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廚。
南通海跟師爺並肩站著洗碗。
師爺幽怨道:“大人今後說話,可否過遍腦子。”
南通海冷冷一笑:“你怎麼不阻止我。”
兩人對視,齊唉了聲。
師爺砸吧嘴:“不過話說回來,芍藥姑娘做的菜是真好吃啊!”
他今日吃上的菜肴,比過年還好。
想到範丞相等人平日就是這麼吃的,他又酸又歎氣。
崖州,還是窮啊。
南通海也陷入沉默。
不對,怎麼鼻端隱隱有股香味湧入。
南通海視線落在師爺鼓起的兜,伸手去拿。
師爺眼疾手快,躲開,心虛嘿嘿笑。
南通海眯眼,沒好氣道:“沒出息。”
師爺道:“我家孫兒好幾個月都沒沾葷腥,消瘦了好幾斤。”
南通海看他死死護住兜的模樣,眼底劃過絲寂寥。
等他倆洗完碗筷出來。
林清禾與範丞相同時抬頭。
兩人呼吸一滯。
府衙後邊有個很大的四合院,林清禾直接打通。
範丞相與王氏選在東廂房住下。
林清禾、芍藥、範嫋嫋在正房三間住下。
西耳室作為書房,府衙所有公文書都在此處。
“國師,範相。”南通海硬著頭皮出聲。
林清禾道:“你倆先回去歇息,明日將崖州,家中銀兩存有百兩的富商都集中在府衙。”
南通海與師爺對視眼,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南通海遲疑又小聲道:“國師,整個崖州都尋不出一個。”
林清禾沉默一息:“三十兩?”
“也沒。”
“二十兩?”
“沒?”
“十兩?”
南通海輕咳聲,指著自己:“恐怕就是下官了,存了十年,有十兩。”
師爺朝他投去羨慕的目光。
十兩!好多啊!
林清禾之前一直覺得她很窮,掙的錢要養道觀,養祖師爺,養百姓。
就算如此,她也能摳一點兒私房錢,比南通海多幾兩。
她對崖州的貧瘠,從靈魂上都有了新的認知。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林清禾道。
“是。“
範丞相深深歎息聲:“要將崖州發展起來,著實難啊。”
林清禾本想召集崖州富商,由範丞相遊說他們投錢,跟府衙合作做買賣。
此計不通。
“範相莫要灰心,前方無路,我們便踏出一條路。”林清禾道。
範丞相心中沒底,聞言點頭。
林清禾一人在書房裡坐了許久。
她從心口掏出一張紙。
晦暗的燈光下,將最開頭的幾個字照明。
製鹽術。
此法子是自稱異世人顧崢所給,倘若按照此方能製出鹽,四處環海的崖州,定能因此富起來。(寶子們還記得顧崢嗎?指路第三十八章)
林清禾盯著方子大約有半炷香,決定要去嘗試。
能不能成,也得做了才知曉。
五更天。
林清禾便起身,聽到動靜的範丞相立即跟著起來。
等南通海跟師爺去府衙時,被告知兩人出去了。
得知地方後,他們趕緊追上去。
師爺走的氣喘籲籲:“大人,這新官上任不止三把火了,再這般下去,腿都得斷了。”
南通海也拿捏不準林清禾的心思,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日頭火辣。
範丞相跟著林清禾走了半個時辰便胸悶,嗓子發乾,滿頭都是汗。
反觀林清禾,依舊神清氣爽,身上沒有一丁點兒汗。
她聚精會神觀察眼前的地勢,日光充足,距離海邊也近,風也夠。
就是這兒了!
林清禾露出來崖州後第一個笑。
“範相。”她喊了聲,沒聽到回應,林清禾回頭,瞳孔微縮。
範丞相暈倒了。
南通海趕過來時,恰好撞見林清禾在給範丞相紮針。
她周圍環了一圈看熱鬨的百姓。
他心底咯噔聲。
百姓們都不認識林清禾,言語間恐怕會多有冒犯。
“姑娘你會醫術啊,能否給我家狗蛋看看,他這幾日熱的癔症了。”
“姑娘,給我也看看可好,這段時日我腰都疼的直不起來。”
南通海剛想說林清禾的身份,就聽她溫和道:“可以,諸位先散開些,在旁側排好隊,我待會兒挨個診脈。”
他愣住,不可思議的看著林清禾的側顏。
好平易近人的國師。
範丞相醒來。
周遭發出歡呼聲。
他有些羞愧道:“年紀大了。”
林清禾反思道:“是我沒顧及到你的身體,把這藥吃了,在陰涼底下坐會兒。”
話音落下,幾個赤腳的少年郎利落爬上旁側光禿禿的竿子樹上,又很快下來。
開了個椰果遞給範丞相,示意他直接喝。
林清禾曾見過一個西洋人,他稱這果子為異域奇果。
沒想到崖州也有。
南通海解釋道:“這是崖州的椰果,裡邊的果肉可食,水可喝,微甘甜。”
範丞相喝了口,他不是很能適應椰果水的味道,不過他口渴舌燥,也喝了一整個。
“多謝。”範丞相向幾個少年郎道謝。
少年郎黝黑的臉龐爬上紅暈,迅速跑開。
林清禾坐在椰果樹下給排起長隊的百姓診脈。
南通海跟師爺見她從頭到尾都沒露出半點兒不耐,心底那點防備逐漸消散。
林清禾診完最後一個百姓,收針。
就在此時,一股濃烈的黃氣從海麵上騰升而起,四麵八方朝崖州聚來。
“毒瘴,是毒瘴!”年老者驚慌大呼。
僅兩息,黃毒瘴變成了黑色霧瘴氣,迅速襲來,模糊眾人的視線。
南通海大喊:“捂住口鼻,蹲下,死死閉眼!”
師爺趕忙走到林清禾麵前,將她護在身後:“國師,這瘴氣毒的很,吸入過多會被毒死,您快蹲下身,小人用衣裳遮住您。”
林清禾沒動。
“國師!”師爺催促,急的大汗淋漓。
林清禾掏出桃木劍,劍把上的鈴鐺發出叮咚聲。
她道:“退後!”
師爺愣住,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林清禾衝進毒瘴裡。
“國師!”
眾人聽到一聲暴喝。
但他們牢記祖宗們傳下來的祖訓,遇毒瘴,不可視,不可聞,不可吸。
他們死死蹲下身閉眼,聽著師爺的驚呼聲,都有些疑問。
國師?國師如何會在崖州。
林清禾迎麵毒瘴,她身上的金光將她包圍,黑霧氣近不了她的身。
她騰空飛起,朝東邊高舉桃木劍:“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