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水天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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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風颼颼,吹得鈴鐸響。

蒼青色的屋簷下風鈴不住搖擺。

書齋中小憩一陣,教書先生模樣的男子驀地驚醒過來,被寒風甫一刮,睡意全無。

手一鬆,書桌上壓著的八卦鏡倒映出此人麵容。

學究打扮,生得眉目清秀,麵白須長,正是未來大名鼎鼎的智多星,吳用。

不過,此時的吳用尚未發跡。

平日則是在村中書齋與蒙童講學。

“咿,奇哉怪哉?書房之中,我明明布置了四象安寧陣,本該是風刮不入,雨侵不透。怎麼卷來一股涼風?”

吳用心中暗道。

他理了理麻布寬衫,正了正桶子樣的抹眉頭巾,才不徐不疾地起身走到窗邊。

探頭朝外麵一望。

熟土磚和米漿澆築的銀色院牆上空竟有一頭蒼青色魚鷹盤旋。

那魚鷹見著有人望它,當即戾叫一聲,聲響清越,雙翅一展,宛若急掠的箭矢,朝西北方位而去。

鄆城縣東溪村以北正是石碣村。

“那是……”

吳用神情一凝,連忙坐定回書桌前。

隨即。

吳用從袖口中掏出幾枚銅錢,細細吹了吹並不存在的灰塵,扣在微微發汗的掌心。

“元亨利貞,吉。”

吳用口中默道。

三枚銅錢呈一卦麵。

如此反複六次則是一道卦象。

待最後一道卦麵落下。

“怎麼會?”

吳用雙目瞪大,雙手死死摁住書桌,手背上青筋暴起。

隻因吳用眼前驀地出現一幅虛幻場景。

彤雲密布。

冷風血雨。

青色如梭的魚鷹在江麵一掠而過。

粗暴,迅猛,冷冽。

爪子插入水中拖拽出一把厚背金刀。

出水的那一刻,金刀灑落漫天水珠。

“嗯?”

吳用清秀的眉頭不由一皺,伸手揉了揉眼睛,好似自己的眼中被水珠打入一般。

他先是深深呼了一口氣,才平複下劇烈波動的心境。

待心情平複下來。

吳用往桌上看去,卦麵與前麵幾道一結合。

卦象呈現出來,六十四卦中的水天需。

水天需!

得卦者中上,象曰:明珠土埋日久深,自然顯露有重新。

“為什麼會是水天需?不對勁。”

吳用喃喃自語道。

他的布局儘管是得中上卦象,可問題在於不該是此時而動。

離最早籌謀,布置一番恰當的天時,提前了恐怕得是一年有餘。

如果按照布置下的時局而動。

那麼……

“我應該得乾卦第一才是,剛健中正,此卦最上上,困龍得水好運交,不由喜氣上眉梢,一切謀望皆如意,向後時運日漸高。為什麼僅僅是水天需?”

吳用拳頭下意識地攥緊。

任誰幾年謀劃一場空,心頭也不會好過。

“此計生變,魚鷹向北,霸王金刀被鷹銜走。莫非是阮氏兄弟出了問題,那頭蒼青大鷹指代何人?”

一腔怒火腹中燒,越是如此,吳用反倒是越發沉得住氣來。

一拂袖把幾枚銅錢收起,揣上書桌上的八卦鏡,一轉身又取下掛在牆上的兵器銅鏈來。

吳用推開木門,衝書齋裡院喊了一句:“主人家,吾家中有事,學生來時就說先生這幾日有乾,權且給他們放三日假。”

說罷,拽上木門一並鎖了,快步奔出院子,連書齋主喊話也不曾聽。

……

阮家早年做私商,也有過一段好日子。

家裡起了七八間瓦房,不過,自從那場災禍之後,幾個兄弟死得隻剩下三人。

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也開始接連走背運。

但凡某一日收成好了,估計哪天就又要把運勢又給填回去。

再後來三兄弟又沾上賭博的毛病。

家業很快落敗下來。

阮小二倒插門成親之後,有媳婦管著,稍微好上一些。

阮小七輸得上身衣服都沒了。

而阮小五在水滸書中更是把老母頭上唯一一根銀簪子取下,拿去賭博。

如此人物,說起來都讓人恥笑。

李吉拜見阮氏的老娘後,禮數做得周全,就一派大哥模樣,喚來阮小二問道:“小七呢,去哪兒了。”

“小七去喚小五了。我那不成器兄弟估計又在賭檔。”

阮小二苦笑道。

想了想,阮小二又補充一句:“是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好,當年給養出的壞毛病,把幾個兄弟也給帶壞。”

阮小二這是怕李吉看低了自己的弟兄。

李吉口頭上卻是沒把賭博當一回事兒,“小賭怡情,大賭傷身,玩一玩也無妨。彆迷在裡頭就是,你看他們不也是推牌九嗎?”

李吉隨手一指自己手下的那幫閒漢。

杜順,耿春在博骰子。

其餘幾個則是聚攏一起玩著牌九,屁股下墊塊石頭,半點也不講究。

李小娥,孟玉樓,與阮小二的渾家一起在廚房中幫忙。

灶台上溫著酒,大鍋中燉著鵝,另一口瓷鍋裡則是一鍋的魚飯。

冷風卷著枯黃的葉片,宅院中一派祥和氣象。

倚在門口,坐在一架搖椅上的阮家老娘則是眼眶微微有幾分濕潤,自逢家中遭遇那場大難,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如此興旺景象。

阮老娘如何不知那足足一百兩的銀子,可能會是三個兒子的買命錢,可都快餓死的人家,哪裡會顧得上那些?

“二郎,我過往聽聞你雙臂怕不是有千鈞之力,來,過來,咱倆掰一掰手腕子。”

李吉一揮手招呼道。

說到賭博,阮小二是有幾分忍不住地想往那幾個玩牌九的軍漢身旁湊,可聽聞李吉相召,卻也立馬跟了過去。

“哥哥,我勁頭可不小。”

阮小二人忍不住放話道。

這廝生得凶惡,兜臉豎眉,肩寬臂壯,胳膊上筋絡凸起,糾結纏繞宛如龍蛇,逢人就誇說千百斤力氣,卻也無半點虛誇。

“來就是了。”

李吉走到院中,指了指一側的樹墩子說道。

如今棍術修行進度增長極為緩慢,李吉預測自身可能快到天賦上限,止步於“駕輕就熟”這一境界。

反倒是箭矢修行的進度,依舊在不斷提高,進展雖慢,卻沒有停下。

目前進展。

【技藝:箭術】

【進度:駕輕就熟5202000】

……

但凡有些空隙,他就要尋個空處,開功習射,而力氣也在每日拉扯弓弦中不斷逐步提升。

不說什麼幾百斤的爆發力,兩個扈從隊找不出一人能與李吉過一過手腕子。

打穀子的石滾,九十公分那種,他兩手一攏就能給抱起來,麵不紅氣不喘,仍有餘勁。

是以。

李吉一時膨脹也想試一試自家氣力。

阮小二的話,就不多提,入水獨臂就能掀翻小船的主,力氣如何會差?

抽了兩隻木凳,阮小二一屁股坐到李吉對麵。

粗糙的四根短指一把抓住李吉寬厚的手掌。

“哥哥,我可來了?”

阮小二試探問道。

“好。”

李吉一應聲,下一刻,瞳孔不由地一縮,手腕上一條條青筋炸起。

“哥哥,我……”

兩人瞬間僵持起來。

“用全力。”

李吉漲紅臉道,說完這句立刻憋氣,額頭汗珠涔涔而下。

“咯嘣。”

樹墩子上竟然裂開寸寸開裂,朝下蔓延,兩個屁股下的木凳,凳腿也砰的一下炸開。

阮小二手腕一酸,順勢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被李吉死死壓住。

“哥哥,厲害啊。”

阮小二由衷讚歎道。

這小子麵不好,心不跳,額頭不見汗珠。

反觀李吉喘氣都有幾分費勁。

“你小子剛才用了幾分力,故意讓我是吧?”

李吉揉著發紅的手掌問道。

“哪裡能啊?哥哥,我剛才也是全力爆發。”

阮小二眉頭緊皺,鄭重其事地說。

李吉心知對方是不想讓自己丟麵兒,拍了拍阮小二的肩膀,評價道:“二郎,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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