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雲倒是全然不知道這些事情,當即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想了想之後,開口道:“那這幾天,我抽空跟她解釋解釋罷。”
薛小姐抬頭看了看李雲,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輕輕點頭,問道:“你這幾個月,在越州怎麼樣?”
“那當然是很好了。”
李雲笑著說道:“新任刺史沒有到,也沒有彆駕,整個越州衙門都是我在兼著,稱我一聲越州牧也不過分。”
薛小姐白了他一眼。
“說這種話,被人家聽了去,當心告你的狀!”
李司馬笑著說道:“找誰告我的狀去?”
薛小姐被他這個模樣,逗的一樂,嬌嗔道:“找縣衙的都頭,抓你這個賊頭去見官!”
“好了。”
她捏了李雲一把,低聲道:“我爹等著伱去見他呢,咱們一會兒再說話。”
說到這裡,薛小姐頓了頓,又說道:“我給你置了一身過冬的衣裳,一會兒見完了我爹,你再來找我…”
李雲笑著點頭,開口道:“等我見了未來的嶽父大人,再去找你。”
薛韻兒臉色一紅,呸了一聲:“胡說什麼?”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跑開,而是抬頭看著李雲,開口道:“見了我爹好好說話,不要胡說八道。”
李雲笑著點頭,然後一路走到了縣衙後宅薛老爺的書房門口,敲了敲房門之後,才開口說道:“縣尊,我回來瞧您來了。”
書房的房門很快打開,薛老爺上下打量了李雲幾眼,然後才讓開了身子,自己自顧自的回到了座位上。
“進來說話罷。”
李雲笑嗬嗬的走了進去,直接坐在了薛老爺對麵,看向薛知縣,笑著說道:“幾個月沒見,縣尊風采依舊啊。”
薛知縣抬頭看了看李雲,沒有接話,而是問道:“越州情形如何?”
“還可以。”
李雲回答道:“現在,能接手的基本上我都已經接手了,而且手裡有兵好辦事,這段時間越州進行的還算順利,不過人口…”
李某人微微皺眉道:“這段時間,我看了越州先前的記錄,裘典之亂前,整個越州超過十五萬戶,而上個月,我勉強把越州重新統計了一遍,連帶著這段時間返回越州的越州人,都算在一起,也就是剛滿十萬戶。”
“這裡頭,還有一些從中原逃過來的。”
李某人低聲道:“這些人口,除非從外地大規模搬遷進來,否則短時間內是恢複不了了。”
這話讓薛知縣也微微動容。
整個青陽縣,也就兩三萬戶的人口,也就是說,越州短短大半年時間裡,損失了兩個青陽縣的人口!
他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問道:“死了這麼多人?”
“也未必是死了。”
李雲輕輕敲著桌子,開口道:“有一部分,是死在了叛軍…以及官軍手裡,但是大多數是逃了出去,逃出去的這部分,至今還沒有完全回來。”
“還有一部分,是跟了裘典的,這部分人則更不敢回越州來,就連他們的家裡人,有些也都藏進了山裡,不敢露麵。”
薛老爺琢磨了一番,低聲歎了口氣:“戰亂一起,便是人頭滾滾啊。”
“無怪有人說,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李雲“嘿”了一聲,冷笑道:“要真是太平了,怎麼會生出裘典這種叛逆?說白了,至少是有百姓們過活不下去了,才會生出亂子。”
“譬如現在的中原,我聽說已經亂到無可收拾的地步了。”
聽李雲提起中原,薛知縣臉上的憂慮更重,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老夫前些天收到好友的書信,整個河南府以及洛陽都已經陷落了,朝廷準備派遣禁軍到河南府平叛。”
“因為這個事,聖上大為光火,太子遭受詰難,政事堂宰相王度,也因此被革職待罪。”
聽到這個消息,李雲也有些震驚,他深呼吸了一會兒之後,才抬頭看向薛嵩,低聲道:“縣尊,先前咱們都以為亂世將近,但是現在看來,亂世…”
“恐怕已經到來了。”
薛老爺聞言皺眉,然後看著李雲,開口道:“中原的亂軍雖然規模龐大,但畢竟都是一些百姓組成,充其量也就是一些烏合之眾,老夫看來,他們成不了什麼大氣候,遲早有一天,會被朝廷平息。”
李雲搖頭道:“縣尊,能占據洛陽,就意味著哪怕他們現在,不再繼續進攻各地州郡,至少也可以支撐一兩年時間。”
“中原這麼大的地方,因為這一支叛軍被攪得天翻地覆,這些天下人都是看在眼裡的,一旦中央朝廷的能力不能服眾,就會出大問題。”
李雲看著薛嵩,緩緩說道:“我知道縣尊一直在朝廷裡做官,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我覺得,中原能夠被叛軍在幾個月時間裡打成這樣,就意味著朝廷…至少是朝廷的地方軍,已經完全爛掉了。”這個是很好理解的。
先前宣州的石埭縣生出叛亂的時候,整個宣州能夠拿出來的兵力,隻二百多人。
而宣州的兵額,實際上是一千人。
宣州如此,其他州定然也是如此。
要不然,中原各州不可能被一個農民起義,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打成這個模樣。
而事實上,即便是崔相的侄子崔紹,到了宣州任宣州刺史,宣州的地方軍問題依舊沒有解決,如今宣州兵在崔紹的努力下,也隻是多了一兩百人而已。
地方軍雖然不能反映中央禁軍的戰鬥力,但一定可以照映出整個朝廷的情況,尤其是朝廷的吏治問題。
說白了,地方上爛,禁軍不可能太強。
因為地方官是人,朝廷裡的京官當然也是人。
現在,朝廷要派遣禁軍平叛,如果禁軍能夠順利平息叛亂,可能大周王朝還能多支撐一段時間,如果禁軍也敗在這些叛軍手裡,哪怕隻是吃了個小虧。
大周王朝二百多年高大偉岸的形象,則立刻就會在天下人心中土崩瓦解。
國家傾覆,便隻在旦夕之間了。
“如果禁軍再敗,恐怕各地都會人心思變,人心一變,便會天下大亂。”
李雲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薛知縣抬頭看了看李雲,低頭喝了一口茶水,緩緩說道:“過了今年,到明年就是老夫在青陽做知縣的第三年了。”
“明年下半年,老夫這一任知縣就算是滿了,到時候便帶著家裡人,回家鄉去耕讀教書,再不出來出仕了。”
李雲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這是在催自己儘快走流程。
他站了起來,雙膝下跪,麵色嚴肅道:“縣尊,我傾慕薛小姐已久,這一次特意趕回青陽,就是為了向縣尊提親,求娶薛小姐!”
薛老爺也站了起來,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李雲,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才上前把李雲攙扶了起來,微微歎了口氣:“這應當,就是你與韻兒之間的緣分,任誰也不能改易。”
“既然如此,老夫也就不悖逆天意了。”
他看著李雲,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明天,你就帶人過來納采罷。”
李雲與薛小姐之間,的確緣分不淺,當初薛小姐都已經快要與人成婚了,被愣頭青版本的李雲,硬生生給截了下來!
而後來,二人更是在山上,幾乎是朝夕相處了整整一個月時間,其實從那個時候開始,兩個人之間就已經有了一些情愫。
隻不過那個時候,二人的身份,如果想要在一起,那就隻有先私奔,後抱娃去見外公外婆,那才有可能成事,明媒正娶,是絕不可能了。
如今,雖然隻過去一年多時間,但是李雲這個賊頭搖身一變,成了越州司馬,兩個人之間的婚事,也就變得名正言順了起來。
不過,越州司馬這個身份,也隻是錦上添罷了。
有那一樁劫親的事情在,薛小姐再許人家就不太容易了,哪怕李雲依舊是青陽的都頭,這兩年時間,他們的婚事大概率也會定下來。
李司馬聞言大喜,再一次抱拳行禮:“多謝嶽父大人!”
他的稱呼轉變的極為絲滑,讓薛縣尊都愣了愣神,然後才反應過來,笑罵道:“你小子,真是…”
薛縣尊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絕厚的麵皮!”
李某人哈哈一笑,看向薛知縣,笑著說道:“縣尊明年青陽知縣做完,要不要到越州去做官?”
“不去,不去。”
薛知縣悶哼了一聲:“到越州去,聽你的支使?”
李雲嗬嗬一笑。
“嶽父大人這話說的,咱們一家人,誰聽誰的還不都是一樣?”
“再說了…”
李雲咳嗽了一聲,正經說道。
“往後,越州…”
“會安全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