,成員們爭相發言,聊著聊著,話題會岔到彆的話題上去,有些散漫,卻也開闊著人們的思維,到後麵越來越熱烈,不時會有人拋出重頭戲,也不時會有人發出震耳欲聾之聲,還不時會有人說出拋磚引玉之言,雖已是深夜,雖已到淩晨,雖已是拂曉,但群主決不掃興地說出“結束”或“解散”二字,而是直至人們意興闌珊得哈欠連天相繼退出,“大型聊天會”發著欲說還休欲儘未儘的長長的尾聲,那尾聲長到什麼程度,某些尾聲幾乎長到與下一次的序幕無縫鏈接。

在這次的“大型聊天會”上,群主說他幾天前旁聽了一樁離婚案,這樁離婚案的案情令他的遐思延伸得極遠,他將案情簡略地作了敘述後,提出一個問題:假如婚姻裡的成年男人或成年女人在經濟上發達了,但是婚姻卻亮起了紅燈,而對方卻很少在婚姻及家庭裡儘義務,有的沉迷賭博遊手好閒,甚至成了婚姻和家庭平順發展的阻力;但是在婚姻解體的時候,他或她卻有法可依地要求平分甚至多得另一方辛苦打拚掙下的財產,而法庭的判決也往往遂了他或她的願望。請問,這樣的判決是否公正?這是不是助長了不儘婚姻與家庭義務的一方的囂張氣焰?

很快,聊天群裡的許多網友們各抒己見。夢獨發現,有些人確實不乏真知灼見,說出來的話幾乎可以提煉成至理名言,隻不過因為他們不是名人而無法成為名言,隻能得到他夢獨和某些網友的稱讚,何況夢獨的稱讚大多是在心裡進行的。

有網友把小說《圍城》裡的觀點搬了進去:“婚姻是一座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裡的人想出來。”

不少人就這句話發表感慨,有些感慨同樣可以成為至理名言,名言的背後,是一段段傷心欲絕的婚史。

夢獨終於忍不住冒出一句:“進去容易出來難。”

沒成想,隻有七個字的短短的一句話,卻很快引來爭鳴,有人現身說法講述自己突破婚姻牢籠的曲折與坎坷,說自己是如何被磕碰得頭破血流。

在群裡,有人單獨點擊夢獨的頭像,像是與他單聊,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問夢獨:“有多難?你知道什麼叫婚姻嗎?”

夢獨本不想作答,但這一次,他卻一反常態,想說說話,他說:“其實,婚姻有多種形式。”

“結了婚就成為婚姻,為什麼有多種形式?”此人追問。

並且也有其他人在問:“你說說看,婚姻有哪些形式?”

“對,說說看,說說看。”幾個人在催。

夢獨打下一串串漢字:

“在一般人眼裡,男女二人到民政部門領取帶了大紅印章被法律認可了的二人關係的結婚證書,就是婚姻,當然,這也是當下最通行的婚姻形式。但是,也有的婚姻並沒有被結婚證書來印證,且沒有被法律所認可,但是由於男女二人被一些人認為同居,則成為法律意義上的事實婚姻,這事實婚姻就太複雜太複雜了,太無法界定了。還有,在過去,很久以前,那個時代的人們男女成婚並沒有結婚證書來認證,卻也形成婚姻關係……這些類型的婚姻關係,我想,都不難理解。還有一種類似於婚姻的男女關係,就很難讓人理解了。在這裡,請容我把它命名為類婚姻關係。”

“類婚姻關係,這是一種什麼樣兒的男女關係呢?”最先點擊夢獨頭像與夢獨聊天的網友問道。

夢獨注意到,該網友的昵稱是“夕陽紅”,頭像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動漫老人的臉,況且這昵稱本身就很容易令網友們的麵前浮現出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麵孔。他警醒地對自己說,昵稱無非是昵稱,也許,與我對話的是個離婚不久的小夥子呢。

夢獨推敲著字句,力爭準確地表達他想要表達出來的意思:

“有這樣一種男女關係,他們經過了媒妁之言和父母之命,甚至經過了七大姑八大姨在場目睹,並且根據習俗,男方給女方家裡送去了訂婚彩禮。雖然還沒有確定具體的嫁娶日期,但是人們一致認定他們將來是要成婚配的。儘管他們還沒有走入婚姻的牢籠,但是形成了一種被稱之為‘婚約’的關係。千萬彆小看婚約,一方若想解除婚約,往往會鬨得雞犬不寧,鬨得很多人很多家庭加入爭鬥,有些婚約,簡直比婚姻還難以解除。”

“我聽說過這類婚約,在我國有些地方,的確是有這種陋俗,千百年不變,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彩禮是越要越多,金子、銀子還有錢幣要用秤來稱,聽說如今有些連房子、汽車也成了彩禮的一部分。因為彩禮太重,不少人被逼死了。所以,若想解除婚約,雙方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有些男女哪怕發現不合適,也迫於彩禮造成的壓力而結成婚姻。但話說回來,如果真的不樂意,橫下一條心,女方大不了把彩禮還回去,男方大不了把送出去的彩禮不要了,到最後還不是就不了了之了?總比結成一輩子的孽緣在一起苦鬥好吧?”夕陽紅說。

夢獨道:“因彩禮而導致自殺或殺人事件,雖然慘烈,但其中的內涵卻並不豐富,故事甚至有些簡單;還有你所說的兩個‘大不了’及‘不了了之’,則就更加簡單了。你大約無從想象也更沒有聽說過,此類婚約裡,極個彆的婚約能耗儘人的一生,能讓人哪怕死了也還要承受著婚約之重!”

“你是不是承受過這樣的婚約之重?”

“我見過。”夢獨沒有正麵回答。

“能不能說來聽聽?請不要吊我的胃口好嗎?”

“這是彆人的故事。”夢獨說。

夕陽紅說:“如果說出彆人的故事,能夠排解自己的糟糕心情,這也沒什麼不好吧?”

這兩句對話,令夢獨忽然想起著名作家王安憶的小說《叔叔的故事》開篇,於是,他不由地想道:“也好,我終於要來講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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