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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裡曼和他基因之父的密談持續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千子敢鄭重地發誓,這是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所度過的最愉快也是最具有意義的三個小時:過去所有的困惑與焦躁被儘數撫平,絢麗多彩的未來畫卷,則在他的眼前掀開了自己迷人的一角。
他的事業與請求得到了來自基因原體的鼎力支持,隻是這場談話中的第一個勝利:事實上,馬格努斯比他們想象的更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夠【走出去】,他可能是所有原體中最開明的父親了。
至少在阿裡曼看來,馬格努斯就是最偉大的智者。
普羅斯佩羅的大巫師花費了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傾聽阿裡曼在遠東邊疆取得的一切成績,以及他對於未來的種種規劃,並適時的給出了自己的意見:幾乎每一條都能夠讓阿裡曼茅塞頓開。
而這些還不夠,當他們結束這場討論的時候,來了興致的基因原體乾脆大手一揮,為他最成功的子嗣寫下了一卷空白支票:在可以預見到的未來,這個巨大的承諾讓阿裡曼隨時可以指望來自於千子軍團和普羅斯佩羅的支援。
也許是一整座塞滿了珍貴書籍的圖書館,其內容來自於銀河間數百個不同的古老文明;又也許是馬格努斯親自撰寫的書卷,記載著銀河中獨一無二的學識;當然還可以是整整一個連隊,甚至更多的千子戰士,他們腦海中的學識將比手中的槍彈更具有力量。
在原體的意誌下,他們將在遠東邊疆為阿裡曼而戰。
“……”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阿裡曼突然想到那個和他有過幾麵之緣的丹提歐克:這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在離開密室的過程中心情稍稍低落了些許。
不過……
如果是【大公】的話,那什麼樣的前綴才適合他呢?
當守在門口的幾位聖甲蟲衛士給他推開大門的時候,映入眼簾的絢爛景色也沒有讓阿裡曼的心情有所好轉,就像千子之前對自己所說的那樣,他已經有些不適應【萬丈光芒號】如今的繁華似錦了。
誠然,隻有這艘戰艦才會給予阿裡曼家鄉的感覺,但如果隻是視覺和嗅覺的體驗的話,阿裡曼還是更注意【曙光女神號】:眼前滿是馬賽克式的地板裝飾,上麵精心設計的每一個圖形與旗幟,以及其背後不斷變化的權威與地位,都在向阿裡曼訴說著一個日趨複雜的千子軍團,因為知識、鬥爭和不斷擴張的力量交合在一起:
行走在這裡,阿裡曼會有輕微的窒息感。
儘管隻是離開一小會,但他已經開始想念【曙光女神號】了,想念那座在摩根治理下,真正意義上的太空城市:也許帝國的每一艘巨艦在成員和規模上都能與一座小型的巢都相媲美,但阿裡曼相信即使放眼整個銀河,也就隻有破曉者的榮光女王,才擁有一座真正的城市所必須的人文關懷與味道。
在那裡,你不僅僅是活著:而是在生活著。
阿裡曼懷念那裡,他懷念那些放置在安全區域裡的凡人學校中傳出來的讀書聲,他懷念那些放假的船員情侶們在室內花園裡山盟海誓的情意,他懷念每一座艦船廣場的小茶館裡手工咖啡的香氣,還有那些年輕的童子軍們在給他分發糕點時臉上的笑容。
節日裡的慶典和促銷、父母與孩童坐在長椅上的自拍、不同凡人軍團的戰士彼此之間的吹噓、還有放學回家的孩子聚在玩具店或者街邊攤前的喧鬨:這些平凡卻又厚重的感覺催促著千子的腳步。
阿裡曼甚至來不及去細致地觀察一下自己的母艦在這六十年裡所經曆的變化:總歸不過是更繁華也更複雜了一些,甚至能讓他這個老人感到有些迷糊。
【萬丈光芒號】是一座鑲嵌了金字塔的迷宮,【曙光女神號】上雖然也有相同的迷宮,但那隻存在於最核心的幾個區域裡,而千子的母艦本身就是一座迷宮:阿裡曼不得不皺起眉頭、放慢腳步、耐心尋找著出口,一股熟悉的靈能氣息很快為他點亮了前進的方向。
他順著那個方向走去,接連轉過幾個拐角,注意到與他擦肩而過的人已經越來越稀疏:還沒等他覺察到異常,阿裡曼的腳步就停留在了一個半圓形的區間內。
這個突兀的空間鑲嵌在了兩條走廊的交叉處,看起來是作為往來路人的休息區存在的,而現在卻被隔離了起來,因為幾位戰艦上的大人物正盤踞在此處:他們分散在不同的位置上,或坐或立,顯然就是專門在等待著阿裡曼。
阿裡曼首先看到了那股靈能氣息的主人,替他暫領著黑鴉學派與第一學會的阿蒙,他也是在場幾人中表情最友善的一個,看起來是被不情不願地拖過來的,正向著阿裡曼點頭致敬。
以阿蒙為核心,千子陸續認出了其他幾個人,他們分彆是弗西斯塔卡、卡洛菲斯和巴萊克,執掌著獵鷹、火鳳與天梟三個學派,而且理所應當的:都是連長。
被他們圍繞在中間,正對著阿裡曼的是哈索爾瑪特,亮羽學派的首席和又一位連長:從他臉上的陰雲和其他幾如的表情來看,哈索爾就是這一切的帶頭人了,是他把其他人拉到了這裡。
阿裡曼沒有立刻說話,他知道現在的場合有些嚴肅。因為在場這些人無不位高權重,要知道千子軍團總共才隻有九個學會,也就是九個連隊,而這些連隊中的戰士又分屬於五個學派:恰恰這五個學派的首席又都在這裡了。
再考慮到這些人的雙重身份讓他們注定會是馬格努斯的親信【赤紅謀士團】的一員……
阿裡曼在緊閉的嘴唇下稍微咧了咧自己的牙,他感到了口齒間泛起了新的酸澀:如果還不懂他此刻麵對什麼樣的困境的話,那可以用更知名者來代替一下。
換句話說,阿裡曼現在的狀態相當於在【複仇之魂號】上,同時遇到了整個四王議會:阿巴頓、塞詹努斯、托嘉頓和【小荷魯斯】阿西曼德的圍堵。
如果不是他剛剛和原體相談甚話了三個小時的話,阿裡曼甚至要懷疑他已經觸怒原體了。
想到這裡,阿裡曼的勇氣反而翻騰了上來:既然他和原體之間沒有什麼新的矛盾了,那麼即使是千子的【四王議會】又如何呢?阿裡曼從不畏懼更多的挑戰。
於是,他微笑,徑直走到了哈索爾瑪特的麵前,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弗西斯塔卡已經站了起來,卡洛菲斯和巴萊克也蠢蠢欲動,倒是阿蒙依舊坐在原地,看起來對於接下來的事情完全沒興趣摻和。
阿裡曼的心中有了大概。
他看向了哈索爾。
“這是你的主意麼,兄弟?”
哈索爾點了點頭,他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傲慢,反而帶著種異常嚴肅的神態:但還沒等他開始解釋自己的行為,弗西斯塔卡就強硬地插入了話題。
“哈索爾想要找你,他是主動提出意見的那個人,但我們幾個也都是主動加入進來的:我們想要見識見識你的力量,阿裡曼,你在地麵上的表現令人印象深刻。”
獵鷹學派的首席,也許是目前最強的一名千子,歪著腦袋看向了阿裡曼,儘管戴頭盔,但阿裡曼能夠感受到他的躍躍欲試:弗西斯塔卡就是這樣的人,他是第十五軍團中名副其實的武鬥派。
在另一邊,卡洛菲斯與巴萊克站在了一起,他們雖然不像弗西斯塔卡那樣意誌堅定,但顯然也認同了獵鷹首席的說法:這些人都想見識一下阿裡曼的能力,爭強好勝的心理是幾乎每一名阿斯塔特戰士的出廠標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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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子也不能例外。
“但我不一樣。”
哈索爾的聲音沙啞,他認真地與阿裡曼對視著。
“我是為了另一件事情。”
“哈斯塔?”
阿裡曼甚至懶得猜,他從看到哈索爾的那一刻,就知道這位亮羽學派的首席為什麼來找他:那個在千子與狼團對峙中,被不幸的血肉異變吞噬了靈魂,隨後被冷靜下來的阿裡曼一劍梟首的兄弟,正是來自於亮羽學派的哈斯塔,而且他還是哈索爾最信任的副官,他們之間存在著真摯的兄弟情誼。
但為了更多的情誼,阿裡曼在哈索爾的麵前,無情的砍下了哈斯塔的頭顱,他知道濺出來的鮮血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哈索爾的頭和盔甲上:這一點從他幾乎要被洗破了皮的麵頰上能看出來。
“沒錯。”
哈索爾撫摸著左臉,那是濺上了兄弟鮮血的地方。
“原體找過我,他為你當時的行為做出了辯解,他希望我不要將仇恨轉移到你的身上,阿裡曼:我不會違抗原體的命令,但這並不代表我不會做更多的事情。”
言罷,這位千子軍團中最強的劍士之一:也許沒有之一,緩緩地拔出了他彎曲的戰刃,亮銀色的金屬將光芒反射到了其胸甲中央的那條臨戰誓言上,那是原體福格瑞姆親自為他雕刻的,是哈索爾迄今為止最大的榮耀。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不會憎恨你,但我會在這裡向伱提出正式的挑戰:哈斯塔是我的副官,我是他的長官,我不能對他的死無動於衷,我們的兄弟情誼決定了我要做一些事情,尤其是在你當著我的麵兒,將哈斯塔的腦袋砍了下來之後。”
“來吧,阿裡曼。”
哈索爾微微抬頭。
“他們都說你劍術超群。”
“謬論罷了。”
阿裡曼謙遜地笑著,但他並沒有拒絕這次邀請,不過他也沒有急著拔出劍刃,而是耐心的等待著哈索爾瑪特做好全部的準備:直到他覺得時機差不多了,阿裡曼這才詼諧地補充了一句。
“你準備好了嗎?”
“當然。”
哈索爾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樣啊……”
阿裡曼歎息了一下。
在同一時刻,他那把細長的利刃劃破了冰冷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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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
太快了!
快到幾乎……不!就是看不清!
站在最遠方,阿蒙感覺自己的下巴在那一刻脫臼了。
他並不是孤陋寡聞的人,作為馬格努斯的導師,阿蒙見過普羅斯佩羅上最優秀的劍客,在六十多年大遠征裡也算得上閱曆豐富,但翻遍他腦海中的每一頁,阿蒙都找不到任何一擊,能夠有資格與阿裡曼剛才的隨性而為相媲美。
他甚至不確定這位離開已久的兄弟剛才有沒有認真,但一切就這樣發生了:阿裡曼的那一聲歎息還沒來得及落地,他的劍刃就已經出鞘了,在空氣中甚至隻留下了一道殘影,阿蒙所能捕捉到的也就隻有這道殘影了,他確定劍刃真正的速度已經超過了他的視力極限。
超過了阿斯塔特的極限。
一瞬間,一刹那,或者更加縹緲的一個思維跳躍:沒有任何詞能夠形容這一擊,在場的人都是千子軍團中的頂流,是馬格努斯麾下足以競爭前十、前五甚至前三的偉大戰士,但他們在剛才的表現,卻出奇的一致。
他們完全沒反應過來。
在他們呼吸之前,阿裡曼就已經揮出了兩劍:第一劍挑飛了哈索爾瑪特緊握的刀刃,考慮到這位亮羽學派的劍聖曾幾十年如一日的磨練他的技巧,這樣成就絕對比想象的更困難,但阿裡曼不但輕鬆寫意的完成了,還在其他人注意到這個成就之前就揮出了第二擊。
於是,當阿蒙等人終於意識到阿裡曼已經出手的時候。那把細長的查納巴爾軍刀已經靜靜地躺在了距離哈索爾的脖子不到一毫米的位置上了:阿蒙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鋒芒,隻需輕輕一動,馬格努斯麾下最驕傲的戰士便會流血致死。
而哈索爾還在驚愕著,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上一刻還在聽著阿裡曼的歎息,下一刻劍就已經不在手中了,而另一把劍隨時打算汲取他的生命:雖然他的雙手還沒受傷,雖然他依舊能呼吸,但這位亮羽學派的首席,毫無疑問已經被剝奪了戰鬥的資格。
哪怕是依附在哈索爾靈魂中的守護精靈都沒有意識到這一擊,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後,阿蒙才聽到那個亞空間生物的氣急敗壞,但它所能做的就隻有抱怨了:它也不敢對阿裡曼有什麼動作。
“真是……”
阿蒙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自己除了搖頭外,還能做什麼,雖然他早就知道哈索爾絕對不是阿裡曼的對手,卻從未想過會如此碾壓:阿蒙依舊打算做個看客,可其他三個旁觀者明顯還有著自己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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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哈索爾落敗時,弗西斯塔卡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阿裡曼的強大震驚了他,卻沒有嚇退他。這位獵鷹學派的首席反而抓住了阿裡曼控製哈索爾那一瞬間,直接呼喚出了自己最擅長的力場盾,儼然是打算把阿裡曼撞飛出去。
弗西斯的動作很快,阿蒙隻有眼神跟得上他,但阿裡曼的動作卻比阿蒙的眼神更快、更輕蔑:這位摩根的高徒甚至沒有因為弗西斯的動作而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隻是伸出了自己空閒的另一隻手,並出三根手指,輕輕向下一按。
“砰!!!”
巨大的重力,宛如看不見的小行星,砸向了這裡,那是一麵更巨大的卻也看不見的力場盾,直接砸向了弗西斯的頭頂:在獵鷹首席反應過來的時候,這顆隕石甚至稍稍停滯了一下,讓弗西斯塔卡能夠轉而麵對它,並發揮出他自己的所有戰鬥力,與其短暫對峙了一下。
阿裡曼等著這一刻,當弗西斯塔卡那張蒼白的臉上,因為暫時的勢均力敵而露出笑容的時候,阿裡曼這才不慌不忙地加上了自己的第四根手指,然後像是擠壓海綿裡的水分一樣,用力一捏。
“砰!!!”
這次,響聲變成了弗西斯的膝蓋不情不願親吻地板的聲音,阿蒙甚至都聽到了骨頭的碎裂:隻見獵鷹首席那張蒼白的臉,早已變得咬牙切齒了,阿蒙聽到他的守護精靈在竭儘全力的吼叫著,在調動著弗西斯所有的力量,但依舊無法脫離阿裡曼的【四指山】。
又一個瞬間。
又一個連長。
而直到這一刻,剩下的兩個人才堪堪反應了過來。
卡洛菲斯與巴萊克,他們是在場六人中最年輕的那兩個,顯然已經有些慌了神:巴萊克似乎打算出言製止眼前的鬨劇,想讓雙方用更和平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而另一邊的卡洛菲斯卻已經呼喚起了自己手中的靈能烈焰,打算抓住阿裡曼沒有第三隻手的生理缺陷。
阿裡曼自然注意到了他們。
他沒有無動於衷。
隻見他一隻手定住了大氣不敢喘的哈索爾,另一隻手輕鬆地壓製著咬牙切齒的弗西斯,而頭顱則是慢慢地轉了過來,給予了剩下的兩個人一個沉默的眼神。
一個眼神。
這就足夠了。
這眼神比一百萬顆蓄勢待發的炮彈更具有威懾力,巴萊克與卡洛菲斯,兩名馬格努斯麾下足以排名前十的戰士,直接被定住了:阿裡曼的眼神讓他們嚇破了膽,就連附在他們靈魂上的守護精靈也在一陣尖嘯中,倉皇逃竄,完全沒有與阿裡曼對抗的勇氣。
他們不知道,這些亞空間的生物在阿裡曼的瞳孔與靈魂中,看到了多麼可怕的東西:那是某位蜘蛛女皇放在上麵的,它保證了阿裡曼在靈魂之海的暢通無阻。
阿蒙不知道這一切。
但眼前的景象足以讓他敬畏。
兩個威名赫赫的連長,像是新兵一樣站在那裡呆愣著,卡洛菲斯的靈能烈焰甚至燒到了他自己,但這也不敢讓他有絲毫的動作:哪怕阿裡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但殘留下來的無形威壓,依舊將兩位千子的精英定成了石像。
換言之:他們投降了。
而在另一邊,無論是生死取決於阿裡曼一念之間的哈索爾,還是依舊在苦苦支撐的弗西斯,他們的處境也與投降無異:失敗不過是種更壯烈的說法。
而直到這時,阿蒙才低下頭看了一眼時間。
很好。
一秒……或者兩秒?
算了:有什麼區彆麼?
阿蒙無奈的微笑著,等他在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正好與阿裡曼的視線撞上了:雖然阿裡曼的瞳孔中依舊沒有著惡意,但阿蒙知道自己此時應該做什麼。
在苦澀的笑容中,阿蒙無奈地舉起了雙手,讓阿裡曼的戰績成為了真正的傳奇。
但是,當阿裡曼轉過頭去看向其他人的時候,一股新的好奇心襲擊了阿蒙的大腦:他靜靜地打開了自己的第三隻眼,打算觀察一下阿裡曼如此強大的靈魂。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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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銀灰色的騎士。
他站在蒼白色的火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