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岸邊的步行道上，有個約莫三十歲，身材勻稱，姿態瀟灑的男人，正支著畫架，描摹對麵的山水。
方堂從小區出來，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他在旁邊觀察一陣，等聽到男人與路過的一個小孩說話，確定了心中所想，便徑直走上前去。
方堂看看男人的畫布，畫風一派清新自然，明顯是下過苦功夫的。
“龍溪的風景還不賴吧？”
方堂問道。
男人笑道：“不比那些有名的景點差，可惜沒有得到好的開發，要不然應該能有很好的旅遊業。”
方堂好奇地打量他一陣，笑道：“作為一個京都人，你的龍溪話真不錯，連我這樣道地的龍溪人也沒有聽出破綻。”
男子身體一僵，強笑道：“你在說什麼，我就是龍溪人啊！”
方堂哂笑道：“安全局高級探員林長風，昨晚乘直升機趕到，降落在那邊臨時清理出的平台上。”
“原來是土生土長的龍溪人嗎？”
在林長風眼裡，方堂臉上的笑容陡然變成妖魔的獰笑，讓他身上不由得打起寒顫。
作為安全局高級探員，他經曆過許多大場麵。
他曾經在國內與敵人的密探鬥智鬥勇，也曾代表國家去外麵執行秘密任務，置身於人儘敵國，孤立無援的絕望境地。
更曾經深入戰區，任槍林彈雨在身邊呼嘯。
死亡就像是他的影子，從沒遠離他。
可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打心底裡感覺恐懼。
林長風收斂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問道：“那邊山的垮塌，以及地震，都是你導致的？”
“是我。”
林長風忽然感覺非常荒謬。
真相就這麼輕易地水落石出了？
他一直把這次事件當作一個需要長期奮戰，需要絞儘腦汁，發揮他的所有聰明才智，然後還要加上一點運氣，才能解開的謎團。
他分析了所有與此相關的材料。
昨晚來到以後，還親自走訪。
經過不懈努力，他終於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他發現了有人從事發現場離開的痕跡。
這些痕跡最終來到龍江邊上。
後來他又知道了傅明月消失有出現的事。
憑借強大的直覺能力，他把兩件事聯係到一起，最終鎖定在方堂身上。
他覺得方堂很可能就是那個從現場離開的人。
這不意味著他與此事有關，但他很可能提供一些與之相關的線索。
未免打草驚蛇，他打算先在方堂家附近盯梢。
可是這才第一天，對方就找上門來。
對方沒有任何隱瞞的心思，完全的有恃無恐，哪怕他是安全局的高級探員，背後是國家機器的恐怖能量。
對方也能淡然的說一句：“是我。”
這反而讓林長風有些措手不及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如何做到那件事的？”
林長風問道。
方堂道：“合適的時候，你們會知道的。”
“什麼是合適的時候？”
方堂道：“可能是今晚，也可能是不遠的未來，決定權在你們。”
林長風疑惑道：“我不明白。”
方堂笑道：“如果你向上級彙報以後，他們派出裝備到牙齒的軍隊來捉拿我，你們今晚就能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如果我們彼此能保持友善，你能能保持克製，那麼在不遠的未來，我會讓你們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
“決定權在你們。”
林長風沉默下來。
他明白方堂的意思。
對方將來會以什麼麵目出現在世人麵前，取決於最初和他接觸的人類代表采取什麼態度。
可是事情哪有這麼簡單呢。
林長風道：“如果那件事真是你做的，那麼你就掌握著核武級的武力，我們不可能任由你不受約束的到處行走。”
“這是對國家和人們的不負責。”
方堂笑著拍拍林長風的肩膀，林長風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好半晌沒有動彈半下，連肩膀也僵硬了。
方堂笑道：“不要緊張，你是國家的優秀戰士，這麼容易緊張，可不利於執行任務。”
“我無意乾擾這個世界的運行…唔！”
方堂頓了頓，說道：“好吧，為了我自己生活得舒服，我偶爾或許不得不小小乾擾，但是隻要你們保持克製，這些小小乾擾，不會造成大的災難。”
“你們完全不用緊張。”
怎麼可能不緊張！
林長風道：“一顆到處行走的核彈，沒有任何人可以放心，我們不可能因為你的幾句話就信任你，你至少要給我們一些強有力的保證。”
“沒有保證。”
方堂搖搖頭，說道：“你們當然可以不信任我。”
“可是你們又能做什麼呢？”
唔！
林長風呼吸陡然一滯。
對方的話中包含著威脅的意味。
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對方有信心，國家機器的偉力根本無法奈何自己。
世上真有這麼強大的存在嗎？
以一己之力，抗衡國家力量。
這可不是古代國家，科技水平低下，行政能力比科技水平更低下的古代國家。
這是已經能把人類的飛行器發射到太空中，能夠深入海底幾千米，能夠竊取神明權柄，人造太陽的現代文明。
對方有信心對抗這樣偉大的存在。
這種事可信嗎？
林長風下意識想要表示輕蔑。
可是那座被恐怖的力量衝擊得四分五裂的山，那遍地岩漿凝結後的痕跡卻再次從記憶中冒出來，震撼著他的心。
如果是他的話，或許真得可以！
方堂道：“這事不是你能決定的，向你的上級彙報吧，等會兒走時把你的聯係方式留下。”
“從現在開始，你就充當我和你們之間的中介，有什麼要求，我會直接告訴你，由你和你們商議。”
“第一件事…”
“剛才發生在我家門口的事你也知道了，警告全國所有娛樂媒體，不許派任何記者到龍溪，違者封殺關停。”
“第二件事，派出精銳之人到這裡潛伏下來，保證我家人的安全，不論是意外，還是有人搗鬼，但凡敢危及此地安全，立即嚴格追責。”
林長風聽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毫不客氣地發號施令，隻覺有些荒誕。
可是他明白，如果能穩住對方，彆說這樣小事，就算再多千倍萬倍，他們也會毫不豫猶滿足下來。
林長風把方堂的要求記下來，隨後留下自己的聯係方式，匆匆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