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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軍團已經毀滅,他們的一切曆史、榮耀與悲傷將在之後的數十年中,被徹底抹去。】
【他們的記錄正被抹去,他們的世界已經凋零,而他們僅剩下的那些戰士與遺產,也吸引著各懷心思的目光:有人想要將他們護在麾下,有人想要將他們握在手中。】
【可無論如何:他們的存在會被抹去,這是不可更改的。】
【但有些東西是抹不去的,我曾經最驕傲的子嗣之一,在我的夢想上劃開了一道傷痕,並且永遠也無法愈合了:在此之前,我可以期待我的任何一名子嗣,期待他們的覺悟與忠誠,期待他們會是我夢想之中的樣子,會在我顧及不到的地方,堅定如初。。】
【但在此之後,我又能期待幾個人呢?】
【除了荷魯斯,我的哪個兒子還值得百分之百的信任呢?】
【有些事情已經變了。】
【最純潔的可能性已經在瘋狂與野心之中,走向了墮落,我們隻能做出更糟糕的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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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顆無名世界的龐大地下王國之中,在黑暗中,帝國的掌印者肅穆著自己的麵容,安靜地目睹著那銀色的身影遠去。
人類之主並沒有和他的子嗣消磨更多的時間,他保持著一種矜持且苛刻的沉默,讓他的女兒在黑暗中低頭思考。
沒人知道摩根思考了多久,也沒人知道她是否想通了:但當這位第二軍團之主再一次抬了起頭,迎著她的基因之父那過分刺眼的金色光芒,緩慢的行禮,稱呼他為【父親】與【帝皇】的時候,這場談話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終點。
比起其他的基因原體來說,帝皇與摩根的重逢,難免是有些冷淡以生疏的:但這並非沒有先例,無論是巴爾的大天使,還是那位太空汗國的雄鷹主宰,他們與人類之主的相遇,也是夾雜在冷冰冰的不斷試探、提問與妥協之中的。
並非所有的基因原體都會把人類之主視作父親:帝皇當然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在不同的子嗣麵前,他的形象也有所差彆:基因之父的溫和與帝國之主的森嚴,在他的胸膛中,平等地存在著。
像帝皇這樣的人物,是無法用一個單純的詞語,或者一個簡單的定義來形容的,他可以在上一秒還是一位不懂人心的鐵王,在下一刻卻又是一位掏心掏肺的父親,而在另一個摯友麵前,他能理所當然成為了一位滿心幽默的俏皮人物。
畢竟,他已經見證了幾乎整個種族的迭起興衰,他已經經曆了數不勝數的榮耀與低落,他已經可以在不同的視野中化作不同的形象與威嚴:這樣的人物,是根本不可能形容的。
沒有人能形容他,也沒有人能概括他:哪怕是掌印者。
當那位第二軍團之主在一聲低聲的告彆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座地下殿堂之後,人類之主卻沒有立刻地跟上去,帝皇隻是緩慢的移動著,走到了那座過於高大與巍峨的演講台之下,他抬起頭,仰望著那權力與威望的象征,仰望著那黑暗之中的猩紅。
許久之後,他歎息著。
【我的孩子曾經認為,王座與歡呼是我的渴望,但他錯了。】
【他以為我很貪婪,我很狂妄與野心勃勃,他以為我會夢想著統禦一切,將目之所及的每一寸緊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他錯了。】
【我比他想象的更貪婪、更狂妄,我心中燃燒的,是他永遠都想象不到的野心與幻夢。】
【我的夢想早就已經超脫了統禦與傳承,我的野心所時刻注視的地方,遠在我的視線之外,遠在時間與空間的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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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我會渴望讓所有人都頭顱低下,雙膝破碎,跪倒在我的王座之前?】
【恰恰相反。】
【我會讓他們的頭顱昂起,我會高高地舉起他們,將我麵前的這個種族、這個文明,還有所有的一切,高高托起。】
【托至進化。】
【托至非凡。】
【托至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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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一點來看,我甚至是一個自私鬼,就像我剛剛認下的那個女兒一樣,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自私鬼,最偉大的自私鬼。】
人類之主的嘴角勾起了輕微的笑容,他以一種被卸掉了某種沉重負擔的輕鬆心態,慢慢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他的身後,掌印者隻是皺起了眉頭,快步跟上。
瑪卡多有太多的疑問了:他認為自己理應得到解答,最起碼是一部分的解答。
“等等,天啟。”
在那條似乎永遠都沒有儘頭的深邃通道之中,掌印者最終走到了帝皇的身邊。
“你必須回答我心中的一些問題,天啟。”
【這是疑問?】
“如果你想理解為某種諫言的話,我也不反對。”
從那璀璨光芒之中,傳出了某種輕聲的笑容。
問吧。
帝皇用一種並非是口述語言的方式,向自己的摯友訴說著。
掌印者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帝皇的表現實在是太奇怪了,導致他的心中一時積攢了太多的問題,甚至不知從何開始。
瑪卡多張了張嘴,卻在半晌之後,問出了一個他自己都有些奇怪的問題。
“當你向她展露真身的時候,她到底看到了什麼,才會……怕成那個樣子?”
【……】
第一個問題,帝皇就沉默了。
這位威嚴的君主微微地皺起了自己的眉頭,他撫著下巴,很是認真的思考了片刻,才微微搖頭。
【哪怕是我,也必須通過語言的詢問,才能知道,在其他人的眼中,我是什麼模樣的。】
【不過……如果讓我進行猜測的話,她可能看到了一些內心中不願意承認的事情,考慮到我的女兒是對亞空間最深入的那一個,這一點並無不可能。】
【她可能看到了我某些糟糕的過去和未來……彆這麼看我,我也有過迷茫和放浪的時候,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
掌印者的沉默讓人類之主有些尷尬地動了動嗓子,他撫摸著自己的脖頸,加了一句話。
【我可以在這裡向你保證,我的朋友,在遇到你之前的那一萬年裡,我大體就是在你麵前的這副模樣。】
【至於我的女兒,你不用太擔心,她看過更糟糕的。】
“……”
人類之主的話語並沒有撫平瑪卡多的眉頭,掌印者在一陣沉默之中,引向了另一個話題。
“最深入亞空間的一個?你是指摩根?”
【我就這一個女兒,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件幸事,我可不想再麵對更多的了。】
“不……我的意思是,那馬格努斯呢?”
帝皇笑了,那是一種對於自己子嗣所露出的無奈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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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讓他們兩個一起出書立傳,作為單純的學者,那麼馬格努斯無疑是最優秀的一個。】
【馬格努斯對亞空間的深入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在未來,如果我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糾正這一點的,而我的兒子對亞空間的深入探索卻恰恰說明了,在這一領域,他是多麼的無知與魯莽。】
【但摩根不同,她在自己所反複檢測的地域中,不斷地橫向探索與開發著,也許作為單純的研究者來說,她不如馬格努斯。】
【但是,如果要以靈能為唯一手段,進行一場搏命的廝殺。】
【那我不看好馬格努斯。】
人類之主輕巧地說出了這些話語,就仿佛在陳述著什麼理所應當的真理一般。
掌印者眨了眨眼睛。
“但你依舊沒有告訴我,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那不重要,我的朋友。】
【一點也不重要。】
【她所能看到的無非是我身上的一麵,是我那鏡片一般的軀體與精神之中,最為微不足道的一個角度,無論她到底看到了什麼,我都不會感到吃驚。】
【更何況,她是我的孩子,我的造物,雖然我們的關係會有那麼一點點緊張,但是這並不能否認我是這個銀河中,最了解這些基因原體的人物。】
【我知道他們的能力。】
【我知道他們的極限。】
【我知道他們身上,那被我所贈與的第一件禮物,都是什麼。】
【你用不著擔心這一點。】
掌印者沉默了一下,然後從他的鼻子中,輕哼出了一個有些輕蔑與嘲笑的音符。
他伸出了自己的權杖,攔在了人類之主的麵前,當帝皇在這螳臂當車之前乖乖止步的時候,他的摯友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瑪卡多抬起頭,直視著他眼中的人類之主那平平無奇的容貌,掌印者的視線穿透了兜帽,他慢條斯理地反駁著他的君主。
“那你也不要忘記了,天啟。”
“站在你麵前的,是這個銀河之中,對那些基因原體第二了解的人物:他可是一個被你的各種異想天開折磨了幾百年的倒黴蛋,但是感謝命運,他也因此知道了很多。”
“在這件事情裡,你的三言兩語是說服不了我的。”
掌印者毫無畏懼,在這任誰都不知道的黑暗中,他與帝皇的君臣禮儀被削弱到了極致,在他那平淡的目光中,人類之主並沒有更多的辦法去推辭。
掌印者永遠也不能說,他知道帝皇的方方麵麵,但是他卻可以做出保證:他知道那象征著人類之主的金色威嚴盔甲下,是怎樣的豁達與溫和。
帝皇停在那裡,他似乎很認真地花了一秒鐘去思考逃避摯友疑問的可能性,而這種思考所帶來的答案就是:在一陣苦澀的笑容中,人類之主微微抬手,在掌印者麵前展露出妥協。
【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
【你可真是嚇到我了,我的瑪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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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吧,瑪卡多。】
【那些棋局,那些你和我所下的棋局。】
帝皇行走在這漆黑一片的走廊之中,他伸出手,在那些冰冷的牆壁上輕輕拂過:光芒與熱量在他的指尖彙聚,接著,將一擁而上,拋灑在了牆壁之上。
好似筆墨在潑灑,伴隨著人類之主那開朗的聲線,無數的熱量與光芒,在那些最黑暗的角落中靜靜地綻放著:過去、未來、野心、渴望,一切的一切仿佛回到了他們最開始的樣子。
當瑪卡多靜靜目睹著那些流光溢彩的畫麵在陰影中轉瞬即逝的時候,他隻覺得,他和天啟就像是舉著火把的探險者,在那些萬年之前的通道中前進著,而那些原始人所留下的畫作,就在這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訴說著一種充斥著野蠻的激情和澎湃。
【你還記得吧,那些棋局。】
【你和我,我們下了很多遍的棋局,在我們開始製造我的孩子們的時候,我們就在下棋,下了無數個輪回,卻從未有過完全相似的兩次,也從未有過讓你我真正滿意的結果。】
【總有遺憾,總有扼腕,總有令人悲歎的犧牲,在命運的指尖悄悄撒下,滾落一地。】
【但即便如此,我們依舊發現了某些規律。】
【有些事情,是相同的。】
【就像我們總是可以信任那個無敵堡壘,在大多數的棋局與博弈之中,他都令我安心。】
【就像我總會失去我的金發野獸,無論我把他攥得多緊,在某種冥冥的惡意之中,他總會失蹤在陰影裡麵。】
【就像……】
人類之主輕笑著,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氣,在掌印者那嚴肅的麵孔下,訴說著。
【就像有一枚棋子,是我們無法使用的,它壞了,卻依舊可以佇立在棋盤之上。】
【我無法掌握它,我也無法使用它,我甚至無法推測出它是否能夠被我緊握在手中,我隻能儘我的一切,去利用它。】
【寥寥幾次,我成功了。】
【然後,我們看到了那枚棋子的名字:那是讓人難以忘卻的一瞬間,不是麼?】
帝皇笑著,而掌印者隻是以最嚴肅的麵孔,看向他。
“那是一次失誤,天啟。”
“那個名字是無法說明任何事情的,那隻是一次錯誤。”
人類之主笑了笑,他拍了拍瑪卡多的肩膀,沒有再說太多。
【你總說我在逃避。】
【但是在麵對你不能麵對的事情的時候,你不是與我一樣麼,我的摯友?】
瑪卡多沉默著,在他的心中,他輕輕歎氣。
他知道,他隻能提問下一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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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
“你要給她的最後一個禮物,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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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是緊迫的,在掌印者提出了第三個問題的時候,他們距離洞口也就隻有一步之遙了。
瑪卡多甚至能感覺到,那些被盔甲所反耀的光芒,在無情地乾擾他的眼睛。
人類之主依舊保持著那些愜意的笑容,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說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你知道麼,瑪卡多。】
【在我趕往這裡之前,我的很多子嗣都與我有過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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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的一些,是因為我的指令而前來覲見,而另一些,則是主動申請與我進行談話的機會。】
【我接見了他們,全部。】
【最先來見我的是多恩,我最可靠的孩子,我最信任的基石,我的雙拳。】
【他向我提出了一個建議,又或者說,懇求。】
“關於第十一軍團?”
【是的。】
【我們都知道,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裡,多恩和海德裡希算得上是朋友,直到他們在一次戰鬥中徹底決裂了。】
【我的帝國之拳從他兄弟的手中庇護下了一隊戰士:因為他們不肯向計劃之內的,那些會被消耗掉的平民開火,所以他們被海德裡希所遺棄,甚至即將迎來清洗。】
【在這一幕麵前,多恩親手粉碎了他和海德裡希的友誼,並且選擇帶走了這些戰士。】
【而現在,他向我發出了一個請求,希望他能夠得到允許,將這些戰士並入自己的軍團之中:那不是一個小數目。】
【不過,我同意了。】
【而另一個來訪者就非常有意思了。】
【我的基利曼,我的五百世界之主。】
【他向我發出了一個提議:他希望能夠接管第十一軍團所遺留下來的基因種子庫,他認為銷毀或者封存這些種子,而不是把它們用於大遠征,會是一種極大的浪費。】
【他向我保證,這些被塑造出來的戰士,不會被用於任何齷齪的行動,他們會無一例外地在大遠征中迎來注定的光榮戰死,作為第十一軍團無聲的謝幕。】
【當然,我們都知道我們的基利曼在想什麼:他的確想為了這些戰士尋到一個好的結局,但他同樣擁有著自己的私人想法。】
【那些注定犧牲的第十一軍團戰士所留下的戰線,當然會需要新的補充,如此一來,五百世界就擁有了充分的理由,去增加自己的軍事力量。】
【基利曼就是基利曼,無論是什麼事情,他都要找到一個讓他心安的正規理由。】
【我還沒有回複,不過我不會駁回他的請求。】
【讓他們去做吧。】
【除了這兩個人,剩下的那些原體,都是被我親自召見的。】
【首先是佩圖拉博,還有馬格努斯,他們會在我對我的女兒接下來的安排中,起到作用。】
【馬格努斯倒是沒什麼,但是佩圖拉博卻挺有意思。】
【他非常在意:摩根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是個原體的。】
【他對這個問題的答案,異乎尋常的執著。】
【而我告訴他,我的女兒,他的血親,是在冉丹戰爭的瘋狂浪潮之中,察覺到自己基因原體的身份與力量的。】
【我如此告訴他,還順便稱讚了一下他的戰績:他看起來非常滿意,沒什麼不好的地方。】
【而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問題:我在銀河東北部的先鋒艦隊已經發來了情報,他們很確定,在一個名為納斯特姆的世界上,存在著一名基因原體。】
【但是那裡實在是過於偏僻與蠻荒了,還殘留著一道源自於冉丹戰爭的風暴:我們可能需要十年的時間,才能到達那裡。】
【但是我的預感告訴我,我的第八軍團之主,我的懲戒者與審判者,就在那裡,不過,他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
【無論如何,在第八軍團之主回歸之後,我會讓摩根承擔起教導他的職責。】
瑪卡多皺起了眉頭。
“會不會太快了,天啟。”
“十年之後,恐怕連摩根她自己都還是一個被教導者吧?”
【她早就被教導完了,這十幾年的戰爭,足以讓她學會在這個帝國之中的一切,而這十年,也足以讓她解決另一個問題。】
“……解決什麼?”
【解決禮物。】
【我送她的禮物。】
人類之主笑著,他的笑容讓掌印者感到不安。
“……什麼禮物?”
帝皇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抬起了自己的頭顱,在靈魂的汪洋大海之中,他指引著瑪卡多,看向了星係的曼德維爾點。
一隻新的艦隊,一隻有些破舊的艦隊,正緩緩駛入。
“那是……”
【軍團。】
【她的軍團。】
【除了那些失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的艦隊之外,第二軍團的每一份子,都在這裡。】
【我的女兒,摩根。】
【她會在這裡,在你,我,還有五名基因原體的陪襯之下,與自己的子嗣重逢。】
【這就是我的第三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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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你有沒有覺得……這有些簡陋?”
【……】
【……是有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