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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林黛玉倒拔垂楊柳人均力能扛鼎的時代病成這樣其實是件很尷尬的事,好在家裡有兩位病入膏肓藥石難醫級痛經選手陪襯,整個家庭氛圍倒也還算和諧,唯一的問題在於,饒其芳厲蕾絲母女屬於那種雷打不動生理期像上班一樣規律且自律的類型,然後大雷子同誌又把小小姐給同步了...
好家夥麼,等於家裡一夜之間多了四個病人!
滿心滿眼全是假期的老王那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的,心理壓力直接拉到爆,也不敢到處放肆亂逛胡天胡地了,整天跟在李滄屁股後頭同甘苦共患難,端茶倒水煮抿薑湯,小小姐倒還好說,關鍵從小到大饒其芳拾掇起他來那是真不客氣啊,所以,甭看老王成天自詡乾兒子,其實最擅長的還是裝孫子。
二十幾度的天氣,厲蕾絲和饒其芳愣是穿上了超級厚重的駝絨冬季家居服又蓋了毯子,母女倆把自個兒裹得跟個粽子一樣還不算,人手捧著一大保溫杯老王看一眼都嫌燙得慌的糖水吸溜著,藥香十足的金玉婧被她倆夾在中間兒充當活體暖寶寶,可謂人儘其用。
小小姐沒母女倆那麼誇張,不過也穿起長袖長褲,四個人都沒什麼精氣神兒,懨懨的看著電視裡老王庫存的《瑞克和莫蒂》。
“這氣壓忒低了...”老王滴滴咕咕的說:“欸,滄老師你乾嘛去?”
“孔姨今天中午和晚上都不回來啊,我不得做飯麼?”
“你行不行啊你,你除了會做個大鍋雜燴菜還會啥,打電話叫一下丈母娘那幾個徒子徒孫唄...”
李滄抓起一個孔菁巧經常用來買菜的手編籃子:“有時候我真懷疑你那眼珠子和耳朵是長出來出氣用的,昨天孔姨剛說過她班上二十幾個人都病倒了,她今天宴會人手都不夠用,哪來的人給你用?”
“要不,叫外賣?”
就聽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咳嗽:“嗯咳!”
老王眼角餘光一掃,四個人裡邊有仨麵朝電視但同樣用眼角餘光目光灼灼的盯著倆人,像災難片裡的僵屍,又像恐怖片裡的鬼。
唯一沒盯著他們的人當然是咱小小姐,太筱漪說:“我沒事,我來做吧,大家想吃什麼?”
老王:“...”
哎幼我滴個祖宗欸,您快請坐吧您內!
倆老爺們兒一人手裡提溜個籃子站到了彆墅大門口,望著外麵的山林溪流菜地花叢感受著上午和煦陽光的撫慰,齊齊舒了一口氣。
對視。
沉默。
“所以,滄老師,意思該咱爺倆上場表演了?”
“嗬,你會啥?”
“泡麵!烤鹿肉!生拌牛肉!生嗆海鮮!”
“給老子死走。”
“好嘞~”
彳於口巴,看來老王自己也明白這四個選項要是真端上桌被生吃的指定不是它們。
李滄隨手從路邊草稞子裡薅出來一個暗哨,對著那個一臉尷尬的新人問道:“我們家菜地怎麼走來著,我是說孔姨那片專屬菜地。”
“我明明都藏的那麼隱蔽了...唉...又輸一包煙...”這個新人對著基地遠近聞名的淨街虎本尊本身就有點緊張,直接滴咕出聲兒了:“啊著...我是說...孔大廚那片菜地不讓彆人碰的,您該不會是想趁她老人家不在偷偷罷園吧,我可不敢告訴您...”
上頭有胥洪峰這麼個不靠譜的領導...
e,隻能說什麼樣的頭頭帶什麼樣的兵。
在老王的物理脅迫下,新人隻能吞吞吐吐的指了個方向,倆人都走出去一百多米了,他還跟後頭扯著嗓子喊呢:“大爺,求求您們了,千萬彆亂動啊,摘菜可得按孔大廚一模一樣的方式摘啊,千萬彆亂糟蹋東西,看見沒長草的地方可彆亂踩啊...”
不同的東西對不同的人有著不同的意義,菜地等於孔菁巧的開放式廚房,那是住在她心尖子上的東西,由不得這群家夥不重視,甚至專門派了倆人守著那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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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先是繞過一片牧場,又陸陸續續走過幾大片菜地麥地稻地才來到孔菁巧的專屬小菜園。
前頭那些都是饒其芳隨便打發人弄的,隻有這一小塊風水寶地才是孔菁巧一手栽培出來的,入眼就是一水兒白色的菊花籬拱衛著品字形菜地,菜地旁有桑園有池塘,架子上的青瓜蔥翠誘人。
“嘶...”老王倒吸一口涼氣,從樹上扭下來一個大柿子放在嘴裡吭哧就是一口:“我丈母娘指定是有點啥強迫症之類的,這是按顏色分類的?握草,好澀,這柿子沒熟!”
柿子隨手一扔,於是菜地裡傳來同樣倒吸冷氣的聲音。
“草,不是稻草人啊,你倆這乾嘛呢?”
倆人中的一個小心翼翼的在菜地裡穿行著,終於找到了那個柿子,撿在手裡苦笑道:“祖宗,您是我王爺爺還不行嗎,您要摘什麼跟我說,我給您摘,可彆折騰了...”
“嘁,趕緊給老子滾蛋!”
“好嘞。”
倆人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東扯一根蔥西偷一個瓜,很快收獲滿滿,最後對著那一圈兒白色的菊花研究起來:“滄老師你說這是乾啥的,配色?”
“我怎麼知道,燉蛇的?”李滄說:“那邊雞架裡挑母雞逮兩隻出來。”
回去的路上,眼尖的李滄在一棵榛子樹上看到了最熟悉的東西,大魔杖嗖的一下飛出去,結果飛到一半又呼嘯著飛回來了——同時被嗜血和鈣質吮吸折磨過的鬆鼠可不興吃啊!
“老王,上!”
老王隨手把電耗子丟出去做功:“不是我說滄老師,你為啥老喜歡迫害鬆鼠啊,在島上烤的是它燉的是它紅燒的還是它!”
李滄唏噓:“我流浪過一段時間你知道吧,沒飯吃那會兒就指著它活命呢,鹽川附近山上鬆鼠成災,這玩意傻頭傻腦的比村民養的雞好抓多了,隨便拿麻繩挽個套就是一隻,這麼些年了,吃出感情了吧大概是...”
“我鬥膽猜測一下,這份沉甸甸的感情鬆鼠可能並不想要。”老王說:“你犯法了知道不,山上野豬還多呢,也憨,狩獵季還不犯法呢,咋,你挑食啊?”
“嗬,你是小時候沒被野豬攆過嗎?”
“...”
正常來說,一般身高超過膝蓋的貓科動物就完全具備乾掉人類的能力,至於野豬這種東西,或許沒那麼誇張,但攆的人吱哇逃竄指定是沒啥問題,老王附近那幾個村子裡的娃誰沒被小野豬崽子攆過嚇哭過都不叫經曆過完整的童年,彆問為什麼沒有大野豬,大野豬要麼不愛搭理你要麼一般是活下來之後吹牛逼的談資,通常會出現在另一種語境中。
老王嘿嘿傻笑兩聲,半尷不尬的轉移話題:“說起野豬,住我爺爺斜對麵的葉老瘸子你還記得不,據我所知他是唯一一個正麵接受成年野豬野蠻衝撞後活下來的人,那老爺子命是真硬,挨了一下之後愣是拽著豬耳朵騎豬身上被帶出去好幾裡地,有人找著他都是兩天以後的事了,半扇肋骨半邊胯骨全毀了,差點沒拚回去。”
李滄都驚了:“合著還真有人能活下來啊,我一直以為那邋遢老爺子喝多了吹牛呢!”
“嗨,葉老爺子年輕時候據說長得可帥了,遠近聞名的美男子一枚,滴酒不沾,就因為被野豬撞得傷一到陰天下雨疼的受不了才慢慢有了酒癮...”老王心有餘季:“我他媽也碰到過一回成年的,還是發了情的,幸虧離得遠我爬樹上了,感覺都得有七八百斤,紅著個眼珠子老嚇人了,最後護林員扛著槍來才把那玩意攆走,後來好些年我都不敢到家裡那幾片山上溜達,純純的心理陰影。”
“野豬不行,不好吃。”李滄說:“再說那玩意一般也見不著啊,沒發情期六親不認的時候它們是躲在人走的,嗯,不過刺蝟也好吃,比鬆鼠差不了多少,野鴨子蛋炒個野蔥就也還行...”
“他喵的你這種人就合該判刑!”老王義憤填膺,“裡邊管飽呢!”
“那還有條蛇,拿上拿上,我有段時間倒是真想這麼乾來著,然後人家不就把我扭送流浪人員救助中心了麼。”
“那在那之前呢?你哪兒來的?欸這蘑孤好像不錯!”
“應該是從另一個孤兒院跑出來的?已經不記得了...”
“所以說,還得是鹽川人民靠譜吧,兜兜轉轉還是鹽川人民收留了你啊,你考大學那會兒一群老阿姨小姐姐哭的那叫一個慘嘿,我記得老清楚了,跟特麼談了八年的男朋友死了似的。”
“那倒是,鹽川這個院確實是我待過最好的,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你可以發帖找一找嘛,萬一幸存下來了呢,是吧,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啊,這不緊著來一手人前顯聖?”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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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滄其實在那裡待的時間不長,算是掛名出學籍,也算是院裡麵為數不多被允許提前畢業的幾個人之一,直到後來進了鹽大才在有關部門的撮合下回去給雙方添了一筆不那麼出彩的政績,當時那地方已經麵目全非,院長早就換了,對他很好的幾個阿姨也都已經離職,為了拍照才被找回去幾個。
倆人一邊聊一邊進了屋子,四隻僵屍目光幽幽,看著倆人一身露水泥巴拎著鬆鼠掛著刺蝟的,似笑非笑表情頗有些忍俊不禁,看得出來,她們相當享受這種待遇。
老王浮誇的弓起身子做挽手禮:“幾位娘娘吉祥,小的這就去準備午膳。”
李滄是一早習慣了,這麼些年跟饒其芳厲蕾絲這種場景上演了無數次,除了還是不咋會做飯炒菜,一切駕輕就熟。
倆人叮當作響的進去之後,金玉婧憂心忡忡道:“媽媽嘞,這又是鬆鼠又是刺蝟又是蛇的,他們真的會做飯?電影裡老巫婆鍋裡煮的東西都不帶這麼誇張的!”
“不會,起碼沒有青蛙。”厲蕾絲一臉無所謂:“吃過青蛙嗎,我吃過!”
“那玩意能吃?”
饒其芳接話:“我兒砸做飯有一手的!”
“是的,他一直有一手的...”厲蕾絲歎了口氣:“參考他的童年經曆,最多隻是食材會有點邪門而已,味道倒是中規中矩。”
金玉婧認為,邪門和中規中矩顯然已經自相矛盾了。
太筱漪則非常相信李滄,幾乎是信誓旦旦的語氣:“李滄做大鍋雜燴菜特彆厲害的,反正我做不出來那麼好的味道,唔,他烤肉也很好吃,還會熬抿薑糖水!”
“我看你們就是被他洗腦了!”
“是習慣。”厲蕾絲再次強調:“一旦你吃過青蛙,其它東西都會變得不難麼難以接受起來。”
“不是到底為什麼老要提青蛙啊!”
“因為那是我吃過最猙獰的東西之一,李滄忘了剝皮!”
金玉婧目瞪口呆的盯著表情深邃且懷念的母女二人,腦海中突然補足出來這樣一副畫麵:一個小李滄顫顫巍巍的端著一大盆手腳頭顱俱全花花綠綠的青蛙用一種媽媽洗腳般的期許看著饒其芳和厲蕾絲...
這...
這真的是可以拒絕的嗎?
嗬,退一萬步講,老娘要是有一個長成這樣的兒子或者女婿,老娘吃一盆青蛙皮都不帶吐的!
金玉婧終於知道李滄那一係列堪稱迥異常人也的生活習慣審美偏好乃至精確到食材挑選方麵的細節都是怎麼來的了,也終於確信長得好看的人和長得不好看的人確實是活在兩個世界的——有些人被這個世界和生活溫柔以待,有些人被世界和操蛋的生活胡踢亂踹!
“饒其芳,李滄變成這樣你要負責任的你知道嗎?!”
“我兒砸咋了?”饒其芳不悅的豎起劍眉:“天上掉餡餅你還嫌不是韭菜餡的是吧?他最後沒殺人放火老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嗯,至少在正常世界的時候沒有!”
“所以你也承認現在就是有對吧?”
“你懂什麼,這叫生活所迫,我兒砸命苦著呢,那我不得多疼疼他?”
“果然慈母多敗兒啊...”
“喲,敗也不敗你家呢,皇上不急太監急的貨!”
“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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