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的公主輕聲問道,又看向夏德拎著的箱子。
夏德微微搖頭,用鼻子呼吸的同時,白色的熱氣緩緩隨著風散去:
“實際上,秋天時在米德希爾堡見到你,傳遞情報,在火車站引開軍情六處的那個人就是我。”
他依然牽著公主的手,這是為了防止自己這個大騙子挨上一巴掌。但她並未這樣做,隻是抿著嘴看向了夏德:
“所以?”
張嘴的時候同樣有著白色的霧氣,這是冬天才有的景色。
“實際上,我就是灰頭鷹。哦,彆用這種眼神看我。我不是以前的灰頭鷹,我是”
停頓了一下,盯著公主的眸子。但他的餘光,似乎在公主身後的黑暗中,看到了斯派洛·漢密爾頓的身影。
【你自己的想象。】
“嚴格來說,我是灰頭鷹二世。”
他從未主動向任何人承認這一點,就算是知曉了這一切的施耐德醫生,都是聽斯派洛偵探的亡魂說的。
“我繼承了斯派洛·漢密爾頓的一切,是的,真正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財產,他的房子貓不是他的,是委托人高德小姐的,不過這項委托的確是他接的所以,為了自己的便利,也為了能夠稍微報答他一下,我幫他做了一些事情。”
他自嘲的笑道:
“雖然我說是幫他做事,但也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行為而已。”
瑪格麗特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任憑落雪堆積在肩頭也不在乎: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我,你一直在掩飾我們曾經見過爆炸案的字條,也是你留下來的?”
“是的。”
夏德點頭,這件事他感覺自己做的很對:
“當時沒有更好的辦法通知你,雖然那枚炸彈的規格還傷不到你,但如果因為你的拜訪而造成了其他人受傷,輿論上你會很被動。”
夏德知道這是為自己的行為做辯解,也是想要用言語來獲取瑪格麗特的原諒。後者看著他,兩人一起站起雪中,站在煤氣燈下,飛舞的雪花在他們頭頂盤旋著。
他們依然牽著手,夏德感覺公主的手在用力,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為什麼?”
她看著夏德的眼睛問道,像是想要一下看到他的靈魂:
“為什麼,要在我離開前告訴我這些?”
夏德實話實說:
“剛才的那位女士雖然來自真理會,但她的確很有智慧。她說得對,有些事情不能拖延。今晚是你在托貝斯克的最後一晚,我不想再欺騙你。在碼頭送彆了那位女仆小姐和她的未婚夫以後,我想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而且是關係相當好的朋友。我想,我不應該再隱瞞這件事。”
他很認真的說道:
“即使占據了彆人的身份,但我沒有做錯事情,也沒有虧欠任何人。我應該將這件事告訴你,而不是帶著謊言送彆你。瑪格麗特,我不喜歡欺騙任何人。”
他同樣在煤氣燈下看著公主的眸子,她的眼眸很漂亮:
“我不想隱瞞這件事情了,即使這與我最初的身份有關,即使這是我在聖德蘭廣場安家立業的秘密瑪格麗特,我想,我應該在今晚將這件事告訴你,而不是一直隱瞞下去是的,你即將離開這裡,而我和你,不需要這些秘密哦!”
他忽的驚慌的叫了一聲,因為公主忽然抽出被他握住的手,然後將夏德推向黑暗中。
如同歌劇來到了最高潮的一幕,在頭頂雪花飛濺著的同時,年輕的騎士踉蹌的向後倒退,直至被公主推到了煤氣路燈並未照亮的路邊矮牆。
在手提箱嘭嘭嘭~的墜地彈跳、獨自留在光下的同時,那堵紅磚牆前,瑪格麗特·安茹用身體強硬的將夏德夾在她與街邊牆體的中間,單手扶住牆麵,然後咬住他的zui唇wen了上去。
盛裝著1000鎊鈔票的手提箱獨自留在光下,雪花很快落滿了箱體,而箱子邊沿的小小陰影,是如此的安靜而不易察覺。
在幾步以外的黑暗中,兩人緊密糾纏著。夏德親吻過很多姑娘,知道口紅的味道、淚水的味道、香水的味道,此時卻是第一次知道雪與血的味道。
雪,落滿了肩頭,月,在雲層後是如此的溫柔。直至嘴唇開始發麻,瑪格麗特·安茹才放過了被她緊緊按在牆壁上的夏德。
她抿著嘴唇,嘴裡麵是夏德血的味道。而被咬破了嘴唇的夏德,則抿著嘴也看著她:
“瑪格麗特,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他依然鎮定:
“我和不止一位姑娘有牽連,我承認,你是位很漂亮的姑娘,但是的,我對你有些好感,但我喜歡的姑娘不止其實還有些事情我沒說”
這是指軍情六處的身份,以及他與西爾維婭小姐的關係。夏德是真的希望眼前的公主能夠想明白,而不是因為氣氛而做些不理智的事情。
【你對她沒有好感?】
“她”笑著問道。
夏德當然對南國的公主有好感,即使這種好感比不上他與露維婭以及多蘿茜、蕾茜雅的感情,但夏德也不會不承認。因此,就和他此時說的一樣,他需要公主殿下想明白,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外鄉人雖然貪婪,但他不會欺騙任何感情。
有著淡金色長發的姑娘露出了想笑又想哭的表情,很不淑女的向著一旁啐了一口,口紅與血的顏色,在雪層上蔓延:
“我當然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我可不會成為你的qgren,我是卡森裡克的公主!”
夏德沒有再說什麼,抬手替公主掃除肩頭的落雪。但這雪不知為何,卻越下越大,雪染白了兩人的頭發,努力的去清除它們不過是杯水車薪。
他想要去拿煤氣燈下的那隻手提箱,但年輕的姑娘卻再次強硬的用肩頭將他頂了回去,再次吻住了他。
巡邏的警察們手提煤氣燈,抱怨著天氣路過了這裡。瞧見那隻手提箱,詫異的走快了一些,又看到了牆邊的兩個年輕人,於是相互笑了一下,示意不要出聲,安靜的離開了。
“你,夏德·蘇倫·漢密爾頓。”
她的手撐在牆上,臉色紅暈,但眼睛仿佛放光一樣的看著夏德:
“不忠的灰頭鷹,不潔的騎士。”
她的餘光看到了夏德嘴唇上的傷口,但依然緊盯著夏德的眼睛:
“我知道你這個英俊的紳士的感情生活,是多麼的但,你依然是灰頭鷹,且必須是灰頭鷹,我需要你。”
她需要“灰頭鷹”這個舉足輕重的特工,來作為自己的政治資本。
“沒問題。”
夏德點頭。
“不是你選擇了我,而是我看上了你。高貴的安茹家族的公主,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情我,瑪格麗特·安茹,要你做我的情人。是的,是我看上了你!”
她大口呼吸著,嘴裡的鐵鏽味道依然沒有散去:
“我還有更宏大的目標,所以,你不會是我一生的qg人,你隨時可以離去。而我,也隻能和你接吻。騎士,灰頭鷹,偵探,夏德,你,是否願意成為我,隻能相互接吻的qg人?直至,直至我,我將你拋棄?”
白霧如同長龍般在風中拖拽,最後的聲音,頗有些歇斯底裡的意味。夏德知道麵前的公主,內心感情是如何的複雜。但他不能說自己的特殊性,至少在和魔女們打招呼之前,他絕對不能說。
“是的,隻能接吻的”
夏德攬住了麵前的姑娘,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無所謂的糾結對於他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即使我喜歡的姑娘不止”
“我無法和你做的事情,讓其他公主和你做吧。”
鼻子幾乎碰到了一起,誰也不在乎此時站在大雪中,也不在乎也許在金絲雀莊園的宴會廳裡,有人正在尋找他們。
“夏德·蘇倫·漢密爾頓我明天就要離開了。”
漂亮的眸子緊盯著夏德,於是這一次,夏德主動擁吻住了麵前的姑娘。
他們並沒有立刻返回金絲雀莊園,當然也沒有去聖德蘭廣場,更沒有留在大街上吹著冬季夜晚的寒風繼續看雪,而是按照原定的計劃,乘坐馬車前往城外的公共墓園。
一路上,夏德擁抱著瑪格麗特,講述了灰頭鷹與“灰頭鷹二世”的故事,說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那是從今年盛夏開始的故事,並不算特彆精彩,但足夠吸引異國公主的注意。
到達墓園時,覆蓋了整個托貝斯克地區的大雪,也已經覆蓋了斯派洛·漢密爾頓先生的墳墓。
他們沒有驚動守墓人,而是安靜的在黑暗中找到了那座墳墓的位置。
夏德並不是經常來這裡,但似乎每一次來到這裡看望前任偵探,都有完全不同的心情。
“在死前,他依然是忠誠的。”
夏德彎腰蹲在墓碑前,將兩束從金絲雀莊園離開前順來的花放下來,這樣的季節很難找到新鮮的花朵。
“秋季的時候,因為特殊的原因,我曾通靈見到過斯派洛偵探的靈魂。他讓我不要再打攪他了。”
說到這裡,夏德露出了笑意。他重新站起身,和瑪格麗特並排站在一起。夜晚有些冷,她披著鬥篷看著麵前被雪覆蓋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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