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她的身體猶如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慢慢癱軟下來……
她張大了嘴巴,表情驚恐,竟和那晚倒在血泊中的男友有幾分相似。那雙已經開始發散的瞳孔艱難向下移動,在視野完全消失前,她看到了官洋沒入自己胸口的手。
那隻手緩緩從蘇悅胸口抽出,手心多了一顆正在抽動的心臟!
官洋將這團溫熱的東西湊近鼻子嗅了嗅,眉頭微微蹙起,仿佛那顆心臟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
“幫你拿了這麼多道行,連兩個‘新手’都打不過,此等雜碎,沒資格留在我身邊!”
他垂下眸子,冷冷的看著那顆心臟和失去生機的身軀一同倒地。隨後一躍而起,在房頂留下幾聲利落的腳步後,四周終於安靜下來
果然如魏行知所想,是第一種可能。
官洋此次前來的目的,便是將幾人一網打儘,全部吃了‘修道’。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能被蘇悅坑成這樣……
兩個沒什麼道行的新手,一個不敢貿然下手的囂張男人,以及蠢到極致的蘇悅。
“蘇悅……”
確認官洋不會再回來之後,許警官才小聲喚起她的名字,緩緩走向她躺在地上,已然毫無生氣的身體。
即便再不喜歡這個女生,許警官也從未想過讓她死。
與此同時,一直麵朝門外的唐驍雲轉過身,朝身後剛剛起身的魏行知擠出一個笑。
可他的聲音卻全然沒了剛才的氣勢,臉色也因為失血過多變得煞白。
“現在能相信我了吧……”
先前看到的一直是唐驍雲的背影,再加上他不斷朝官洋放狠話時囂張的樣子,魏行知甚至有一瞬也相信了他的話。
他或許真的很強大。
可出乎意料的是,唐驍雲竟將這場戲做得這麼真。
在唐驍雲搖搖晃晃的身體即將倒下時,她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去扶住了他。
道謝後,他倚靠貨架緩緩滑落,調整著自己呼吸。
門外的許警官也聞聲趕了過來,她迅速脫下外套,想要撕開自己的衣服幫唐驍雲包紮。
可唐驍雲卻伸手阻止了她。
“哎哎哎!沒必要。”
這個動作扯到了傷口,渾身的刺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嘶……小爺我沒這麼容易死,緩緩就好了,相信我,昂。”
“你說什麼胡……!”
許警官想要反駁,可她馬上意識到了什麼,索性收了聲。
照這個出血量來看,在與官洋對峙這麼長的時間裡,他的血恐怕已經快要流乾了,現在就算是搬座醫院過來也是神仙難救。
簡單的包紮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問題,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唐驍雲說自己不會死。
看著眼前越來越虛弱的男人,魏行知陷入一陣思索,努力將腦海中紛亂的想法理清,好一會兒才開口:
“唐驍雲,你根本就不是‘逆轉’。”
“廢話,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像‘逆轉’麼?”男人聲音虛弱道。
“所以,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喉頭不斷湧起的腥甜讓唐驍雲咳了幾聲,他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對魏行知說道:
“您就不能等我緩緩再問……”
接著,他渙散的目光忽然一凝,表情中多了幾分黯淡,緩緩開口道:
“我明白了,你是怕我死了……放心吧老魏,我死不了。”
魏行知著急發問的原因並不難猜,她擔心唐驍雲很快就會死掉,更擔心自己的疑問再也得不到解答。
“老……老魏,在天黑之前,儘量往北走……”
唐驍雲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他艱難地伸出手,將目光移向許警官,從口袋中掏出了那把車鑰匙。
“你開……小爺現在開就屬於疲勞駕駛了。”
那隻手已經沒有了抬起的力氣,他隻能借著地麵,將鑰匙朝許警官的方向推去……
可僅僅移動了幾厘米的距離,黑色的小東西就徹底停了下來,支離破碎的身軀也在此時失去所有生機。
許警官拿起沾滿鮮血的車鑰匙,在觸到唐驍雲冰涼的指尖時,她的手微微顫抖。
剛剛才眼睜睜看著蘇悅死在自己麵前,現在唐驍雲的樣子讓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他口中的‘不會死’。
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僅用了短短二十幾個小時就在她麵前奪走了三條人命,可作為一名警察,她卻什麼也阻止不了……
許警官隻覺得心頭有塊巨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一種無法言說的酸楚從她心底翻湧……
“行知……”她看向魏行知,聲音變得毫無底氣。
可入目的還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龐,魏行知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某處,許是在思考著什麼。
“我們得信他。”魏行知淡然道。
她好像根本不在乎眼前這條即將消逝的生命,漠然的態度讓許警官的心情更加壓抑。
可下一句話傳入耳中時,許警官馬上反應了過來。
“我可從未告訴過他我姓魏,更沒說過我不會開車。”
她不喜歡看到有人死去,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可偏偏就有人接二連三地從她眼前死去,並且都是十分殘忍的死法……
這讓許警官的思緒有點混亂,不知不覺中竟忽略了這麼重要的線索!
“‘逆轉’,‘災’,這些到底是什麼東西?”魏行知喃喃著,陷入一陣思索。
“唐驍雲用這兩個東西唬住了官洋,那麼它們的威力一定不容小覷。‘逆轉’聽起來是某種能力。那麼‘災’呢?許警官,你認為在這個已經是災難的地方,還會有更可怕的災難嗎?”
“行知,抱歉,我現在有點亂。”
許警官低著頭,自顧自地幫唐驍雲包紮傷口,魏行知看不到她的表情,隻是從她低沉的語氣中感覺出,她現在失落極了。
魏行知有些語塞,隻能朝許警官說道:
“先朝北趕路吧,興許能找到救他的辦法。”
二人簡單填飽肚子後,將尚且完好的一些物資和生死未卜的唐驍雲一並抬上車。
不得不說,這輛多少人的夢中情車在這個詭異的地方甚至不如一輛破麵包,二人費了不小的力氣,才將人和物資一並塞到狹窄的後排。
臨走前,許警官走到蘇悅身旁,她低下頭,直愣愣地看著這具瘦小的屍體……
無頭蒼蠅已經在附近盤旋著,準備一擁而上,享受美味。
她脫下自己褐色的外衣,輕輕覆蓋了這張還保持著驚恐表情的臉。她呼出一口濁氣,將心底的起伏一並強行壓下後,緩緩朝駕駛室走去……
發動機的轟鳴聲響徹天際,車輪揚起陣陣黃沙。
汽車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飛馳,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都在思索著各自的心事,隻有發動機的嗡鳴聲在耳邊縈繞,時而低沉,時而高亢。
越是壓抑的氛圍,就越容易讓人的心中生出更洶湧的壓抑,這似乎是人類進化中遺留下來的巨大bug。
那些畫麵不斷在腦海中重播,許警官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有些發抖……
她覺隻覺得自己好累,不知為什麼,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好像很熟悉。
明明自己是一名警察,可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看著身邊的人受傷、死去……
她偏過頭,將目光投向副駕駛。魏行知正托著臉頰,看著窗外沉思,車輪揚起的塵土讓她的眼睛微微眯起。
看起來,她已經適應了這個詭異的地方。
她隻是個入殮師,可為什麼能做到這麼冷靜?
如果,自己也能像她一樣就好了……
雖說不願意承認,有那麼一瞬,許卿甚至覺得魏行知比自己更適合做一名警察!
砰——!!
一陣巨響打斷了許警官的思緒,她心臟一緊,以為是自己開車走神撞到了什麼東西。
接著,她迅速做出了反應,一腳把刹車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