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長燼臉色陰沉的低聲道:“上次是車禍,這次是暴斃,我這個親爹對我可真是用心至極。”
我握緊他的手,安慰他:“先彆想太多,等會兒你到旁邊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躲,我先把這魂瓶裡的惡靈給解決掉!”
他很聽話的頷首:“好,你千萬要小心。”
“沒關係。”
我鬆開他,他果斷躲進了牆角的一尊青銅人神像後。
我等他躲好,抬手化出一根香,用火折子點燃。
隨後把火折子放在供案邊上充當蠟燭,一手執香,一手將供桌上的白米擦下去。
米粒劈裡啪啦的砸落在地,我掏出符紙,用法術把符紙相繼送貼在四麵青銅鏡上。
頭頂的法陣頓時被壓下一半力量。
可就在我向前一步走近魂瓶時,魂瓶前方竟突然多出了另一道陌生力量,那陰邪的法力強行彈開我,不許我觸摸魂瓶。
殷立疆找來的高人還真有兩下子,在魂瓶法陣中下了加持術。
不過我也不是吃白飯的,就算我本事差勁,可我有天璽珠在手,天璽珠乃玄門法寶,專克妖邪。
我指尖化符,心底默念咒語,猛地出手,符紙飛出指尖,頃刻黃符以一化十,環繞著魂瓶懸浮在半空——
口中繼續念著咒語,黃符上的朱紅符文驀然紅光乍現,一道強力,破了魂瓶附近的保護罩。
我見狀迅速上前,一張紅符貼在魂瓶上,而魂瓶感應到保護罩失效,瓶裡的惡靈立即蠢蠢欲動,不安分的紛紛撞擊著魂瓶的瓶蓋——
為免夜長夢多,我掏出天璽珠,施法將天璽珠送至魂瓶上方,天璽珠華光萬丈灑落,立時就鎮住了瓶裡的惡靈。
而就在我準備念咒語利用天璽珠淨化那些惡靈時,魂瓶後方猛地飛出一團黑氣,猝不及防就重重撞進了我的身體裡,震得我險些心臟移位——
“梔梔!”殷長燼神色慌張地朝我跑過來,但同一時間,那股黑氣還震飛了魂瓶的瓶蓋,青銅蓋哐當砸落在我腳下,無數隻原本被天璽珠壓製的惡靈趁機躲進黑氣,目標明確地朝殷長燼攻擊而來——
“長燼你當心!”
他蹲下身抱住我,我順勢摟住他的腰將他往地上猛一壓,用自己的身體替他擋住惡靈的傷害……
惡靈穿透我的後心,我頓時感覺到胸口一陣仿佛被撕裂般的劇痛感。
“梔梔……”
我咬牙忍著身上的疼痛,接著在心裡默念法咒,用意識驅動護身的靈力擋下惡靈的襲擊。
不久,我身體周圍聚攏出一層淡淡的銀光,銀光阻止惡靈繼續靠近我,我這才有多餘的精力去觀察周圍情況。
“長燼,先起來。”我扶著被我撲倒在地,魂不守舍的殷長燼從地上爬起來。
剛站穩腳底重心,我就猛地看見自己腳下,還有頭頂,甚至整間密室都被人下了新陣法與結界……
至於剛才攻擊我的黑氣,則是從魂瓶後的一尊牌位裡飛出來的。
“殷立疆大概率是猜到我們來過密室,並且要在今晚動手了,現在外麵有人正在往屋裡施法,那個人不好對付,你保護好自己,遇見危險時千萬不要管我,我有師兄給的護身符,死不了。”
我握住他的手臂謹慎交代,說完,又把自己脖子上的桃符摘下來,塞進他手裡:“你拿著它,惡靈就不敢靠近你了。”
我打算往前走,殷長燼突然一把扯住我,不放心道:“我和你一起,彆丟下我。”
我本來是想安撫他,讓他乖乖找個地方待著等我的,可他說彆丟下他時軟了嗓音,眼裡裝滿了無助與恐慌……他可能是害怕這種情況下,我會扔掉他不管他。
算了,看在他這麼可憐的份上,還是把他放在身邊吧!
我沒多猶豫,牽住他的手帶他一起過去:“我不會丟下你,我隻是害怕你在我身邊有危險,但你不放心,那你就跟緊我,彆怕,我會保護你。”
他沉默住,沒回應我,隻是暗中抓緊了我的手。
我和他來到供案旁,拿過靠牆的牌位,牌位上赫然用毛筆寫著:泰山三爺爺神位。
“泰山三爺爺是誰?”殷長燼好奇問,我說:“是泰山腳下修煉的老妖,玄門裡修煉陰邪玄術的人會供奉他。”
“你有把握解決它嗎?”
我昂頭看了眼房頂的金光法陣,“有沒有把握都得上了,外麵的人在和我鬥法,拖得越久越危險。”
說完,我拉住殷長燼的手,帶他猛地朝西邊一麵銅鏡闖去——
外麵空間太小影響我發揮,鏡中世界通虛無,把東西引進這裡我對付起來才不至於束手束腳。
不過,讓我沒料到的是,鏡子裡的世界竟然是一片古戰場。
戰場上將士們的屍體還沒完全被掩埋乾淨,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迎麵的風森冷刺骨,腳底土地被血浸的殷紅,頭頂烏鴉一陣陣飛過,鴉叫聲又引來不少惡靈破鏡而入……
我用法術化出靈符和那些惡靈交手,默念咒語把天璽珠收進來,再將天璽珠拋進半空,強行鎮住那些惡靈。
“快跑!”我拉上殷長燼往城門裡跑,但剛跑出去沒幾步,一道邪力就迎麵擋住了我的腳步,還氣勢洶洶地想攻擊我。
我抬手凝聚法力擋開那股子邪氣,見他始終不肯讓路,沒辦法,我隻能奉陪到底了!
我把殷長燼護在身後,拚儘畢生所學,在周身化出無數道靈符,猛地出手,靈符順著我的指示撞向那股邪氣。
但緊要關頭有幾隻惡靈竟想搞偷襲,幸好我反應得快,一把拉開殷長燼,一腳踹散了那隻惡靈,又一掌劈退了剩下幾隻……
不過外麵的人又開始加大力度趁火打劫了,我被那人和惡靈聯手給纏的應對不暇,氣喘籲籲的拽上殷長燼打算躲:“對方人太多了,我們占不到上風的,先逃!”
但就在我做出這個決定的後兩秒,也不知道哪個該死的東西敢從後對我下黑手,我感覺到脖子涼的那一瞬間已經晚了……
即便我躲得快,那玩意也還是扯掉了我一把頭發!
回頭看見地上那一縷長發,我摸摸自己的後腦勺,更惱了!
“死東西,本來就禿,還薅我頭發,我和你拚了!”
這可是你惹我的,本來還想讓你們多蹦躂兩秒,給你們一條往生路,沒想到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頭可斷血可流,頭發它不能沒有!
搖人,我現在就搖人!
“法印金身,開辟泰鬥,華光普照,感化萬物,輔帝鎮萬靈,點金誅千邪,奉令,召泰山神宮乾元大仙尊趙靈官至!”
我極為熟稔地掐訣念咒語,用力一甩指尖黃符,黃符末端瞬間燃起了金色火焰,“死東西,你拿泰山妖邪對付我,我就請你泰山真神對付你!”
黃符往空中一丟,頓時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狂風驟至,吹得空中飛竄的那些惡靈連連後退。
緊接著一名玄衣廣袖仙袍,腳踩金光,墨發高束玉樹臨風的仙人翩翩降落在我跟前,威儀萬千地冷斥道:“本靈官奉令至,爾等,滅!”
言罷,一掌神力蓋過去,萬千惡靈秒化灰燼,被揍得連個渣都不剩了。
“誅邪已滅,收神通,交令。”玄衣靈官淡定的負手轉身,我客氣的趕忙湊過去道謝:“感謝趙靈官救我狗命,回去我一定用瓜果香燭供奉你!”
趙靈官愜意地甩了甩廣袖,熟絡得不正經起來:
“瓜果供奉就不用了,幫你的忙這都小意思,不過這還是你第一次召我出來,以前你在山裡總和你那些師侄打架我還能理解,怎麼剛來人間就和凡界的玄門術士杠上了?”
我尷尬地咳了咳,心虛摸鼻子:“不是我要和他們杠,是他們乾壞事欺負我的人,他們要殺我老公。”
“啊?你老公?誰啊!”
趙靈官立馬探頭朝我身後看過去,但,卻在看見殷長燼那一瞬間,臉一僵,猛地嗆住:
“咳,不會是這個吧!你你你、你搖我下來是讓我幫你救他?!”
我自認理虧的小聲嘟囔:“我、嗯,剛嫁的……京城首富,可有錢了!”
趙靈官抽了抽嘴角,抬手指著殷長燼:“那你知不知道京城首富其實就是……”
“感謝仙人救命,回去我用最好的水果鮮花供奉你。”殷長燼突然一把抓住趙靈官的手指,眸色森冷的打斷趙靈官的話。
我好像,看見趙靈官哆嗦了一下。
“啊不不不!”
趙靈官怪異的連忙抽出手指頭,往後連退好幾步,
“那個,我最近對鮮花水果過敏,啊就是這樣!那個啥,我們帝君還等著我回去乾活呢,先不陪兩位玩了。”
說著轉身踩上金光就跑,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禦風而去的背影:“這麼急,趙哥你不留下吃個飯?”
殷長燼來到我身邊,淡淡附和一句:“是啊,留下來,我好好招待你。”
趙靈官差點一腳踩空從金光上掉下來。
逃命似的揮揮袖子拒絕:“不不不不,不了!下次再聚,下次!”
我疑惑盯著他消失的方向,不能理解的喃喃道:“趙靈官今天怎麼了,為什麼感覺怪怪的?”
“可能是修煉把腦子修壞了,有點抽風。”
“我看著也像。”
惡靈都被趙靈官解決了,我伸手收回天璽珠,跟他說:“首富大哥,剩下的就要看你了!”
他拿起我的手,看著手腕上幾道被擦傷的口子,輕聲道:“交給我就好,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隻要錢到位,我命都可以給你!
離開銅鏡裡的虛無世界,我們出來後,四麵銅鏡突然全部裂開,法陣被破,那隻古舊青銅魂瓶也徹底變成了廢物。
我拎上瓶子和他相視一眼,秒懂。
離開藏書閣,外麵果然有人搭了祭壇,隻不過桌上的香燭已經從中折斷,供案也被劈成了兩半,儀式被毀,滿地的紙錢翻飛。
至於設祭壇的那個黃袍道士這會子則躺在地上疼的哎呦哎呦叫,鳳微雪蹲在道士身邊焦急的關心詢問:“師叔你沒事吧師叔……”
殷芷和殷立疆兩口子此時愣愣的站在祭壇邊,看見我和殷長燼完好無損的出來,臉上皆是浮現出驚慌神色。
殷立疆轉身就要走,但我又怎麼會輕易放過他,開口就喊:“爸,你們在乾嘛呢?”
殷立疆身子一頓,老臉頓時全無血色。
蔣燕虛偽的笑著摟住殷立疆胳膊,底氣不足的支支吾吾道:“我、我們隻是在、在祈福!”
殷芷那個蠢貨似受了極大的驚嚇,雙手死死緊攥著,一臉不服卻不得不假惺惺賠笑配合:“對,在做祈福儀式……”
可惜,他們在打什麼主意,我和殷長燼早就心知肚明了。
“那你呢,鳳微雪,你怎麼在我家?”我故意把‘我家’兩字咬得特彆清楚。
鳳微雪不甘的咬了咬唇,狠狠瞪我一眼,卻又極快的變回白蓮花模樣,乖巧懂事的朝我笑笑:“我來看看姐姐和姐夫。”
殷芷倒挺仗義,抬起胳膊將鳳微雪護在身後,高傲地昂了昂下巴:“微雪是我找來的,怎麼了?我帶我朋友來我自己家,有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不過我剛才聽鳳小姐,叫這個道士師叔?”
我故意詢問,鳳微雪臉上一冷,看了眼摔在地上起不來的中年男人,假笑著介紹:“啊對,這是我師叔,玄門青藤大師。”
“那大師怎麼摔在地上呢?來我看看。”我佯作要走近,鳳微雪趕忙阻止:“不用!我扶師叔起來就行。”
說著,蹲下去把那個狼狽的老道士攙扶起來。
老道士一瞥見我手裡的魂瓶,又被嚇一激靈,“你、你!”
殷長燼走過來給我撐腰,冷聲道:“今晚都聚集在這裡,隻是為了祈福?不過看樣子,各位好像沒如願。”
殷立疆聽殷長燼說話,立馬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脯:“你在這裡乾什麼!誰讓你進來的!”
殷長燼冷睨他一眼:“殷家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這是藏書閣,沒有我的命令,你怎麼敢亂進!”殷立疆黑著臉,看殷長燼的眼神恨不得將殷長燼千刀萬剮了。
“哦?父親你怕是忘記,殷家宅子的產權證上,寫的是誰名字。”殷長燼淡淡反嗆回去。
“你!”殷立疆抬手指著殷長燼就要罵,蔣燕理智地強行抱住殷立疆胳膊,皺眉朝殷立疆搖了搖頭:“立疆,彆。”
殷立疆忍了又忍,最後隻能重重哼了聲,罵一句:“逆子!”
我探頭看了看桌案上的黃符,故作驚訝:“這符可不像是祈福的符哦。”
殷立疆等人心虛怔住,麵麵相覷,卻沒一個人敢多說話。
半晌,鳳微雪茶裡茶氣的笑著道:
“姐姐,我知道你也懂一些玄門知識,但姐姐你學的淺,你會的那些,都隻是表麵淺顯的東西,給人家算算命看看八字還行……這些高深的東西,姐姐還得再研究研究,看不懂也正常。”
“是嗎?”我沒好臉的冷漠道:“我是本事不到家,不如鳳小姐聰明,玄門大師的嫡傳親弟子,說話也更有公信力。成,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祈福也好,殺人也好,都沒成,回去複盤一下,漲漲記性吧!”
我不耐煩地把魂瓶丟到殷立疆腳下,嚇得殷立疆蔣燕措手不及地後退幾大步,臉上全無血色。
“這破玩意兒太晦氣了,不適合放在家裡,要不是看在爸你有這癖好的份上,我早就拿出去砸爛賣錢了。”
我拍拍手,當著所有人的麵挽住殷長燼胳膊,霸氣宣布:
“我呢,是沒多大本事,但是照顧我家長燼還是綽綽有餘,爸媽,你們放心,往後我一定會保護好長燼,誰敢傷害我男人,我就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失去所有在意的東西,讓她窮困潦倒,一無所有!”
殷芷和鳳微雪此刻的臉色陰沉得都快滴出臭水溝的泥水了。
殷立疆狠狠剜了我一眼,憤恨的帶著蔣燕轉身離開。
我氣死人不償命的繼續喊:“爸媽,你們不祈福了啊?”
殷立疆兩口子聽我這麼喊,跑的更快了。
“鳳梔梔!”殷芷三步並兩步了邁到我跟前,瞪大美眸惡狠狠道:“你可真是個掃把星,狐狸精!彆以為這樣就能迷惑得住我哥,哥!你彆聽這個賤女人胡說八道……”
“殷芷!”不曾想話還沒說完就被殷長燼嚴肅打斷,斥責道:“不想死,滾!”
“哥你……”殷芷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他,又看看我,仍舊一萬個不服氣:“好啊,我滾!哥你真是無可救藥!”
殷芷怒氣衝衝地扭頭就走,隻剩下鳳微雪和他的師叔還留在原地,用著怨恨的目光死死盯著我。
“姐姐,阿芷再怎麼說也是你小姑子,她就是性子直了點點,姐姐你又何必這麼厭惡她呢……姐姐你在家裡怎麼做都沒事,現在,殷家畢竟不是你的娘家,你還是要懂得收斂才對,彆讓姐夫為難。”
鳳微雪軟糯糯的小聲說話,搞得真像我在鳳家欺負過她似的。
“姐夫,你彆怪姐姐,姐姐從小在鄉下長大,過得很苦,聽說還被賣去給人家做童養媳過……”鳳微雪眼神怯怯地盯著殷長燼道。
而殷長燼聽見這話,攥在我手上的修長玉指突然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