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聯邦西部邊境線。
莉沃夫娜站在永固工事的高台之上,看著長達數公裡的陣地空地上麵,緩緩又堅定的蔓延的黃綠色菌毯,幾乎包裹住了隔離帶上的一切。
更遠森林方則有大片的黃綠色雲霧蒸騰,那些是超級真菌釋放的孢子。
隔離帶上的菌毯從形態上來看像是實驗室裡長勢良好的多頭絨泡菌。
多頭絨泡菌是一種黏菌,而不是真菌,它會在類似呼吸一般的運動中,緩緩蠕動著蔓延它的菌毯,直至爬滿某些動植物的屍骸,從糜爛骨頭縫隙的榨取汁液,來獲得它蔓延自己菌毯所需要的營養。
不過,雖然看著膈應人,實際上對免疫係統正常的人類是無害的,如果能克服心理障礙,甚至可以直接用手觸摸,假如是專門培養的,如果要觸摸的話,甚至還要洗手,擔心把這些黏菌給摸死。
這東西在培養皿中生長的如此旺盛的話,也許還會有研究員誇讚長的好,並且炫耀給同事們看。
但是,一旦如此大規模的出現在陸地上的時候,就有點不正常了。
並且這種類似黏菌的東西,還是從已經被超級真菌占領的歐洲蔓延過來的,這些黏菌不像實驗室培養皿裡麵的那群黏菌那樣人畜無害。
因為他們親眼見到過,前去派遣收集樣本的防化士兵是如何被那些“黏菌”吞噬的。
那種黏菌可以輕鬆侵蝕掉防化兵身上穿的氣密防化服,然後那些黏菌一旦接觸到人體後,就如同按下了加速鍵一樣快速的蔓延。
防化兵在彎腰采集樣本的時候發現防化服破損,剛駭然的往回跑,然後沒跑幾步,就像被不知何處襲來的子彈擊中要害一樣摔倒。
然後他的防化服,皮膚,肌肉與組織被迅速的覆蓋著,然後像蠟一樣被高溫烘烤一般融化,直至隻剩下被薄薄的黃色菌毯覆蓋的完整的人體骨骼與一些不能被吸收的無機質氣罐和作業機械。
他的同伴們,一個接一個,無聲地崩塌。這些黏菌,就像是來自地獄的幽靈,以超乎常理的速度和效率將活生生的肉體轉化為它們繁殖的養料。
黏菌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侵蝕著防化兵身上堅不可摧的氣密防化服,仿佛那些防護服不過是紙糊一般。一旦黏菌觸及人類肌膚,便如同啟動了生命收割的程序,迅速覆蓋、滲透、融化,最終留下一具具被黃褐色菌毯包裹的骷髏,連渣滓也不會剩下。
那些黏菌屠殺的效率絲毫不亞於地球上任何被發明出來的毒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種黏菌不僅可以吞噬活物甚至分解大分子,超越了超級真菌的殺傷性。
每一個目擊者目睹了防化士兵在毫無反抗之力的情況下被這些黏菌無情吞噬的場景都會被深深地震撼。
莉沃夫娜立馬就意識到了,如果不加以製止,這些黏菌很快就會侵蝕到他們的永固工事之中。
這個數星期打造的工事將不會發揮任何作用就會被遺棄。
隨行的生物專家的建議是關閉噴淋機械,因為黏菌隻有在合適的濕度才能存活,那些專家懷疑,陣地上的噴淋機械為這些疑似黏菌的生物提供的充足的水分與合適蔓延的濕度,才導致了這些黏菌的蔓延。
但是關閉噴淋機械的後果就是,雖然那些黏菌菌毯在陽光下,儲存的水分會蒸發,菌毯確實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弭,但是遠方孢子會趁機從空中漂浮過來。
即便是交替噴淋,那些菌毯在沾水的時候會更加快速的複蘇。
它們沒有被陽光與乾燥殺死隻是隱藏在了戰場的土地之下蟄伏,等待這歸來的時機。
防化兵在交替噴淋的間隙,更換了特製的重型防化服才前去取得了珍貴的樣本。
這並非沒有代價。
防化兵踏上了菌毯,雖然防化服沒有被侵蝕,但是他的腳下不可避免的沾染的潛伏的黏菌,回來時沾染菌毯腳印加速了的蔓延。
一旦噴水就會成為一個那些黏菌的中繼節點,甚至直接被帶到防線附近。
所幸防化部隊的隊長意識到了這種情況,在隔離帶及時進行的消殺程序才不至於把這種黏菌帶入軍隊當中。
三天以來,黏菌以一種看似緩慢卻又迅猛的方式向他們的防線逼近,期間莉沃夫娜已經通過各種諸如噴火器,白磷彈之類手段阻止菌毯推進,但是收效甚微。
說它迅速,這東西蔓延速度還真快不到哪裡,但是說它緩慢,它又能每分每秒都在不斷地推進,每一次打擊之後都會重整旗鼓,卷土重來。
如今長達數公裡的焚燒隔離帶已經超過三分之二,任何人都會驚駭於它覆蓋蔓延的範圍,就連隨行的專家都直呼難以置信。
按道理來說,陸地上,特彆是被縱火焚燒過的隔離帶,沒有黏菌所需要的養分,它們蔓延的範圍終究有生物學的極限。
專家預測,這些黏菌抵達極限之後,蔓延的速度將會下降,甚至停止蔓延。
不過,自從三分之二的隔離帶被覆蓋之後,她就已經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不願意再聽從那些專家的建議。
它們是憎惡的造物,是生物學裡麵的幽靈,不能用常理看待。
她已經決定用自己可以理解的手段來解決這個事情,她呼叫了火力支援,目前正在路上,並且即將抵達。
莉沃夫娜已經確認了黏菌覆蓋的進度,當她放下望遠鏡之後,似乎心有所感,抬頭看向焚燒帶上方的天空。
一聲轟響之後,某種大塊的雲霧突然被潑灑進戰場,迅速的籠罩了隔離帶。
之後來連綿不斷地轟響向隔離帶兩邊迅速蔓延而去,那些斑白的,大塊的雲霧也隨著連綿不斷地聲響一同籠罩了所有的隔離帶區域。
然後。
天火降臨。
一堵歎息之牆高高在上,佇立在綠色霧氣與宛若長城的工事之間,卷席煙與火,隔開了戰場。
從左至右,沒有辦法看到火牆的儘頭,它劃分的不僅僅隻是眼前的一片,而是整個歐俄之間的隔離帶。
高達2500度的高溫能將它籠罩的任何有機物質融化焚燒,直至成為烈火的燃料。
猛烈的衝擊波不僅將噴淋的水霧吹了回來,吹動了莉沃夫娜的頭發,她凝重的看著這堵由烈火組成的牆壁,金色的頭發在烈焰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輝。
她看著遠方的黃綠色的,宛如實質的粉塵氣急敗壞的張牙舞爪,肆意的卷席著,但是又對這堵憑空出現的火牆無可奈何。
當烈火稍歇的時候,風又開始向那堵烈火湧去,為剩下的,沒得及獲取氧氣的燃料提供空氣,致使火牆沒那麼快的熄滅。
“莉沃夫娜將軍,我們的大型溫壓彈現在已經全部投入了東部戰線,儲備的溫壓彈已經所剩無幾,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在工廠製造出來新的溫壓彈時,我們不能再發動這種規模的轟炸了。”
莉沃夫娜微微頷首,她臉上帶著憂慮,即使溫壓彈清空了這些黏菌,但是她卻並不怎麼樂觀,因為她不確定那些東西是否會卷土重來:“我明白了,梅德韋捷夫,我們不能拿我們戰士的性命開玩笑,如果我們還是沒有辦法阻止這種東西蔓延,我會下達命令撤退的……向我們的後方發送消息吧,溫壓彈非常有效,並且恐怕是對這種東西唯一有用的武器了,讓我們的官員去活動運作一下,或許可以從我們的東方盟友那裡搞一批過來。”
“是,將軍。”
她的神情疲憊又無奈,這場戰爭的敵人超乎了她的想象,根本不是有血有肉,全副武裝的人類軍隊,而是這種詭異無比的菌類生物。
更可怕的是,它們無法用一般的手段來對抗,槍炮與坦克對它們來說毫無意義。
她非常清楚此刻的撤退意味著什麼,一旦撤退,就代表著他們徹底對這種黏菌毫無辦法,隻能放任這些黏菌侵入國土,在能研發出對抗這類黏菌的物質之前,他們將沒有輾轉挪移的餘地。
在溫壓彈已經燃燒在戰場的時候,後方匆匆趕來了一群人,其中一個身穿軍裝,但是他後麵的人卻穿的什麼都有,並且一大半都身穿著白大褂研究服。
那些人被莉沃夫娜的副官攔下了,他們不會讓任何身份不明的人員接近莉沃夫娜這位將軍。
很顯然,那些未知的人員就很難解釋自己是來乾什麼的。
莉沃夫娜注意到了那群人,並且認出來那個士兵是聯絡員,這裡是戰線的最前沿,並且敵人也不是敵對國家的軍隊,甚至不是人類,於是衡量了片刻,估計了一下那些黏菌偽裝成人類接近並暗殺她的概率後,輕笑了一下。
這個問題太過莫名其妙,於是莫名其妙的戳中了她為數不多的笑點。
她走了過去,她想知道這些人為何會來到危險的前線,並且居然還被一路放行了。
莉沃夫娜緩緩走來,這時他終於看清除了聯絡員外,剩下的那群人是一個為首的老人與一群年輕小夥,那些年輕小夥看到莉沃夫娜的容貌後,大部分不由發出了讚歎。
莉沃夫娜將軍眉頭輕皺,這些人看上去像是老師與學生?
她剛到那群人身邊,她的副官就擔憂的攔住了她:“莉沃夫娜將軍,這些人的身份沒有查清楚,請不要接近他們。”
“不,不!我是謝切諾夫教授!俄聯邦科學院恩格爾加萊生物學研究所的謝切諾夫教授!這些是我的學生,將軍,我研究了您給的樣本,我了解它,並且給您帶來了清除它們的武器!”
莉沃夫娜有些驚訝:“謝切諾夫教授?我聽說過你,這個地方很不安全,您和您的學生應該待在後方。”
“這不是重點,將軍!請給我點時間讓我先向你解釋。”
莉沃夫娜猶豫了一下,才對她的副官點點頭:“我聽說過這位謝切諾夫教授,他是我們聯邦尖端的生物學專家,放他們過來吧。”
副官放開了對這群學生與這位教授的管製。
謝切諾夫教授急匆匆的衝上來,手忙腳亂的伸開一份檢測報告,想讓莉沃夫娜萊看清楚:“莉沃夫娜將軍!那些東西不是黏菌!不是黏菌!它們是超級真菌的變種,我們稱它為黏菌態超級真菌!隻不過吸取融合了黏菌的基因,導致它們有了部分黏菌的特性!這些東西相當危險!兼具細菌與真菌兩種形態!不能放任它們進入我們的國土!否則我們休想再收回我們的國土。”
他的語速極快,宛如連珠炮彈。
“謝切諾夫教授,請說慢點說……”莉沃夫娜有些無奈:“我們已經用溫壓彈逼退了它們,至少現在,我們還有時間。”
謝切諾夫教授一聽,更為焦急了:“不!沒有時間了!高溫沒有作用!它們每爬過的一寸土地都會向泥土深處紮根,更深處紮根,直至地下!並且遇熱會迅速脫水,會形成芽孢!難以置信,真菌的細菌形態芽孢!非常耐高溫!隻要遇水就會複蘇,成為節點,重建黏菌的營養運輸網絡體係!
一旦遇到地下水,它們甚至可以乘借複雜的地下水係脈絡延伸!直至蔓延所有有地下水蔓延的城市!”
莉沃夫娜一聽,臉色頓時慘白起來,她隱約的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嗤笑。
在嗤笑她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這位將軍聽到謝切諾夫教授所描述的後果之後,腦海裡麵頓時浮現出俄聯邦如果沒有阻止這些真菌的末日景象。
“謝切諾夫教授,我們的國家還有救嗎?”
“不,不知道!”謝切諾夫教授向後揮一揮手,立馬就要有一位學生拿著一個封裝的試管上前:“這試管裡麵是溶菌酶,它能溶菌酶主要通過破壞細胞壁中的n乙酰胞壁酸和n乙酰氨基葡萄糖之間的β1,4糖苷鍵,使細胞壁不溶性黏多糖分解成可溶性糖肽,導致細胞壁破裂內容物逸出而使細菌溶解。
而恰巧這種真菌在細胞壁結構的形態上更接近於黏菌,我已經實驗過經過我特製的溶菌酶溶液對這種該死的詭異真菌有效了,並且還聽說過你這裡恰巧有噴淋裝置……”
莉沃夫娜明白了謝切諾夫教授的意思,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決:“那麼……我們哪裡能弄來這麼多溶菌酶呢?”
“我的學生帶來了一些!並且我已經聯絡克雷密歐醫藥公司確認過了,這家醫藥公司的倉庫儲備有大量的溶菌酶純品!隻需要簡單的調配即可變成可用的溶菌酶溶液!就在22公裡遠的工業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