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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從剛剛看起來,就有一些狀態不佳,我的小兄弟。”
“是出了什麼問題麼?”
當他們行走到了漫長回廊的某處尾端,再踏幾步,就可以邁進機艙甲板上的時候,暗黑天使軍團的基因原體,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些事情。
跟在他身後的,被他稱為小兄弟的考斯韋恩,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安靜了:要知道,在過去的這幾年中,獅王總管雖然並不聒噪,但是在自己的原體麵前,卻也總是會忍不住地多勸諫幾句。
而這種冒犯一早便得到了獅王的默許,甚至是重視:卡利班之主心裡很清楚,整個暗黑天使軍團雖然是最偉大的精銳戰士國度,但是相對應的,他麾下的這些鋼鐵騎士們,就宛如那些幾十個紀元之前的同類一般,缺少對抗文件與內務事宜的戰鬥力。
他們那鐵條一般的手指能夠緊握住長劍、緊握住枷鎖、緊握住滴血的刑具、滅絕令的權柄、亦或者是異形嗡嗡作息的扭曲頭顱:但是他們唯獨握不住紙與筆,握不住文件與印章,這些脆弱的精巧物件隻會在鋼鐵手甲中被捏碎,又或者是掉落在地上,無人在意。
因此,考斯韋恩對於方方麵麵的【聒噪】,反而擁有著很高的價值,因為這種聒噪往往伴隨著切實有效的建議,為卡利班人緩解除戰爭之外的麻煩,為基因原體和更多的戰士省去麵對文件的功夫。
而這,也是獅王總管能夠青雲直上,甚至能夠得到獅王青睞的原因之一:在有關於考斯韋恩的問題上,莊森總是會更敏感些,也更為真摯一些,他願意與自己的小兄弟討論一些真正嚴肅的事情,又或者真正重要的秘密,這是他的絕大多數子嗣都不可能擁有的殊榮。
在銀河中,沒有人能夠做到絕對的公平,哪怕是莊森,也不會例外:或者說,暗黑天使之主在偏袒這方麵的問題,反而更為嚴重。
就比如說現在:當感受到了考斯韋恩身上那幾乎不可察覺的低沉氣息之後,基因原體在距離自己的目的地隻有咫尺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他在心中迅速計算著摩根還有多久能夠抵達,然後便將目光放到了他的小兄弟身上。
“你有一些不對勁,阿考: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在莊森的話語邊緣,有著一層頗為明顯的嚴肅圍牆,那是他在想到心中的某些擔憂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反應:而他心中的擔憂,也是非常的簡單明了。
“是不是在摩根的話語中,有什麼讓你覺得不合適的地方?”
“你因此而抗拒、苦惱?”
比起他平時的命令,基因原體現在的問詢聲音很慢,也很輕,就仿佛在擔憂會獲得他的小兄弟的肯定回答:在莊森的思考中,能讓考斯韋恩從剛剛開始愁眉不展的,也就隻有他與摩根的短暫談話了。
來自於基因之父的突兀詢問顯然讓獅王總管愣了一下,考斯韋恩緊急刹住了腳步,他那摘下了頭盔的麵容下意識的思考著如何回答雄獅的問題,從而忘記了要遮掩那愈加緊促的眉頭。
雄獅看得清楚,他看到了他的小兄弟的欲言又止,也看到了那低垂眉眼後的猶豫:這一切都讓基因原體的麵容遲疑了一下,衍生出了一個極為糟糕的猜想。
難道說,在他最為得力的一個子嗣,與他最為信任的一位血親之間,其實存在著某些矛盾,又或者他尚未發現的敵意?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基因原體見過太多無緣無故的恨,又或者是無緣無故的愚蠢,就比如說那個杜蘭的暴君,那名冉丹的帝皇,又或者是當初在卡利班上,違抗整個世界的民意,寧願叛逆到全軍覆滅的天狼星騎士團。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莊森的心底就劃過了一絲焦慮:他寧願讓自己去麵對一整個燃燒的星區,也不願意麵對這種問題。
但所幸,改造手術所賦予的超人思考能力,讓基因原體的憂慮並沒有進一步地蔓延:幾乎就是在下一秒,獅王的總管就從愕然中反應了過來,他先是搖了搖頭,用最堅定的態度,打消了莊森的疑惑。
“並不是,大人:摩根閣下的話語沒有任何問題,我也非常尊重她的力量與智慧,就像我尊重您的任何一位偉大的血親一樣。”
獅王總管的話語斬釘截鐵,令人信服,而基因原體在聽到了這個回答之後,又很嚴肅地打量了一下他的小兄弟的麵容,這才安心地點了點頭,擠出了一絲微笑。
“你能這麼想,那很好:不過你可以給予她更多的尊重,我的小兄弟,雖然我和我的大部分兄弟彼此之間都有著不錯的印象,但是摩根的確比他們中的不少人,更值得獲取第一軍團的尊重和禮遇。”
“……”
“明白,大人。”
莊森滿意地點了點頭:但是他眉間的困惑,卻並未散去。
“不過:你又在擔憂什麼?”
“告訴我,阿考。”
在卡利班之主的欣慰與詢問之間,沒有絲毫的隔閡,比自動機槍更為迅速的話語輕易地撕碎了獅王總管的猶豫,沒有給他一星半點繞開話題的時間。
“……”
考斯韋恩沉默了一下,他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機庫甲板,甚至能聽到那些儀仗隊的粗重呼吸聲:他知道,即使他心中所憂慮的那個問題,會讓原體有些難堪,但他也必須在這裡將它說個明白。
不然就晚了。
於是,他斟酌著,並下意識地選擇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是這樣的,大人,當您待會兒與摩根閣下交談的時候,我希望您能額外注意與記住一個問題:如果可以的話,請不要和摩根閣下討論她的軍團規模問題。”
“……規模?”
雄獅眉頭挑起,遲緩地咀嚼著這兩個字,就宛如一頭野獸在充滿疑慮地吞咽著某種第一次品嘗到的肉食一般,不願舍棄,但又不敢完全地咽下去。
規模……
卡利班之主隱約記得,當他上一次談論起這個詞的時候,還是在十多年前,那時,第二次冉丹戰爭尚未結束,他和摩根在至關重要的塔克斯戰役行將開始的時候,曾花費了漫長的時間,進行著必要的戰略部署,討論參戰的兵力規模。
現在想來,那可能是他所經曆過的,最舒心的戰略部署了:他掌握的空前絕後的力量,而且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決定將這些力量擺放在哪裡,以及讓它們在戰爭中履行什麼使命,至於其他的事情,他用不著關心,自會有人解決。
所以……
“有什麼問題麼,阿考?”
聽到這句理所當然的反問,饒是早有準備,獅王總管的麵容還是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最後組織了一下語言。
“是這樣的,大人。”
“其實,摩根閣下所統領的破曉者軍團,一直以來都被他們的規模問題所困擾,雖然我們尚不清楚發生這種情況的原因,但是根據我們在第二軍團的戰鬥兄弟發回來的彙報來看:他們的新兵征召工作一直算不上順利,到現在,整個破曉者軍團,恐怕也隻有三萬人。”
“……”
莊森皺起眉頭。
“我怎麼不知道這些事情?”
“……”
一時之間,獅王總管隻是與他的基因之父沉默對視著,不知道該如何委婉地回答這個問題。
他不敢直接開口坦白:你不知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且不說暗黑天使軍團本身對於其他兄弟軍團的事情,就不是很感興趣,單單卡利班之主這個人,就不是一位喜歡了解其他基因原體的熱心人士。
儘管阿瓦隆之主在莊森這裡的地位也許會特殊一點,但這也無法阻止一個事實:比起遠在銀河另一邊的第二軍團的事情,眼前的冉丹和其他異形,優先級明顯更高,更需要被重視。
而且,獅王總管不是沒把有關於第二軍團的情報,擺放在基因原體的案頭,但是得益於戰事的緊鑼密鼓,其他的情報也同時如雪片般飄來,再結合上第一軍團的基因原體那【卓越】的內政能力……
那些有關於第二軍團基因病的情報文件,恐怕現在還在基因原體的辦公桌上,被積壓在已經斷斷續續積累了數年的【並不緊急】的事態彙報身下,動彈不得。
“……”
想到這裡,考斯韋恩不由得張了張嘴,擠出了幾個猶豫的單調腔音,但在基因之父的目光中,他終究還是沒法把這些現實潤色好。
反倒是基因原體的瞳孔,在這個時候動了動。
顯然,在考斯韋恩那不正常的沉默之中,卡利班之主也勉強的猜到了真正的答案,一時間,他也不知該如何地回應。
最後,他隻是乾巴巴地吐出了一個新命令。
“你……繼續說……”
“明白,大人。”
獅王總管點了點頭。
“而且,根據一直以來的情報來看……”
考斯韋恩儘可能精簡地彙報了自己的諫言,隨後,他略微思索片刻,便在基因原體漸漸嚴肅的視野之中,又訴說了幾句最為重要的情報和推論,讓基因原體能夠接受到的信息更完全一些。
說完這一切之後,就仿佛完成了什麼重要的任務一般,考斯韋恩舒了口氣,便補上了他需要訴說的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是用來安慰雄獅,撫平他蹙起的眉頭的。
“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在接下來的談話中,請您儘全力地避免有關於規模的問題:而且,考慮到破曉者軍團如今的總人數,摩根閣下帶來的兩萬人,已經是她對你們之間的承諾無比重視的體現了。”
“說得再坦誠一點,如此規模的遠征軍力,代表著她將自己整個軍團的未來命運,都完全地交付到了您的手中:哪怕是對於偉大的人類之主,最深的信任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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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是這樣。”
在獅王總管的誠懇諫言剛剛落地的那一瞬間,基因原體便異常認同地點了點頭:莊森那眉間的皺起早已因為考斯話語中那些令人振奮的訊息而消散,他輕聲低語著有關於【諾言】或者【信任】之類的詞彙,在他翡翠色的瞳孔中,閃爍著愈發明亮的光芒。
“你說得對,阿考,我可靠的小兄弟:感謝你的話語,讓我意識到了這些迷霧中的現實:我得到了一份沉重的信任,一份來自於遠東邊疆的偉大信任。”
“這是我人生的第二個獎勵。”
令人著迷的笑容宛如一件傳承悠久的大理石塑像迅速地回到了基因原體的臉上,他拍了拍考斯韋恩的肩膀,口中的話語既像是在肯定他的小兄弟的推論,又像是在隱晦地說服著自己。
“就像你說的那樣,阿考:時間沒有衝淡我們之間的信任,這足以說明它的曆久彌堅,足以說明它會繼續延續下去,到永遠。”
“是的,大人,也許你該向她表達謝意:隱晦一些。”
獅王總管順從地點著頭:即使是在整個暗黑天使軍團中,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願意看到兩位基因原體儘快戰勝時間的洗刷,從分隔的陌生中恢複,然後再一次地並肩作戰,商討軍略了。
畢竟這些年來,他可是整個軍團壓力最大的那一位戰士,他比誰都渴望著摩根的到來,渴望著她能接管這勉強維係的爛攤子:哪怕隻是接管一場戰役也好。
但獅王總管的喜悅,僅僅持續了不到兩秒鐘:因為就在下一個瞬間,當基因原體收回手,轉身繼續向機艙甲板走去的時間,他輕聲的自言自語,清晰無比地傳到了考斯韋恩的耳邊。
“你說得對,阿考。”
莊森的聲音是輕快的。
“我應該好好感謝她:在她的誠意麵前,我剛才的感謝的確有些太單薄了,我應該在所有人麵前重新敘述我們之間的友誼,甚至是我們兩個軍團之間的友誼。”
“她隻有三萬人,卻一次就願意交付我兩萬:在這樣真切的現實麵前,我的每一名戰士都會意識到這種信任的可貴,當我向他們敘述這些數字的時候,他們會知曉的……”
“……”
獅王總管眨了眨眼睛。
“……等等?”
“等等!父親!”
——————
“……”
【……】
“……”
【……你在看什麼?】
“不,沒什麼,隻是……”
“……”
“嘖嘖嘖,英武不凡啊。”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英氣?”
【英氣是用來形容男性的一個詞語,康拉德。】
“我知道:但它很適合你。”
宛如一隻好奇心過於旺盛的野獸,在打量著一台文明造物般,在航向【不屈真理號】的飛艇上,披掛著一身深藍色盔甲的康拉德,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的血親。
穿盔甲的摩根:稀有,實在是太稀有了。
午夜幽魂搖頭感慨著,也許是因為他的目光過於耀眼,反襯著某種令人不安的色彩,每當他的身影圍繞著安坐的摩根,左右遊蕩的時候,都會引起同行的一眾老近衛軍的悄然警戒。
康拉德很是輕易地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多少有些敗壞他難得高漲的興致:終於,當禁衛總管拉納的手指在四分鐘內第三十七次摸上扳機的時候,午夜幽魂最終一屁股做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康拉德的位置就在蜘蛛女皇的旁邊,足以讓他們聽清彼此之間最輕微的抱怨:但儘管如此,諾斯特拉莫人還是蓄意地拉高了語調,又放緩了自己的聲音,保證他的噪音能夠影響到艙內的每一個人。
“你的這群保鏢真沒意思。”
他毫無留情地諷刺著。
“在他們的眼裡,你簡直不像是一名戰士,而是一張油畫、一座花瓶、一個閃閃發亮的玻璃塑像、又或者是一枚一扯就碎的紙娃娃:哪怕是吹到你旁邊的一股風,都要被他們拆開了細細觀察,看看裡麵有沒有什麼會傷到你的臟汙。”
【……】
摩根沒有回話,但無論是她還是康拉德,都聽到了艙內各處隱約浮現的劈啪作響,那是鋼鐵的手套捏緊了武器的回音。
伴隨著這些無聲的憤怒,午夜幽魂咧開了他的嘴,露出了那興奮的尖牙,他就像是一條聞到了午餐香氣的阿拉斯加犬一般,湊到了血親的麵前,【低聲】詢問。
“天呐,摩根,看看你的好崽子們的反應:你不會真的冰晶玉潔到會被一粒灰塵打倒吧:那可真是個讓人傷心的好消息。”
【……】
且不說破曉者們眼中那幾乎實質化的怒意:蜘蛛女皇在聽到了這些興奮的話語後,隻是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稍稍偏過頭,看向了那張過於興奮的瞳孔,然後抬起了自己的一隻手,閃電般抓緊了康拉德的麵容,便輕輕地一推。
【坐好。】
【說了多少次了:彆蹲在你的位置上。】
“就不!”
康拉德誇張地向後倒去,卻又穩穩的板了回來,他蹲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瞳孔之中閃爍著絲毫不加以掩飾的惡劣心思。
幾年的相處下來,午夜幽魂已經抓住了他的腐屍血親身上的某些小秘密:就比如說,如果有外人在場,尤其是她的那些子嗣們在場的情況下,蜘蛛女皇的脾氣就會被動地變好不少,她甚至能夠忍受康拉德的一些惡劣行徑。
儘管午夜幽魂並不清楚【偶像包袱】這個詞的含義,可這也不妨礙他敏銳地抓住這些時機,給自己的腐屍血親漲漲血壓:雖然這樣的舉措必然會引來日後的報複,不過以後的事情,就交給以後的午夜幽魂去發愁吧,他是絕對不會錯過麵前的良機的。
想到這裡,諾斯特拉莫人便向後一仰,幾乎是盤腿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隨後,一邊伸出了他的一根利爪,撥弄著蜘蛛女皇剛剛編製好的發型,一邊繼續用可以騷擾到所有人的噪音,高談闊論。
“等我以後執掌軍團了,我一定會為自己找到一群真正的精英與戰士,將他們組成我的衛隊,與我一同征戰:我已經想好了要給予他們的名字,就叫黑甲衛。”
“他們會是一群真正的戰士,而不是一群蹩腳的保鏢,他們不會愚蠢到認為自己的基因原體居然真的需要他們來保護:開什麼玩笑,如果基因原體已經淪落到了被打倒在地的境界,那他所麵對的對手又會有多麼的強大,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保護,也隻不過是用自己的可悲生命去換取不到一秒的時間,讓失敗來的慢一點而已。”
午夜幽魂那無比譏諷的、高聳的、慢條斯理的語調,在整個艙室內回蕩著,並很快就引起了熱烈的反響:摩根不得不向著自己的子嗣擺了擺手,無聲的命令他們彆把手中的槍械繼續上膛了。
這是她的飛艇,如果打壞了也是她會心疼,康拉德這個暫時寄人籬下的窮鬼,可沒錢賠償蜘蛛女皇的巨額損失,他甚至連肉償的能力都沒有:難道以後她還能騎著康拉德,飛躍虛空不成?
當【不屈真理號】的陰影在所有人眼中愈加明顯的時候,對於午夜幽魂的挑動幾近無感的摩根隻是靠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隨意地與康拉德繼續著談話,免得他想出其他的作妖行為。
【那麼照你所說,康拉德:如果你有一天被未知的可怕敵人打翻在地,那麼那些希望把你救走的護衛,會是蠢貨,而那些一哄而散去戰鬥的,在你眼裡才是戰士。】
“我同意前半句。”
【那你為什麼會讓你眼裡的蠢貨進入你的護衛隊?要知道,作為基因原體的衛隊,他們完全有資格也有義務,會在原體缺席的情況下執掌整個軍團。】
【最起碼在我這裡,情況就是如此:所以,我的護衛隊和我的軍團議會一樣,都是由那些最值得我信任的子嗣所構成。】
摩根輕聲的開口,但是在幾乎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的機艙中,她的話語還是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名在座的原體禁衛的耳中:下一刻,那因康拉德話語而積蓄的憤怒,眨眼間便煙消雲散了,摩根的子嗣們拋棄了心中對午夜幽魂的厭惡,轉而因為基因之母的一句話,而沉浸在了死寂的滿足之中。
與此同時,蓄意造成了這一切的蜘蛛女皇,理所應當地得到了來自於血親的鄙夷眼神。
“你總是擅長利用彆人話語間的機會麼:就像一隻兀鷲?”
在摩根的耳邊,飄來了午夜幽魂近乎於無的聲音:這一次,康拉德真正的壓低了自己的嗓音,卻絲毫不掩飾話語間的嘲諷。
而迎接他的,是摩根毫無愧疚之言,甚至有些得意的微笑。
【想學麼?我教你啊。】
“……”
回答她的,是午夜幽魂嗓子深處的一陣咕嚕聲,象征著再明顯不過的鄙夷與唾棄。
在對話繼續的情況下,康拉德也漸漸熄滅了作妖的想法,他同樣依靠在了椅子上,惡意的模仿著他的血親,閉目養神,用著拖延的語調回應著摩根的問題:那更像是某種毫無責任心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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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聰明人應該意識到一個可悲的現實:每個人的能力和天賦都是有限的,都是隻能滿足一側鋒利的匕首,而我們最大的智慧就是如何儘可能多的運用起我們生來的天賦,行走在正確的道路上,對於那些生來不屬於我們的,就不應該去過度的渴求。”
“一個明知道事情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卻還要迎頭趕上的人,就像是一個想要用匕首的刀背去進行殺戮的蠢貨:當他決定要這麼做的時候,失敗和死亡對他來說,隻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就像一個希望保衛自己原體的戰士,在你眼裡就是愚蠢?】
“的確如此。”
【而你會把你的軍團,托付給那些聰明人?】
“……”
康拉德發出了一陣意義不明的低語,他似乎是在抱怨著什麼,又似乎隻是在單純的發出毫無邏輯性可言的喑啞聲調。
“不。”
終於,他開口了。
“我會把我的軍團,托付給那些蠢貨。”
——————
暗黑天使的基因原體佇立在他最偉大的騎士之間,宛如一位生來的王者,正等待著戰爭的號角向他發出召喚一般。
這位無情的統帥身著著一套全黑色戰甲,就如同每個人眼中的虛空一樣深邃、無瑕,在他的胸甲和護脛上,用紅金雕滿著咆哮的獅群與荒原,這閃耀著血一般光彩的金屬,是火星地底的特產,幾乎隻供給最偉大的戰爭統帥們。
卡利班之主那冰冷的視線與他家鄉的危險叢林無異,他打量著從飛艇上走下來的人物,僅僅在那道銀白色的身影麵前,流露出了他人可以察覺的善意與微笑。
而當他打量著其他人,哪怕是摩根身旁的康拉德的時候,他的心中也隻有冰冷的回憶與估量。
莊森的目光掃過了禁衛總管拉納的身影,他對這名破曉者軍團中赫赫有名的不死鳥,還是有著一點印象的,但是對於蜘蛛女皇剩下的十幾名護衛,他既沒有印象,也沒有繼續觀察的興趣。
而在他的視野之中,同樣也沒有發現盧瑟的身影,不過莊森倒是毫不意外,因為在那短暫的遠距離通訊交流中,摩根把一切情況說得都非常清楚:她先是特意強調了自己帶著康拉德,隨後又貌似無意地提起了莊森的養父,表示因為艦隊規模太大,需要一位指揮後續部隊的任務,盧瑟便自告奮勇,所以暫時還無法前來。
莊森對此沒什麼想法,他有些遺憾不能立刻見到盧瑟,卻也不懷疑有其他的問題:難道盧瑟還能躲著不與他見麵麼?
而比起他的心腹,反倒是那名新的血親,緊緊跟隨在摩根身邊的康拉德,很快就吸引了卡利班之主的全部注意力:原因無他,隻因為任何見到午夜幽魂的人,都注定難以忘記那道蒼白的身影。
暗黑天使軍團的基因原體幾乎是用一種厭惡與感慨並肩而立的態度,與那個和摩根一同走來的血親對視著,他看清了那漆黑的長發與死屍般的麵頰,並無比確定:哪怕是被他的軍團在無儘黑暗中所剿滅的那些異形渣滓們,也不可能擁有這麼一張惡鬼般的麵容。
可緊接著,獅王那本能般的厭惡神情中,就流露出了一種彆樣的柔和與微笑,因為伴隨著午夜幽魂的越來越近,卡利班之主迅速地聞到了一股味道,一股讓他再熟悉不過的味道,那是寄居在靈魂之中的血肉與利爪的味道。
那是同類的味道。
獅王勾起了嘴角,而當他再次看向摩根的時候,他的這個動作顯得無比真摯,暗黑天使軍團的基因原體向前幾步,在破曉者們的嚴肅敬禮中,與自己的血親握手。
“我們已經很久沒見了,我的血親:就到宛如凡人的一生。”
【那還真是宛如亞曆山大般的一生啊。】
“亞曆山大?”
【短暫,卻輝煌。】
摩根的回應同樣是裹挾在上揚的嘴角中的,接著,兩名基因原體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輕聲卻真摯的笑容。
“歡迎回來,摩根。”
莊森伸出一隻手,與摩根緊緊地相握著,而他的另一隻手則是輕鬆地靠在劍鞘上,沒有握緊,隻是本能般的依附著。
但伴隨著獅王與蜘蛛女皇間的短暫問好結束,當卡利班之主的目光不得不移向了一旁那早早露出了詭異笑容的康拉德的時候,他身後的獅王總管敏感地發現:莊森的另一隻手,已經不知不覺地虛握住了劍柄,隨時可以拔出。
“還有你,康拉德。”
莊森再次開口,語氣雖然並不親切,卻也無比的嚴肅有禮。
“歡迎你來到不屈真理號,希望我們能夠成為真正的戰友。”
“我也希望如此,莊森。”
午夜幽魂咧著嘴,他虛情假意地與獅王握著手,用他那飽蘸著偽善的,足夠讓考斯韋恩聽的牙疼的聲音說道。
“莊森,我的兄弟。”
“我想你了。”
“……?”
雄獅蹙起了眉頭,他聲音中那最後的柔和也化作了一種不得不完成的表麵禮儀。
“我想我們之前並未見過麵,康拉德。”
“的確如此。”
午夜幽魂點了點頭,隨後話音便是一轉。
“不過,我相信我們兩個人之間神交已久:我們兩人親愛的血親摩根,可是經常與我講述有關於你的豐功偉績,我想你會對此有一些興趣?”
莊森沒有回應,但他的麵容似乎鬆動了一些。
“不,我對其他人的隱私沒什麼興趣,康拉德,哪怕是你的。”
“啊……那真可惜。”
午夜幽魂的聲音是一種讓人憎恨的詠歎調,他狠狠地握住了莊森的手,用力的搖了搖,才慢條斯理地放開了它,以一種蓄謀已久的哀傷,隨意地歎息著。
“我原本有一個絕妙的秘密,有關於卡利班的。”
“但是現在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於短暫了,我想我說不完它。”
“……卡利班?”
莊森皺起了眉頭。
他看向了康拉德,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語:但是,午夜幽魂隻是朝著他的騎士兄弟露出了一個最為諷刺的笑容,下一刻,他便如同魅影一般,縮到了摩根的身邊,放聲地高呼著。
“看看這些騎士!威武雄壯!不為我們介紹一下麼,莊森?”
【……】
“……”
在兩位基因原體或是無奈,或者疑慮的目光之中,康拉德隻是回敬了一個笑容,並等到了蜘蛛女皇從靈魂之海的問詢,以及那青藍色瞳孔中的格外冰冷。
【你在做什麼?】
聲音宛如虛空。
午夜幽魂無辜地偏著頭,躲開了莊森的視線,看向了摩根。
“我在發瘋。”
一字一頓。
很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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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