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裝的是糙米,這是二老爺的意思,二老爺說你們剛逃荒過來,墾荒需要時間,也不一定等得到收成,肯定缺糧食的,便托老爺給你們備上,權當是中秋的節禮了。”王管家見李平安停下腳步,盯著板車上的麻袋目不轉睛,便笑著解釋道。
行吧,布料和點心都收了,也不差這幾百斤糙米了,李平安“逆來順受”,不推托大膽的收下了。不用想也能猜到是看在他進獻了打穀機的圖紙的份上,高高在上的太守大人才會這麼照顧他這個卑微的鄉野小民。
心裡頭記下這一份情,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儘所能將曲轅犁弄出來,他能回報王太守的,隻有這一個方式了。
考慮到李平安他們不會趕牛車,王管家便叫了給王老爺家趕牛車的車夫來,讓他架著牛車送李平安他們回村裡,路上的時候順便教一下他們怎樣趕牛車。
李平安心裡過意不去,畢竟現在都正午了,車夫將他們送到村裡再步行回城,往返一趟就到天黑了。但卻又推托不得,不論是他還是張小山和李東,彆說趕牛車了,連牛都沒拉過!
平常時難得見一回牛,哪裡輪得到他們這些孩子上手,他們當牛就差不多,乾活又拉車的。
不過李平安上手快,剛出城不到兩刻鐘,就學得有模有樣了,加上官道寬敞,路人雖多但沒有影響,李平安便對“教練”說不需要送他們到村裡,接下來的路程他們自己架著牛車回去就行。
“教練”一看李平安確實學得不錯,能不折騰也挺好的,便答應了下來,“教練”離開時,李平安大方的給了他十個銅板,當交學費了。
錢不多,但他確實也是窮,好在“教練”不嫌錢少,笑嗬嗬的收下了。
兄弟仨輪流趕著牛車往村裡趕,一個個癮挺大的,換人時依依不舍,臉上笑意不停,彎彎的眼睛盯著牛像看什麼寶貝似的。
張小山和李東沉浸在喜悅中,儘管心裡對王老爺找李平安說了什麼事,又怎麼會給李平安又送牛又送糧還送布料充滿了好奇,但並沒有開口問起。該他們知道的,就算他們不問李平安也會告訴他們,既然李平安不主動跟他們說,那就說明不該他們知道。
回到村裡,立馬引起了轟動。畢竟早上大家都看到李平安他們是拉著板車去的,下晌回來時拉車的卻變成了牛!
就更不要說車上還裝著那麼多東西了,六個麻袋鼓鼓囊囊,三個背簍雖然被蓋子看不清楚有什麼,但肯定也有東西,要說空的就隻有那六個木桶了。
好奇心不那麼強的就跟李平安三個打個招呼,踮著腳眼睛往車上張望一下。好奇心旺盛的則跟著牛車一邊走一邊問李平安他們,牛哪裡來,麻袋裡裝的是什麼,背簍裡的又是什麼,他們賣的那個涼粉是不是發財了……
七嘴八舌的,李平安直呼招架不住,李東這孩子更是直接跳下車,拋下一句“我去叫二叔回來”就一溜煙跑開。
李平安心裡罵罵咧咧的,想著等會得把這小子逮住罵一頓,雖然說牛車走不快,在村裡更是放慢了速度,但這樣跳車也實在是有些危險。拋開安全不談,他現在可缺人手了,李東要是跳車崴了腳,這不耽誤事嗎。
收回目光時眼尖的看到村長李江河走過來,李平安連忙大喊:“七爺爺,七爺爺。”
那些好奇心重問七問八的人一聽,頓時打住話頭,瞅一眼發現真的是村長來了,便停下了腳步。
張小山也將牛車停了下來,李江河走近後,驚疑的看了幾眼那頭牛,又掃了一眼車上的東西,順勢的也掃了眼邊上的七八個人,頓時就明白李平安剛才那麼急切的喊他是因為什麼了。
“一個個都閒著沒事乾了是吧,信不信明日我就趕著你們去多墾一畝荒地?”
都一個村子的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七八個人是什麼秉性他還不了解嗎,路過的雞都能說兩句的,見到李平安這裡又是牛又是一車東西,指不定說什麼呢。
李江河這個村長還是有威望的,他一開口,這個說要回去做晚食,那個說家裡養的雞不知道跑哪裡去了要去找找,作鳥獸散。
“行了,平安你們先回去吧,晚些我去你家。”李江河說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做不出堵路尋根問底的舉動來。
李平安點點頭,“多謝七爺爺了,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說,我先回家安頓好。”
李江河若有所思的應了一聲,又看了眼牛,砸吧下嘴,背著手離開了。
回到家時,正巧李二林和陳大娟也風風火火回到,雖然剛才聽到李東說了什麼情況,但當真正看到時,還是禁不住目瞪口呆。
“平,平安,這這這……”陳大娟話都說不利索了,“這”了老半天也沒個下文。
還是李二林能穩得住,很快緩過神來,皺著眉頭問到底是什麼回事。
“先把東西搬回屋裡,等會我再跟伱們解釋!”李平安搬下給草丫的那個背簍,“張小山,把這個背簍拿到草丫家去,這是王老爺吩咐給草丫的。”
張小山看也沒看,單手拎起背簍就走,他對於未來媳婦家裡的事一直都很上心。
見李平安在卸車了,李二林便壓下心頭的疑慮,趕緊上前來幫忙,把麻袋扛到肩膀上的功夫,就大概猜到袋裡裝的是什麼了。
肩上一沉,心裡同時也沉了下來,這又是牛又是糧食的,李平安這小子在城裡到底乾了什麼?
隻想儘快搬完東西好讓李平安解釋,他連莊稼人最著重最喜愛的黃牛都沒心思看一眼了,一趟兩趟……把最後一袋糧食扛回到屋裡卸下,他就著急的叫李平安快告訴他這些東西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六個麻袋都是糙米,是王太守托王老爺送給我們家的,這兩個背簍裡的是王老爺送給我們家的布料和點心。”李平安擦了把汗,心裡苦啊,大老遠回到,連水都沒來得及喝一口,“爹你還記得我們之前送了什麼東西給王老爺嗎,這隻是一部分謝禮。”
李二林想起來了,吸了一口氣,“這還隻是一部分?”
“嗯,我還跟王老爺說了些事……”李平安便把答應王老爺嘗試改良犁具的事跟李二林簡單介紹了下,然後不等李二林質疑,他就連忙接著說道,“爹你放心吧,王老爺也說了不管成功不成功都無所謂的,不怕做錯,就怕沒做。而且我連打穀機都能想出來,改良犁具的事雖然很難,但也不是沒有方向的。”
李二林猶豫再猶豫,良久吐出口氣,“你打小就有主見,現在長大了,爹也管不著你了,你要做的事爹也理解不了,你自己琢磨吧,不管有什麼事,爹能幫你擔著的都會幫你擔著。”
“說這些做什麼,不會有事的!”李平安趕緊岔開話題,“爹你快去看看那頭牛怎麼樣吧,還有,我們應該把牛養在哪裡好呢?”
話音剛落,屋外就傳來小如意喊“大鍋”的聲音,沒喊兩聲,就又聽到她咋呼喊了一聲“牛”。
李平安爆笑,聽在他耳裡可不就是“大鍋,牛”嗎?沒白疼這個小妹,透過現象看清本質,她大哥確實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