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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震他們所有人都很憋屈。
每個人多少都會有過這樣的體會,當遇到了急事的時候,會暫時忘了疲倦,身體也不會覺得很累,可是等忙完事之後隻會感覺更加的疲憊。
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這麼乾,最後隻有四個字叫作——體力透支。
現在商震他們這些人就有些體力透支了。
與體力透支相比,對他們更大打擊還是心理上的,他們本來去想找援兵,可是結果成為了彆人的援兵。
成為彆人的援兵也就罷了,可是偏偏他們就開槍了,開槍了他們也就暴露了。
他們也隻能胡亂的打掃了一下戰場,帶著剛被救出來的那三個新來的同伴開始了轉移。
往哪轉移呢?當然是往彆的方向轉移,離槍聲響起的地方越遠越好。
又是一陣氣喘籲籲的行軍,王老帽終於說到了:“不行了,找地方歇歇吧!”
人過四十之後,人的身體狀況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王老帽終於不再年輕,他知道自己現在的體力和他身旁的這些年輕人已經比不了了。
十分鐘之後,他們這些人便躲到了一座山丘上的樹林裡。
當所有人的氣息平複以後,王老帽便問金成羽道:“你們什麼時候從縣城裡跑出來的?”
金成羽正是被他們所救的三個士兵中的一個。
“我們是今天早上天沒亮就跑出來的,一共跑出來一個排,我們三個人和彆人走散了。”金成羽回答。
王老帽點頭“哦”了一聲,他剛想問寧遠城裡的情況到底怎麼樣時,可是已經不需要他問了,因為金成羽已經主動說了。
“我們團投降了,我們不想投降才跑出來的!”金成羽的話當時讓本是或躺或臥或坐的商震他們這些散兵不由自主的就挺起了腰板,所有人看向金成羽的眼神中就都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一瞬間,現場變成了死一般的沉寂。
“怎麼你們不是我們團的嗎?要不你是我們的援兵到了?”過了一會兒,金成羽就問。
隻是回答金成羽的卻是一片時下東北人乃至整個中國所特有的粗話“我艸!”,甚至還有人直接就把手中步槍的槍托狠狠的懟在了一棵樹上,那是虎柱子。
然後議論聲便起來了,彆看隻有十多個人,便宛如一群麻雀嘰嘰喳喳在天空中飛過,那議論中自然都是激憤之言。
就這事,換成誰都生氣!
甚至一貫話少的商震現在也在嘴裡叨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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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這些人也知道東三省淪陷之後肯定有不少部隊投降了日軍,可是整建製的一個團就在他們的眼前投降了日軍,這還是商震頭一回遇到。
“你們為什麼要投降?”商震突然就爆發出來大聲問道。
商震是如此的激動,以至於都說錯話了,其實準確來講,商震應當說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投降”而不是“你們為什麼投降?”。
畢竟金成羽他們三個人是因為不投降才逃出來的,可是因為情緒激動商震已經忘了這個細節了。
並且,商震的這種問題是壓根就不需要金成羽來回答的,他接著就一路質問了下去。
“我們一共這才10來個人,可是我們都沒投降,我們沒有武器,我們搶日本人的!
我們麵對著比我們多出10來倍的日本人,我們依舊想法逃命,我們連打沒了,錢串兒他們連也打沒了!
我三哥也沒了,霍爺們為了掩護我們也沒了!
你們那是一個團的,為什麼要投降?
日本人殺了我們那麼多老百姓,那你們投降了,以後也要跟著去殺老百姓嗎?
有我們這些人當炮灰,我們這些炮灰都闖了出來,你們的人為什麼就闖不出來?”
商震是如此的氣憤,他的質問是如此的激動而又有點語無倫次,以至於直接就把金成羽那三個人問了一個瞠目結舌!
就商震的這番質問,無疑代表了商震他們所人的心聲。
“是啊是啊,你們必須得給我們個說法!憑什麼我們在外麵拚死拚活的想救你們,可你們就投降啊!”心直口快的二憨子隨即也附和道。
金成羽憋屈啊,他心道,我沒想投降啊,要是想投降,我跑出來乾嘛?
隻是眼前的情形,彆人哪容得他張嘴說話,這時倒是錢串兒保持了冷靜,在旁邊拽了一下商震低聲說道:“你搞錯了,搞錯了,不是他們投降!”
錢串兒的說話無疑提醒了商震,他這才發現自己由於情緒激動搞錯了目標。
還想再說什麼的商震張大嘴嘎巴了一下總算是把下麵想說的話憋了回去。
然後,商震猛的一轉身便往樹林的邊緣走去,他要放哨去了,他知道自己失態了。
東北人的脾氣,那些心直口快的人說起話來固然如刀似劍,可是沉默寡言的人在爆發的時候說起話來那也夾槍帶棒,商震也是東北人。
商震上一邊去了,樹林裡的人又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王老帽又問金成羽那三個人才知道了寧遠城裡的情況。
日軍用步兵炮轟炸寧遠城,團長吝成…眼見日軍動用了大炮,終是擔心他們與城俱焚,便在清晨帶著他們團突圍,結果中了日軍的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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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團損失了大半好不容易衝回了寧遠城,而日軍就催促著偽軍不停的攻城,最後他們團彈儘糧絕,在偽軍的勸說下,團長劉成選擇了投降。
隻是人就是這樣,有願意投降的,還有不願意投降的,金成羽他們連的連長就不想投降,帶著他們連便突出城去,結果隻跑掉了金成羽他們這個排。
而在日軍的追殺過程中,金成羽他們三個人又與他們排失散了,便被日軍抓了俘虜。
結果他們三個恰恰就撞到了商震他們這夥散兵才僥幸得以逃脫魔爪。
金成羽他們三個本來以為商震他們也是從綏中方向過來的援軍呢,可是現在一問之下,方才知道原來商震他們正是前些天到達他們寧遠城的那些個殘兵潰卒。
從這個角度上來講,現在金城宇他們三個人與商震他們倒是完全一樣了,都是殘兵潰卒。
商震他們是部隊打沒了,而金成羽他們部隊也沒了,隻不過是那沒戰死的就都投降了。
當雙方終於搞清了彼此的身份之後,現場又是一片沉默,而這時秦川忽然說話了。
就在彆人以為秦川會用東北人常說的一句感歎語“這特麼的”作為開頭之時,卻不料秦川也是這麼說的:“一個個的彆拉著那個鞋拔子臉,咱們不還是活著呢嗎?得了,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
沒有人去附和秦川的說話,誰都沒那個心情,秦川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可是他自顧自地就講了下去。
“從前有一個人,日子過得很窮,有一回他急需用錢就去找他的一擔挑。”秦川講道,“可是等他到了一單挑家才發現一單挑他家比他家還窮!
他找一擔挑借錢,最後的結果是,他非但沒有借到一文錢,反而他那一擔挑把他口袋裡的最後幾文錢給搜刮走了!”
清算講完了,閉口不言。
虎柱子想了想,他總算是覺得自己明白了秦川這個笑話的意思,於是沒心沒肺的他一咧嘴還哈哈的樂了兩聲。
是他環顧左右,沒有一個人在笑,包括二憨子都沒有笑。
“你講的什麼**玩意兒?一點都不特麼的好笑!”最終隻有王老帽氣道。
而素來與秦川關係不錯的馬天放則是說了一句:“就你聰明?”
是的,在眾人看來秦川講的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他也隻是借用這個笑話來自嘲他們這些散兵潰卒罷了。
他們指望著援兵就象那個人去借錢,結果他們沒有找到援兵,反而又幫了金成羽他們三個人,這就是借錢沒借到把自己口袋裡的錢又掏了出去。
他這個所謂的笑話講的是如此之貼切,如此之形象,就像在那本已受傷的傷口上又被撒了一把鹽,你說眾人心情又怎麼可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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