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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間:莊森家今天的飯(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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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當地平線上的太陽移動之時,在地平線下的月亮也同樣在移動一般,當所有的阿斯塔特戰士都對於他們各自的基因之父津津樂道之時,帝皇的血脈們也樂於討論和攀比他們各自的子嗣。

這似乎是某種默契與習慣、某種共同的愛好,某種刻在了他們基因之中的本能,就像阿斯塔特對於自家原體的狂熱關注,從側麵說明了他們的忠誠一般,軍團之主們對於各自子嗣的如數家珍,也是他們心胸中無儘父愛的最佳表現。

絕大多數原體,都無法逃脫這個定律,隻有那些極少數的,極端冷漠甚至瘋狂的特例,才會用純粹的壓迫與暴戾去對待那些高呼他的名字,奮戰致死的血嗣。

而在這一點上,摩根無疑是屬於原體中的大多數。

且不說她的所謂母愛,究竟是被遮掩得太好的惡毒膽汁、不肯承認的親情熱流、又或者是被扭曲到了極致的占有欲和病態貪婪,還是以上這三者的有機結合體:但無論如何,第二軍團之主的確如同愛護她瞳孔中的光澤一般,愛護著她麾下的每一名破曉者,這是所有的人都無法否認的事實。

她可以為他們的功績驕傲、為他們的興盛操心,為他們的陸續凋零而落下心中的梅雨:不過話又說回來,有哪個原體不會為了自己的子嗣而驕傲、操勞、垂淚呢?

要知道,哪怕是某位擁有著鋼鐵之心的無情仲裁官,在看到勝利之下那漫山遍野的戰士屍骸時,也依舊會在他的內心中,誕生一瞬間的愧疚、悲傷與感慨,以及隨之而來的無儘冤屈和憤怒。

與這種奧林匹亞式的複雜情感相比,支持阿瓦隆之主舉起了她的酒杯,打算為破曉者們爭取一下存留在基因原體口中的榮譽的,反而隻是一種最簡單的爭強好勝。

就像每個阿斯塔特都覺得自己的基因之父是最強的,是最適合成為戰帥的一樣,每一名基因原體對於他的戰士,也有著相同甚至更高的期待與定位。

莊森如此,黎曼魯斯如此,摩根當然也不會例外:在拉納和巴亞爾之間短暫的猶豫了一下後,蜘蛛女皇還是挑出了後者,作為她口中用於誇獎的標杆。

身為最早、也是最強大的一批泰拉老兵,完美騎士的威名甚至不需要更多的點綴,就足以穿透原體間那越燒越旺的篝火,暫時地壓製了另外兩位軍團之主。

莊森看起來還在糾結,他正不斷地念叨著諸如考斯韋恩、阿拉喬斯、阿斯特蘭這樣的名字,還有那些晦澀的內環老兵的名號: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曾立下讓整個人類帝國肅然起敬的功勳。

顯然,在第一軍團中,像巴亞爾這樣的老兵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即使經曆了冉丹戰爭的血洗,也讓莊森甚至無法從中挑出那個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從另一種角度上來說,這真是幸福的煩惱。

而一旁的黎曼魯斯,就呈現出了另一種尷尬:芬裡斯的狼王不斷念叨著他麾下那些狼主的名字,又數落著一大串泰拉風格的稱號,卻也始終拿不出一個強大與知名到讓他覺得有致勝把握的人物。

就這樣,當摩根舉起了她的酒杯,邁入這場戰局的時候,迎接她的反而是兩位基因原體的沉默與緊皺的眉頭,甚至連篝火中那些煤炭劈啪作響的聲音,都能蓋過他們的不斷低語。

蜘蛛女皇撇了撇嘴,感到有些無趣,她的視線隨即沿著火光而轉移了:在另一邊的黑暗裡,某位午夜幽魂看起來並不關心這場有關於子嗣的辯論,他正興致勃勃地練習著如何用掌中的大匕首儘可能花俏地削下那些肉塊,並最大限度地保留住那些僅剩鮮血的凝結。

顯然,在這樣的場景麵前,諾斯特拉莫人的那個小腦瓜中,有了某種血腥的聯想:幸好,這小子總歸沒忘記往火堆裡麵添加煤塊。

【你就不想參加一下這樣的競賽麼,我的小寄生蟲:通過你的未來視角,你應該能看到你的子嗣們的模樣吧?】

摩根離開了自己的座位,她站在了火堆前,語氣有些揶揄。

“啊……當然能看到。”

康拉德咧了咧嘴。

“一群由罪犯、垃圾、懦夫、以及自命不凡的反社會人格,與貴族階級腐朽墮落的濃汁混合在一起的產物,那就是我的軍團,我甚至不知道要從哪裡開始清洗他們。”

【第八軍團現在的風評可不算差:他們固然殘忍,但是沒人會否認他們對於帝國的價值。】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遭受到真正的考驗:事實上,他們中的絕對多數都是拿不出手的貨色,提出他們的名字隻會讓我顏麵無存。”

【瘋子也會在乎顏麵?】

“有時候會的。”

午夜幽魂悶聲悶氣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哪怕是摩根,也無法從那低垂的發絲間看到真正的麵容,於是她向前幾步,來掃了諾斯特拉莫人的身邊,蹲了下來,任憑過近的篝火讓她的臉龐變紅。

【這讓你自卑麼?】

摩根指揮著她的靈能,給午夜幽魂倒了一杯酒,康拉德沉默地接過了它,然後才慢吞吞地挪下了自己的位置,他同樣蹲著,一點一點地蠕動到了摩根的身旁,那動作活像是一大團過於陰鬱的海草。

蜘蛛女皇甚至因為他的話語能感到了一絲發愁:如果康拉德真的是一個對自己的軍團和子嗣失去了驕傲的原體,那她的教育可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在這種憂慮中,諾斯特拉莫人遞來了一塊無論是熱度還是刀功都堪稱完美無缺的烤肉,在看到摩根將其完全放入了口中之後,午夜幽魂才一邊咀嚼著剛才那塊烤肉留下的邊角料,一邊模糊不清地回答著自己血親的話語。

“並不會。”

【為什麼?】

蜘蛛女皇一邊詢問著,一邊端起了自己的第二杯酒:比起她給康拉德倒的那杯,摩根手裡的這杯酒要明顯渾濁不少,她小口小口地啄飲著,用來驅散毒素的靈能光芒讓她的發絲不自覺地飄了起來。

“因為……”

午夜幽魂咧著嘴,笑了。

“雖然我的子嗣隻是一堆應該被燒成灰的垃圾,但恰恰是在這樣的高溫灰燼之中,才會體現出真正的精金與鑽石:與未來最偉大的諾斯特拉莫之子相比,他們口中的那些人不過是群酸雨下的石像鬼,遲早會在真正的對比中黯然失色。”

“我有最優秀的子嗣,最棒的戰士,他是諾斯特拉莫人,他貫徹著我的哲學,呼吸著我的鮮血,甚至指揮著我的軍團,讓我能夠為他驕傲,他甚至比我更偉大:雖然能夠做到這一點,隻有他一個人。”

午夜幽魂的語氣甚至稱得上是傲慢的,當他抬起頭,訴說著那位源自未來的康拉德之子的時候,他那雙漆黑色的瞳孔,甚至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了某種讓摩根讚歎的希望:這一幕的出現擊碎了蜘蛛女皇的擔憂。

她可以收回前言了,於是她的語氣重歸為了揶揄與玩笑。

【真正的第八軍團之主?】

摩根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康拉德的肩膀,口中說著無傷大雅的笑話,而諾斯特拉莫人則是用烤肉和長棍麵包把自己的腮幫子鼓得滿滿當當,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沒錯,他就是。”

【……】

【有點誌氣,康拉德,你才是第八軍團的基因原體。】

“但他才是第八軍團之主啊。”

康拉德的話語堪稱天真無邪。

【……】

摩根皺起了眉頭。

【彆這樣,康拉德,你這麼說隻會讓我覺得,我把你養廢了:任何一個原體再怎麼墮落,也不可能墮落到控製不住自己的軍團,那樣會成為銀河笑柄的。】

午夜幽魂瞪大了他的眼睛,很是認真的聆聽完了摩根的話語,然後,他又砍了一塊肉,細心的剝下了上麵最好的部分,塞進了摩根的手裡,才咧著嘴,用笑容與低沉的語氣,訴說著一個秘密。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產生了這樣的幻覺,摩根:在我們的十幾個兄弟之中,從不缺少笑柄,如果失去了對軍團的部分掌握就稱得上是笑柄的話,那我們的基因之父可是生下了至少一打的銀河笑星。”

摩根眨了眨眼睛。

嗯,一打是十二個……

嘖,真是讓人擔憂的數字。

“你要是不信……”

午夜幽魂又往前蹭了蹭,在他的蒼白麵容上,已經出現了因為連續的飲酒能誕生的醉紅,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摩根的膝蓋,讓同樣蹲伏的蜘蛛女皇差點沒站穩。

諾斯特拉莫人的細長指尖指向了火焰之後的某處。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

“在場的幾位兄弟中,有一個人會在未來,被他的戰士打倒在地。”

“你猜猜是誰?”

【……】

【不猜。】

“猜猜嘛,你要是猜對了,我就告訴你,我以後最棒的那個兒子叫什麼:也不難猜,不是麼,我想你已經想到了答案了。”

午夜幽魂的瞳孔中閃爍著危險與譏諷的光芒,在火光的照耀下是那樣的明顯,摩根靜靜地打量著她的兄弟,然後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虛速度,抓起了旁邊一條嶄新的長棍麵包。

【閉嘴吧你。】

被穿甲彈從口部擊入的康拉德號就此大破,他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烤著火,一邊用麵包撐滿了自己的腮幫子。

他笑了起來。

“他叫賽維塔,摩根,你需要記住這個名字。”

“他是諾斯特拉莫人。”

——————

蜘蛛女皇和午夜幽魂的辨認小聲且迅速,沒有引起另外兩位原體的注意,而當蜘蛛女皇咀嚼著康拉德喂過來的肉,站起身來時,她正好聽到了卡利班人和芬裡斯人再次開啟的爭端。

在他們身邊,兩個巨大的酒桶已經被掏的一乾二淨,咕嚕咕嚕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這無疑讓辯論在酒精的加成下,顯得愈加激烈與不可退讓,軍團之主們咧著他們的獸齒,爭持不休。

“考斯韋恩是最棒的戰士,阿拉喬斯與他不相上下,他們是暗黑天使的鋒刃:你呢,黎曼,你有能從你麾下的那些狼崽子裡,挑出什麼勉強合格的戰士麼?”

莊森的傲慢姿態迎來了毫不畏懼的還擊,儘管狼王在話語離口的那一刻,卡了下殼,但他還是充滿驕傲的咆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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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林!約林—血嚎!我最棒的狼主,我的護盾親衛,我和他並肩作戰了整整八十年,我知道他臉上每一道傷疤的來曆!芬裡斯之魂在上啊,我告訴你,他哪怕是喝完酒後打個嗝!崩個屁!都能把你手底下那群神秘兮兮的鐵罐頭給掀得人仰馬翻!”

咆哮之後就是一大串粗魯的笑聲,和來自於卡利班的另一種憤怒嘶吼,黎曼魯斯在狂笑中抓起了身邊的酒桶,眨眼間就喝乾了讓摩根眼皮直跳的佳釀,那些殘存的液體順著他的胡須躺下,在堅硬的鋼鐵地板上肆意的腐蝕著,發出了滋滋作響的不安鳴叫。

而在另一邊,卡利班之主的麵容因為羞辱和壓抑而變成了危險的紅色,他終究沒有動手,而是麵色沉重的從黎曼魯斯手中搶走了那個最大的酒桶,迎著芬裡斯的咒罵不斷,挑釁般地痛飲著,速度竟然絲毫不遜於他的狼王兄弟。

在以更快的速度喝乾了一桶很難稱得上是酒的東西後,莊森這才努力維係著他嚴肅的麵容,擦了擦嘴角,吐出了一句挑釁之言。

“約林?啊,我記得他,就是那個在杜蘭的軌道上,差點把一切都搞砸了的家夥?如果在我的暗黑天使裡,他就上軍事法庭了。”

“全父啊!你他媽的是不是要抓著這事不放了?這他媽的都多少年過去了,大不了,咱們兩個現在在這再打一架!”

“我甚至不想欺負你,黎曼,看你現在醉醺醺的樣子,打倒你是一個毫無難度與榮耀的雜耍,連最低級的扈從都能做到。”

“放屁!你以為你能隨隨便便地打倒芬裡斯的漢子嗎!”

莊森大笑了起來,他的麵容隱藏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楚酒精對他的影響有多大。

“當然!我可是全帝國最優秀的劍士!全銀河最優秀的獵手!你掛在嘴邊的那點狩獵技巧,不過是一堆笑料而已:來卡利班!我教你到底什麼是狩獵!”

【……】

不過影響應該還是有的……

黎曼魯斯的咆哮換來了莊森那低沉的恐怖笑聲,還有蜘蛛女皇無聲的扶額,暗黑天使與太空野狼的基因原體就這樣對峙著,他們比賽一般地互相瞪視,比賽一般的從嘯牛身上撕扯下最大的肉塊,又對待仇人的氣勢喝乾了一桶又一桶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酒液,連半點的落後都不願意展露出來。

這也許是一場競賽,又也許是他們眼中另類的酒會:誰又會在乎真正的結果呢,畢竟就連摩根和康拉德都被吸引到了獅王與狼王的身邊,他們沉默地喝著酒,從兩頭野獸的爪牙下,搶走那些還稱得上是完整的肉塊。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整整三頭嘯牛就這樣被充滿了仇恨地吞噬殆儘,遍地的酒桶與灰燼夾雜著獅與狼那不間斷的咒罵和比拚,還有肩膀上的盔甲與獸皮不斷碰撞的聲響,但所幸,一切還是沒有上升到更激烈的衝突,最大的悲劇也不過是當黎曼魯斯那半憨醉半清醒的目光,無意間瞥到一旁正在竊笑的康拉德時,後者不知道什麼時候溜到了這邊,用他兄弟們的針鋒相對和醜態,當做自己的用餐佐料。

“……”

“……”

一時之間,空氣有些安靜。

然後,芬裡斯人便露出了一個讓午夜幽魂眼皮直跳的笑容。

“喝酒拿什麼杯子喝啊!娘們兮兮的!”

伴隨著一聲怪叫,黎曼魯斯撲向了想要逃跑的午夜幽魂:諾斯特拉莫人的逃跑路線被他某位無情無義的姐姐所擋住,讓他落入了芬裡斯狼人的手中,黎曼魯斯一巴掌拍飛了康拉德的酒杯,然後隨時抓起了一旁滿當當的木桶。

“聽說摩根在教導你:我們的小姐妹的確不錯,但是有一點她是肯定教不了你的,那就是怎麼當一個真正的男人!但沒關係!你的黎曼魯斯兄弟今天就來教你了!”

“首先!一個真正的男人!就他媽的應該大口喝酒!”

語無倫次的諾斯特拉莫咒罵與尖叫消失在了黎曼魯斯喪心病狂的大笑之中,兩位基因原體當即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肉搏,在火光旁邊留下了恐怖的投影,還有摩根與莊森那不約而同的嘲笑聲,直到康拉德極為凶狠的一個肘擊,把黎曼魯斯打翻在地。

“漂亮!”

狼王捂著臉,還不忘用惡狠狠的語氣讚揚這一下。

但還沒等午夜幽魂稍稍喘一口氣,某隻卡利班的大貓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自己的位置,靠近了康拉德的背後,酒精在他的瞳孔中燃燒著專注的火焰。

伴隨著新的咒罵與撲擊,暗黑天使的基因原體把他的兄弟成功打倒在地,在黎曼魯斯的大笑與康拉德瘋癲到了幾乎毫無邏輯的咒罵聲中,莊森的冰冷微笑甚至帶著幾絲大仇得報的快樂。

“我跟你說過,康拉德,你的那招不會再有用了。”

“我草……”

“壓住他!兄弟!”

黎曼魯斯的咆哮聲讓整個大殿都震顫了起來,狼王再次抓起了那個木桶,一巴掌掀飛了蓋子,衝到了康拉德的麵前,直接將整桶酒翻了過來,對著午夜幽魂的麵容就澆了下去。

“來!喝!這才是爺們應該做的事兒!”

“黎曼說的對:你該學著做一點堂堂正正的事情了,康拉德。”

“……”

午夜幽魂的咒罵聲被淹沒在了如同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的強酸性酒液中,他的整張臉和頭發都被打得濕漉漉的,讓一旁的摩根既想笑出聲來,又感到了一種由衷的無奈與嫌棄。

但無論如何,當兩位強大的軍團之主通力合作,一口氣給他們的小兄弟灌入了四五桶流動的男子漢能量後,不過是一小會的功夫,房間中的互相咆哮、咒罵和肆無忌憚的狂笑,就從兩股變成了三股,它們斷斷續續,伴隨著烤肉被撕扯和酒桶被打開的聲音,就像是拳擊比賽中的間歇。

午夜幽魂咆哮著,與哈哈大笑的黎曼魯斯打做了一團,肉塊和酒液在他們的風暴中飛舞,讓莊森很是嫌棄的回到了他的巢穴中,摸索著新的酒桶,繼續著痛飲,蜘蛛女皇遞給他新的肉,他也隻是沉默地接了過去,就像是一尊過於無情的石像:但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持著刀刃的手,已經有了一種因為醉意而浮現的緩慢搖晃。

【……】

摩根坐在了邊緣,她靠近著火堆,一邊用沉默應對著麵前愈加混亂的群魔亂舞,一邊小口小口地食用著酒液和烤肉,勤勤懇懇地捍衛著這場宴會的意義。

【所以說啊,隻要喝的慢一點的話,這個酒其實還可以。】

拍了拍她身邊那個剛剛被喝光的酒桶,蜘蛛女皇一邊捍衛著手裡的最後一個酒杯,一邊打量著麵前風卷殘雲的戰場:三名原體已經消滅了絕大多數的烤肉,但是他們帶來的酒還足夠讓這場瘋瘋癲癲的宴會繼續下去。

【……】

突然,摩根抿住了嘴角,遏製住了嗓子裡的一個嗝:她不知道那是飽嗝還是酒嗝。

一陣新的,刺耳的聲音開始折磨起了她的耳膜,抬頭望去,隻看到黎曼魯斯和康拉德都已經毫無形象的半躺在地麵上,互相咒罵與聊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題,反倒是莊森還在強撐著身子,端坐在了他的座位上,他的軀體時不時地向前傾著,嚴厲的麵容上有著一雙遲滯的瞳孔。

他們已經喝了兩個……還是三個小時來著?

摩根眨了眨眼睛,發現自己居然有些記不住了,她拍拍頭,從地上爬了起來,加入到了暫時停歇下來的原體群落之中,一屁股坐在了黎曼魯斯曾經的位置上。

在她的左邊,莊森正心意闌珊的吃著肉,甚至漫不經心地把劍刃一塊嚼了下去,而在她的腳邊,黎曼魯斯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那張胡須遍布的臉上滿是傷痕與酒液的汙漬,他咧著嘴,看起來正享受著此時的空氣,而午夜幽魂則是將腦袋靠在了摩根旁邊的座位上,念念叨叨著咒罵是話語。

蜘蛛女皇頗為仔細地觀察著眼前的景象,雖然它混亂、野蠻、遲滯,充斥著刺鼻的酒氣和火焰灼燒的煙霧,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是如此的珍貴:他們作為兄弟,互相依靠在火堆旁,除了吃吃喝喝和彼此之間的三兩鬥嘴,什麼都不用去想,當他們同時沉靜了下來的時候,四雙瞳孔也同時看向了那熊熊燃燒的火堆,就像是行星們在沉默的注視著太陽。

他們能看到,煤炭的白氣在火焰中起舞,那些殘留在鐵架上的殘渣時不時掉落著油脂,讓穩定的紅焰如水花中抖動,那火光也因此從最深處襲來,射進了他們的瞳孔與心臟之中。

在這沉默的,既沒有飲酒,也沒有進食,更沒有彼此打鬥和比拚的瞬間,他們看著火堆,又看著彼此,聊起了天:沒人知道第一個話題是什麼,又是誰引起的,也沒人知道他們聊了多久,又聊了多少的話題,他們隻是單純的應和著從兄弟口中說出的每一句話,從子嗣到世界,從家鄉到遠征,從他們的父親到其他的兄弟……

所有不相關的話語都被甩了出來,又迅速被遺忘,那些曾經能夠引起爭鬥的分歧,在酒精與慵懶的麻痹之中,變得無關緊要,他們或是坐著,或是躺著,有人會長篇大論,有人隻會沉悶地應聲,康拉德用他的單調呢喃肯定著莊森說出的話語,而摩根則用她那些許醉紅的微笑,回應著芬裡斯那粗俗不堪的遠古傳說。

他們時而沉默,時而交談,沒人能夠確信他們在乾什麼,因為在更多的時候,他們隻是無聲的看著那團篝火,看著身旁的黑暗,看著他們的每一個兄弟,將所有的所有通通收攬進自己的瞳孔中,貪婪的渴望著讓眼前的這一刻永存。

摩根如此,黎曼魯斯如此,康拉德如此,連莊森也是如此:當卡利班人看著那團火堆,看著他的兄弟們的時候,他的臉上會浮現出一絲本能的笑意,然後就被無窮無儘的認真所替代,他是如此認真的盯著他們,盯著眼前的一切,不惜餘力地收割著哪怕每一絲空氣,就像是在對待一場最偉大的戰役。

當他再次露出笑容的時候,莊森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手中的酒桶已經空了,在一陣也許不存在的低聲咒罵後,卡利班人在黑暗中摸索著,拖出了兩個新的,他保留了一個,扔給了狼王一樣。

“謝了。”

芬裡斯人咧著嘴,他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打開蓋子,然後看了看康拉德,又看了看摩根。

“你喝了多少?”

【沒醉。】

摩根露出了一個微笑,而黎曼魯斯也回以一個笑容,他痛飲著桶中的佳釀,盤腿坐在地上,向著自己的卡利班兄弟致敬。

“說真的,莊森: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個混蛋玩意。”

“現在也是……”

一聲半醉半醒的呢喃,從摩根身邊的諾斯特拉莫人那裡發出。

“我從來都不會期待你的判斷力,黎曼。”

莊森眯起了眼睛,他看著芬裡斯人,卻沒有因為這句挑釁而掀起多少怒意:這也許讓黎曼魯斯變得更為大膽了起來,他高舉起自己的酒桶,就像是大力神高舉起支撐蒼穹的阿特拉斯山脈一樣。

“不過說真的,萊昂:我現在倒是覺得,你這家夥其實還有有一點可取之處的,最起碼你比不少兄弟都更值得欣賞,和你一起打仗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全父在上啊,要是咱們的基因之父真的想搞那個什麼戰帥的話,我都想去給你投一票了,你比荷魯斯更適合。”

“……”

【……】

摩根敢發誓,在那一瞬間,她在莊森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絲無比閃亮的光芒,那光芒甚至暫時戰勝了對酒精的屈服,讓暗黑天使軍團的基因原體,下意識地挺直了自己的坐姿。

“你……你說什麼,兄弟?”

“我說……”

狼王打了個長長的嗝。

“要是全父……真的把咱們都著急過去,選那個什麼勞什子戰帥的話,我高低投一票……不為彆的,我就像看看荷魯斯到時候的臉。”

“哈哈哈……”

芬裡斯人大笑著,他癱坐在了地上,坐不是坐,躺不是躺,口中念叨著零零碎碎的話語,隻留下了認真的卡利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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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森看向了摩根。

【……】

【彆這麼看我,莊森,你是知道的:當戰帥這個詞出現在我腦海裡的那一刻,它就是與你融為一體的,無論如何,我永遠都會是你的第一票。】

“……”

第一軍團的嘴角抖動著,不知道是不是宿醉的影響,但還沒等他看到摩根臉上那溫和的笑容,另一陣嘶啞的聲音從蜘蛛女皇的身邊響起,在黑暗中,它就像是一把破破爛爛的小提琴,惹人心驚。

“戰帥?戰帥!”

康拉德從他倚靠的位置上滾落了下來,他舉起了一隻手,搖搖晃晃的,又掉了下去。

“莊森!”

他咆哮著。

“你要是選戰帥……我……我投你一票……你到時候多拉點人,我也想看看荷魯斯到時候的臉……哈哈哈哈哈……”

諾斯特拉莫人的聲音也消失在了嘶啞的大笑之中,他勉強站起身來,開始和黎曼魯斯爭搶著後者懷裡的那桶酒。

“……”

卡利班人抬起眼皮,他死死地盯著他們,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卻又被努力地壓了下去,就在這本能與尊嚴的不斷較勁中,讓他的麵容變得頗為滑稽。

直到黎曼魯斯一巴掌打翻了搶他酒的康拉德,醉醺醺地看向了他的兄弟。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成天想著那個戰帥做什麼,莊森?”

“除了荷魯斯和費魯斯,居然還有人惦記著那個破位置。”

躺在地上的午夜幽魂發出了夜梟般的笑聲。

莊森正了正心神。

“因為我是最合適它的人選,我的兄弟黎曼。”

“戰帥?”

“當然。”

“為啥?你怎麼就適合那個破位置了,你屁股上被戳標了?”

康拉德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黎曼魯斯的話語,顯然讓他笑的差點背過氣去。

“……”

木桶被握的嘎吱作響。

“因為我是最優秀的獵手!我是全帝國最好的將軍!我比荷魯斯更適合指揮戰爭的崗位!我是絕對的忠誠之人!我不會讓這個職位有半點玷汙帝皇尊嚴的可能性!”

“我是他的劍!他最好的獵手與殺手:就這麼簡單!”

“你聽懂了嗎!黎曼魯斯!”

“……”

狼王愣了一秒,莊森那突兀的咆哮讓四周的空氣都不由得安靜了下來:然後,芬裡斯之主抬起了他那金色胡須包裹的頭顱,直視著頭頂的星辰。

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說的沒錯……但是有一點是不對的。”

就當莊森的麵孔因為黎曼魯斯的大笑而漲紅,甚至在摸索著他身邊的寶劍的時候,芬裡斯人停止了他的笑聲,豎起了大拇指,然後慢慢的扭向了自己。

“我!”

“黎曼魯斯!”

“我他媽的才是全銀河最偉大的獵手!”

“放屁!”

還沒等莊森說什麼,狼王身後的就傳來了一聲咆哮,隻見午夜幽魂高高舉起了一條胳膊,醉意浸透了他的瞳孔,讓他肆無忌憚地朝著兩個兄弟露出尖牙。

“我才是最棒的獵手!我獵殺著全銀河的罪犯!垃圾!汙染和唯心主義者!你們這幫隻會把野獸腦袋戴在頭上的原始人,有什麼資格能夠與我的狩獵相媲美!”

“你們留下了死寂的大地,而我則是留下了……正義!!!”

“正你媽個頭!”

黎曼魯斯毫不留情地舉起了自己的酒桶,蓋在了康拉德那濕漉漉的腦袋上,午夜幽魂的豪言壯誌迅速淹沒在了新的酒水瀑布中。

“……”

“……”

【……】

在咕嚕咕嚕的聲音裡,三名原體統一陷入了沉默。

然後,他們再次大笑了起來。

【我們好像搞砸了?】

“我們哪一次不是搞得他媽的一團亂麻!”

……

接著大笑。

“莊森,把你的酒分我點。”

“不給。”

“拜托,我都支持你當選戰帥了!你連點酒都舍不得!”

“沒有兌現的承諾不過是白紙一張而已!”

“去你媽的吧!”

芬裡斯狼王的咆哮引發了新的戰爭,兩個基因原體在下一秒就打做了一團,他們互相拉扯著頭發和肩膀,迅速滾到了黑暗中,隻留下那個已經空了的酒桶,咕嚕咕嚕的來到了摩根的腳下。

蜘蛛女皇踩住了她,她掂了掂這空無一物的木桶,露出了一個嘲諷般的笑容,在她的腳邊,午夜幽魂的鼾聲從倒在他腦袋上的酒桶裡麵傳出,震天動地。

【……三個醉鬼。】

唯一保持著清醒的阿瓦隆之女王,肆無忌憚地嘲諷著自己的每一個兄弟們,她高高舉起了酒杯,那是最後一杯酒了,她將它敬給了她頭頂上的群星:它們被禁錮在了穹頂之外,卻依舊將黯淡的光芒潑灑在了蜘蛛女皇的身上。

摩根伸出手,認真的捕捉著這些看不見的光芒,她嗤嗤地笑了起來,將酒水濺到了脖頸上。

她沒有醉:她很確定。

因為……

【這三個蠢貨。】

……

……

【明明我才是最偉大的那個基因原體!】

因為是幕間,所以人物的性格和正文是沒多少關聯的,所以崩一點是很正常的,大家當樂子看就行(捂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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