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說什麼?”瑪納斯一頭霧水。
阿依達娜神秘一笑,“還瞞著我們呢!你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老太太再看瑪納斯時,眼裡滿是讚許。
“你小子不錯嘛,一箭雙雕。把那個該死的老頭子給弄得半死不活的,還借刀殺人,把白毛給處理了。依我看呐,白毛絕對活不過明天。”
瑪納斯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阿依達娜,眼神變得複雜起來。
他隱約猜到應該是跟大礦長突然中毒有關。
他真希望自己能點頭承認,做一回她們心裡的英雄,可是……
“不是我做的。”
老太太拍了下他的胸膛,“彆不承認了,這兒又沒有外人。不得不說啊,你小子可以啊,悶不吭聲地乾件大事。想吃什麼,跟我說,我馬上給你做,當是獎賞了。”
瑪納斯不禁苦笑,“真不是我,我連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大礦長的事是你乾的吧?”
瑪納斯解釋:“他的確是吃了蘑菇中了毒,但是跟我沒有一丁點關係。我還以為是你們當中的誰做的。”
“彆藏著掖著了,我們又不是外人。”老太婆想不出第二個人會去做這件事。
瑪納斯帶著一肚子的疑惑坐在草坪上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響起了動靜,是人的雙腳從草坪上經過時弄出的動靜。
他回過頭看去,看到阿依達娜正端著一個小巧的草籃子走過來。
“你在這兒坐著多涼啊。”阿依達娜把籃子放到他麵前,“奶奶給你做的,她的手藝你保準喜歡。”
瑪納斯點點頭,“她的手藝是沒的挑。”
嘴上如此說著,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阿依達娜給他拿了一個,“已經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再多想了,哪怕他們後麵知道了真相,發難於你,我和奶奶也會堅決跟你站在一起。”
“啊?”瑪納斯回過神來,“我……”
阿依達娜坐在地上,看著無邊無際的草原,“我們草原上的人,從小就勇敢,從不害怕困難。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平安度過。”
瑪納斯說:“我沒有想那麼多,隻是……大礦長的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那是誰做的?”阿依達娜實在想不到彆的人。
瑪納斯也搖搖頭,“想讓他們死的人有很多,不止你我。”
這話也對。
這些挖金賊在草原上犯下累累罪行,想找他們複仇的又何止他們倆?
風從遠方吹來,又去了遠方,裹著草原的淡淡青草香味。掠過爛泥地的時候,又卷起腥臭的爛泥坑味道。當牛車的經過,腐爛發臭的牛羊糞便經過一攪和,味道一下子衝了起來。
紮乸所在的牛車終於來到了大路上,一輛黑色的越野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開車!”紮乸催促司機。
她看著父親發紫的臉,有些生氣,“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出門在外要謹慎小心,怎麼整個礦上就你一個人出事?真是不讓人省心!”
大礦長根本聽不清女兒在說什麼,隻覺得有什麼聲響在反複,怪吵的。
突然,大礦長像被人從背後踹了一腳,摔倒在車地板上。其他人和他一樣,猛地往前栽去。
幾乎同時,車底下傳來一聲巨大的悶響。
“爆胎了!”司機憑經驗推斷。
紮乸有些生氣:“好端端的,怎麼就爆胎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司機很為難,“這些日子事情多,又要時刻提防著,不能被查。我們……我們就跟老鼠一樣,不能見天日,平常人隨隨便便就能去辦的事,我們卻比登天還難,想修個車,給車做個保養什麼的,難啊。”
紮乸不想聽這些,問:“現在怎麼辦?”
司機哪知道怎麼辦。
“我們要不把牛車牽過來,繼續坐牛車去城裡?”
紮乸氣不打一處來,“這是什麼破主意?我們開車這麼久了,牛車也在往回走。我們走路去叫牛車,要拖到什麼時候?”
司機沉默了。
一陣鈴鐺聲傳來,在遼闊無邊的草原上顯得縹緲。
其實他們早就聽到鈴鐺聲了,隻是剛才注意力全在自己這邊,沒有當回事。這會兒安靜下來,鈴鐺聲顯得特彆清晰。
紮乸看了身邊幾位一眼,那些人竟馬上就懂了她的意思,齊刷刷地朝著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
在這種地方遇到的牧民,幾乎都是轉場的。
轉場,意味著身家性命全在一起了。
要麼有牛車、馬車,要麼有小汽車,要麼有馬。
紮乸把父親安排在小汽車的後排躺好,也從車裡鑽了出來。
紮乸站在公路邊,看著牛羊成群的地方。
一個三十歲不到的小夥,皮膚黝黑,趕著牛羊往前走。他正好有一輛馬車,上麵堆著些雜物。
幾個彪型大漢走過去,不由分說攔住了小夥。
“下來。”
“為什麼?”
這些挖金賊個個都是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哪會跟牧民講什麼道理,“從現在開始,這輛車,歸我們了。”
“憑什麼?”小夥不肯。
身為草原男兒,一身血性。
挖金賊亮出了一把匕首,森寒的刃口顯得十分可怕。
小夥並不慌,“你們把它搶走了也沒用,拉車的馬是我一手喂大的,我不在,它們哪兒都不去。”
“那你就跟我們一起。”
小夥和馬車都被趕到了馬路上。
小夥不肯跟著走,“我還要趕場!錯過趕場,牛羊都得餓死。到時候你們陪我損失?”
“我們給你錢。”紮乸走了過來。
小夥不屑,“錢有什麼好的,它們是我一手養大的,跟它們在一起,我心裡才踏實。”
紮乸沒有耐心,“你覺得你現在有的選嗎?”
一個挖金賊把大礦長從黑色轎車裡扶出來。
與其說是扶,不如說是扛。
另外兩個人就把小夥馬車上的東西掀在馬路上。
這可把小夥氣壞了,罵罵咧咧了半天。
等罵累了,這些人也差不多折騰好了。
紮乸衝他喊:“趕車!”
小夥看了看眼前好幾個壯漢,“帶不動這麼多人,頂多就一個傷員,一個看護。”
他嘀咕著:“要早說是救人嘛,我就不耽誤你們了。”
草原上的牧民大多淳樸善良,見人有難,都願意幫一把。
紮乸不想再耽誤了,揮了揮手,那些挖金賊會意地退到了一邊。
小夥這才上了馬車,開始趕車。
紮乸見小夥把車趕得挺快,隻當他是個樂於助人的人,並沒有多想,完全沒有注意到當偶爾一滴熱汗從小夥臉上滑過時,衝刷開了塗抹的顏色,露出了本來的膚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