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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真的,我以前從未想過,我會對著一名原體動刀。”
【沒關係,我也隻是擁有幾次經驗而已:大家都差不多。】
“這樣啊,那我就……嗯?!”
……
對於阿坎—蘭德來說,與這位赫赫有名的阿瓦隆之主合作,令他感到心情複雜:畢竟,這位【二號原體】在火星,以及所謂的機械神教正統派係之中的風評,一直都是處於一種非常微妙的地位。
簡單來說就是,所有的火星人都有理由憎恨阿瓦隆之主:恨她為什麼不是自己的合作夥伴。
在這一點上,哪怕是蘭德,也不能免俗:不過,他從來不是被會被這些無關緊要的情緒所絆住手腳的人物,既然萬機神決定了讓他來到這裡,那他自然就會全力以赴地完成一切任務。
本著這樣的思想,火星的天才開始了全副武裝,透明麵罩與防護服被輕車熟路地穿戴整齊,而聽覺感應器與電子透鏡則是讓他捕捉到了房間中的微小細節:就在距離他不到五米遠的地方,萬機神正與他的造物進行著溝通,但即使是蘭德這種沒什麼人緣的家夥,也能聽出這場談話之中的艱難。
與他想象的不同,二號原體雖然身為萬機神的造物,但其本身對於萬機神的尊敬似乎少的可憐:在與她的基因之父的溝通中,這位破曉者軍團之主的話語,可謂是充滿了攻擊性,她的種種詢問與建議如同尖刺般地撞擊在了萬機神的盔甲上,而萬機神往往隻能勉力回答這其中的十分之一。
所幸,也許是因為有蘭德這個外人在場,基因原體的話語最終也沒有太過僭越,而當萬機神第二次釋放出了自己的威嚴,施展了超乎凡事的氣度的時候,頑劣如阿瓦隆之主就這樣在舉手投足間,被他鎮壓了下去,不得不偃旗息鼓。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帝皇與原體的萬般交流在蘭德的感知中不過是一瞬間,火星的天才甚至還停留在萬機神那從容的姿態,與他完美的聲音中:當帝皇和原體的目光轉過來的時候,蘭德這才發現他應該佩戴的那雙手套,依舊靜靜地躺在外科手術盤裡。
+準備好了嗎?阿坎。+
人類之主善意地無視了蘭德窘迫的姿態,他有些心不在焉,其思維似乎依舊停留在剛才那場失敗的談話中,但當他的手臂放在了蘭德的肩膀上時,僅僅是來自於萬機神的一瞥,就足以讓火星的天才下意識地挺直了脊梁。
“隨時都可以,大人:我發誓將傾儘我的畢生所學。”
+我相信這一點,阿坎,我從未懷疑過你的決心。+
帝皇微笑著,這微笑足以征服銀河中的任何生命,他的聲音更是輕柔到了讓蘭德渾身顫抖:他發誓他能感受到歐姆尼賽亞對他的器重是真實的,他的確在為這位活著的神明儘著微薄之力。
連萬機神都是這麼認為的:帝皇繼續著他的講述,蘭德在他麵前宛如一個聆聽教誨的孩童。
+我在火星的無數精英中,選擇了你,支持我這樣做的理由有很多個,但最核心的那個,是你始終不變的理性與奉獻:我相信你的高尚能夠幫助到我,阿坎。+
再一次的,萬機神拍了拍他的信徒的肩膀,他的視線掠過了激動到無法言語的蘭德,看見了那個被擺放在手術台角落的鎖心甲蟲,當帝皇拿起它的時候,他的視線轉向了他和摩根來時的地點。
+那麼,聽好了,阿坎:我要離開這裡一段時間,不會太長,大概是幾個小時,而我需要你留在這個實驗室裡麵,我需要你作為我的女兒的助手,與她一起研究十二號腦海中的屠夫之釘。+
+我希望你們能夠徹底的測量屠夫之釘及其部件,在十二號腦海中的每一絲細節,來為之後的那場手術做準備:這會是一個無比漫長且艱難的過程,阿坎,但我相信你們的能力和堅持。+
+我的女兒摩根,她擁有著所有原體中最細心的態度以及最靈巧的雙手,她是我的得力臂膀,是最讓我驕傲的子嗣之一:而伱,則需要站在她的旁邊,為她提供任何技術上的專業支持。+
“我明白了,大人。”
出於對理性的堅持,蘭德沒有突兀地做出承諾,他仔細地聆聽著萬機神的話語,謹慎地揣摩著其中的每一寸細節,在確定了自己真的能夠勝任之後,火星的天才才嚴肅地點了點頭,用自己的誓言接過萬機神賦予的任務。
這嚴謹的姿態令帝皇滿意,他將按在蘭德肩膀上的那隻手抬了起來,隨後輕輕的放在了蘭德的額頭之上:刹那間,這場手術的一切前因後果和細枝末節,都以一種堅定卻不粗暴的姿態,流淌進了歐姆尼賽亞信徒的腦海裡。
+閉上眼睛,接受它們,你需要沉思兩到三分鐘。+
萬機神的話語不容置疑,蘭德沉默地閉上了眼睛,而就在他皺緊眉頭,努力處理著腦海裡龐大的信息流的時候,帝皇又從暗格中取出了更多的鎖心甲蟲:他拿走了大部分的,讓少數留在原地。
隨後,他轉過身來,走向了站在手術台另一側的摩根:基因原體此時正在準備手術的器具,她對於帝皇的到來回以諷刺的微笑。
人類之主對此見怪不怪。
+至於你……+
帝皇的聲音有些無奈。
+我想,你還是沒有放棄你的那個提案:你還是異想天開地渴望徹底解決十二號的困境,渴望成為拯救自己兄弟的英雄,嗯?+
【痛苦麵前,沒有英雄。】
摩根慢悠悠地最後一把手術刀擺放齊整,向著帝皇露出了毫無感情的麵容,她的目光隻是集中在了遠處正閉著眼睛的蘭德身上:坦白來說,帝皇在蘭德麵前所表現出來的君王氣度,的確給予了阿瓦隆之主一點小小的震撼。
事實證明了,她的基因之父並非不能扮演一個令人愉快的談話對象,隻不過,在知曉了其太多秘密的阿瓦隆之主麵前,帝皇懶得進行這種無用的偽裝罷了:這種真誠反而是他給予摩根的賞賜。
與被帝皇的光輝形象蒙蔽了的芸芸眾生,以及那些沉浸在親情遊戲裡的血親兄弟們不同,摩根能夠在帝皇這裡能夠得到的,是這個宇宙中最殘酷的真相,與最真實的惡意:從人類之主的角度看來,這些真相與惡意,可能比任何虛假的和藹可親都更珍貴。
摩根倒是不置可否。
她隻是安靜地看著她的基因之父將那些鎖心甲蟲握在了手裡,她聽到了帝皇與蘭德的談話,也知道帝皇將在這幾個小時裡做什麼:這是他們之前就討論過的。
【所以,你還是不信任塔拉辛的這些商品,對嗎?】
+它畢竟是異形。+
帝皇隻說了這一句話,而摩根則是點了點頭。
【是啊:它畢竟是異形,無法信任的異形。】
原體看著鎖心甲蟲,便又想起了她與無儘者的那場交易。
在那場交易中,摩根總共換來了三件物品,其一便是在努凱裡亞上用於抵禦血神的黑石裝置,其二便是這些鎖心甲蟲:這些小東西是太空死靈高超科技的集中體現,但對於塔拉辛來說,它們卻並不是什麼珍貴的玩意兒。
對於太空死靈而言,鎖心甲蟲隻是一種高級的消耗品,普通的太空死靈軍隊也許無權使用它們,但是那些法皇、霸主、甚至是高級的指揮官,都可以隨意地消耗成批的鎖心甲蟲:這也是塔拉辛能夠痛快地將它拿出來的根本原因,因為這並不算是【出賣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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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如此,鎖心甲蟲的科技含量依舊不容小覷:它的本質與屠夫之釘很像,太空死靈們會將這種小東西放入那些任務目標的腦部器官裡,在合適的時間啟動,強行操控任務目標的行動,以完成太空死靈自身的的戰術目的。
可這種類似於傀儡線的高級消耗品,卻擁有著兩個不可思議的特點:首先,它不需要進行手術,就能潛入到任務目標的腦海中,這說明它極有可能是通過高超的相位遂穿技術進行潛伏的。
其次就是,這些鎖心甲蟲的有效範圍大得驚人:它們的主人可以通過【次元波束】來聯係這些潛伏者,這種次元波束的信號能夠穿越星辰,在幾個星係、幾個星區甚至更遠的範圍裡進行精準輸送。
正是這兩個技術,讓鎖心甲蟲得到了摩根的青睞有加,因為在她的計劃中,她需要將屠夫之釘的指令結構進行篡改,讓屠夫之釘本體向其他地方而非卷須傳播【釋放痛苦】的命令:也就是說,必須有另外的物件來承接這些命令。
因此,鎖心甲蟲就成為了很不錯的參考品:依照他的技術,摩根或者她的基因之父就能做出一批承受命令的【鎖心之釘】,讓它們來完成屠夫之釘製造痛苦的命令,從而形成邏輯閉環。
這個企劃得到了人類之主的點頭,但有一點卻是他和摩根需要額外考慮的,那就是他們不能直接在方案中投入鎖心甲蟲:它畢竟是異形的造物,最終的操控權力也在塔拉辛和太空死靈手中,在可靠性方麵撐不住考驗。
雖然塔拉辛願意發誓放棄這批鎖心甲蟲的控製權,但無論是帝皇還是摩根,都不會將安格隆的命運寄托在塔拉辛的誓言上:在這種問題上,唯有獨立自主。
因此,帝皇要做的,就是以這批鎖心甲蟲為模板,推出他們需要的那些技術:也許他能夠攻破太空死靈的技術壟斷,又也許他能夠從那些黑暗科技時代的收藏品種,找到足以替代的相似技術。
而這,就是人類之主現在要去做的事情。
+我會在幾個小時內回來,這段時間足夠我查閱帝皇幻夢號上的所有技術收藏了:屆時,我們就會確定,究竟是要從頭開始,研發這些技術,還是能夠從前人的遺澤中得到適量的幫助。+
人類之主有些疲憊地摘下了染血的手套,扔到一旁。
+在這期間,你要和蘭德好好地保持合作,他是火星上最傑出的人物,也許沒有之一,是值得你去學習的對象:你可以嘗試著與他建立溝通或者友誼,如果你們之間能夠配合默契的話,我會下令將他調配到你的阿瓦隆,你會需要來自於他的力量的。+
【我試試看吧。】
原體點了點頭,她的態度依舊是非常冷漠的,而帝皇也隻是熟視無睹地轉過身去,打算離開:但就在離開之前,人類之主還是回過頭來,說出了心中的一句話。
+聽我說,摩根。+
帝皇停頓了一下,直到他確認了他的女兒真的在聽。
+你沒必要為了十二號在現實宇宙中的生命殫精竭慮,即使他在現實宇宙中走到了絕路,我依舊有辦法讓他活下去:對於像你們這樣的基因原體來說,死亡從來都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
【我知道你的意思,父親。】
摩根冷笑了一下。
【咒縛軍團,英魂戰士,在虛空中為你無窮無儘的征戰:他的靈魂的確能夠保留下來,但像那樣的存在,被困在亞空間中進行永無止境的戰鬥,真的算活著麼?】
【誠然,我也為我的那些子嗣安排了這樣的命運,但我從來不會在他們活著的時候,就考慮到讓他們成為咒縛戰士:能夠微笑的眼睛與能夠流淌的鮮血,才是活著的象征,而不是燃燒的骸骨。】
+……+
帝皇沒有回應這句話,他隻是沉默地走進了陰暗處,當他身影消失在了原體的視野末端時,他的聲音還在摩根的腦海中回蕩著。
+你錯了,摩根。+
聲音很沉重。
+一個人是否活著,並不取決於他自己,而是取決於他人:有的人身強力壯,卻隻是尚能呼吸的行屍走肉,而還有的人,即使已經離世千年萬年,卻依然會有無數個星球會傳唱他的名字。+
+我能夠容忍那些凡人選擇平庸的生存,因為他們的能力決定了他們隻能這樣做,那你們作為我的子嗣,是不一樣的,我不會讓你的兄弟就這樣平庸地活著。+
+他是原體。+
+他應該有一個偉大且重要的人生。+
+即便這代表著痛苦的,即便這會是短暫的,但這就是他作為基因原體的宿命,這,就是他來到這個銀河間的唯一理由。+
+你可以為理解為命運:雖然我也不喜歡這個詞彙。+
+但,現實就是如此。+
+讓十二號在短暫的輝煌中死去,好過讓他苟且偷生下去。+
【……】
——————
【去td的命運……】
摩根完美地在安格隆的顱骨上方劃出了一道白痕,於屠夫之釘的左側圈出了足夠大的區域,這片間隙將被用來擺放改造機械:而站立在一旁的蘭德,則是忠誠地將這些東西記錄了下來,但是他的聽覺傳感器也在告訴他,那專心於工作的基因原體,正在憤憤不平地於腦海中醞釀著臟話。
這古怪且危險的一幕,讓蘭德的眉眼直跳,他低下頭來,專心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假裝沒有注意到阿瓦隆之主的怒火:但他的偽裝持續不了太長的時間,因為就在幾分鐘後,這場臨床檢測的第一階段便大功告成了。
當蘭德專注於將一切數據都記錄在圖紙與顯示器上的時候,依舊還有些不滿的基因原體便能空出手來,將她的目光從安格隆身上收回來,自然而然的,摩根將瞳孔對準了埋頭工作的蘭德。
【我的基因之父讓我和你處好關係,蘭德。】
摩根直接開口了,她清冷的聲音在實驗室中回蕩,接著,原體便注意到了蘭德的脊背因為她的話語而有了一瞬間的抖動,這讓她的心情稍微好轉了一點,她的手指在安格隆的額頭上劃過,眼看著她的兄弟因為屠夫之釘的折磨,麵孔時不時的抽動一下。
【阿坎—蘭德。】
摩根勾起了嘴角。
【我聽說過你,你的名聲是跟隨蘭德襲擊者與蘭德爬行者一並傳播過來的:在這方麵,我應該向你表達謝意蘭德,無論是襲擊者還是爬行者,都在遠東邊境的建設中發揮了極大的價值。】
“分內之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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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的天才隻是低著頭,專心於他麵前的那些數:無論是他還是摩根,都能輕而易舉的做到一心多用,就像原體能夠在憤怒中完美地完成第一階段的臨床實驗,蘭德也能夠在與摩根的交談中,精準地記錄下一切的數據。
天才這個詞,為他們而生。
【是啊,分內之事。】
摩根繼續侃侃而談。
【你說的對,這個帝國大部分人都隻在儘他們的分內之事,阿斯塔特如此,機械神教同樣如此,但幾乎所有人的分內之事,都沒有你完成的好:火星上最優秀的一百名賢者加起來的貢獻,也遠不及你對於帝國的功績。】
“大人,這……”
【彆否認這一點,蘭德,這是我的基因之父跟我說的,他誇耀你為火星上的天才,你的天才讓你成為了機械神教重要的財富,也是人類帝國最重要的財富之一。】
“天賦不是一切,大人。”
蘭德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的謙遜了。
“我承認我的天賦,但我的努力比我的天賦更重要,而且火星上的傑出人物層出不窮,他們中的很多人的閱曆和能力,也並非是我依靠天賦就能超越的:就比如說我的上級凱恩,以及現任的火星鑄造將軍凱博—哈爾,他們的能力、見聞與手段都在我之上,我隻是他們麾下的諸多得力助手之一。”
【我知道。】
摩根點了點頭。
【我聽說過這兩個名字,但我也知道,你的大部分同僚,尤其是你提到的那位鑄造將軍,對我的觀感可是遠稱不上好:我難道還能指望他們的好臉色嗎?】
“……”
蘭德沉默了一下,他最終還是決定不要說謊。
“這有點……困難,大人。”
“你在火星上的風評,總得來說比較複雜。”
【一塌糊塗?】
“這算不上,除我之外,其實還是有不少相對理性的人物,對於您有著中肯的評價:就比如說熔岩城的女主人科瑞爾—澤斯女士,她就曾經當眾誇讚過您所成立的【遠東工業聯合體】的長處,並認為火星也應該加以學習。”
“但科瑞爾女士的反對者所擁有能量比她更為強大:就如同您之前所說的那樣,整個火星上對您惡意最大的人物,恰恰是鑄造將軍凱爾博—哈爾閣下,還有他最得力的助手,火星最強大的鑄造神殿【孟德斯三號】的鑄造總監,盧卡斯—卡隆閣下,他們會儘一切惡毒的語言來詛咒您和鑄造世界瑞紮之間,所成立的聯盟。”
【……】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從蘭德的話語中提取著信息,饒有趣味地打量這個她的基因之父口中【最具有天賦的火星人】,蘭德那始終不偏不倚的強調,以及在說話時那始終不曾混亂的節奏,成功地引起了阿瓦隆之主的興趣。
【那你屬於哪部分,蘭德?】
“我屬於多數派,閣下。”
阿坎—蘭德隻是笑著。
【多數派?】
“是的。”
蘭德點了點頭。
“認為多數派,我們並不討厭名為摩根的基因原體。”
“我們隻是討厭:沒有與我們進行合作的阿瓦隆之主。”
“具體一點來說。”
“是與我,進行合作。”
【……】
【在火星上,你們哪一部分人會這麼想?】
摩根問到,而蘭德回應她的則是又一個微笑。
“每個人,大人。”
“每個人都會這麼想。”
——————
“每個火星人都憎恨你。”
“憎恨你:為什麼就不是他的合作夥伴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