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龍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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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狐狸。”

李吉心裡暗罵了一聲,臉上卻是作沉吟狀,似在認真考慮。

“既然賀知州說是越快越好,那就兩天後好了。卑職這邊一應準備妥當就押赴犯人史進,去往華州府城。”

“好,那就辛苦李都頭。”

江虞候一拱手,客客氣氣地說。

“少華縣有一條獅子街風光宜人,一應玩樂仿的是開封府勾欄,江虞侯難得來我華陰縣一次,本官要好好款待一番才是。到時候你可得替我在賀知州麵前多美言兩句。”

李老頭一手輕捋胡須半開玩笑似地說道。

“哈哈哈,李大人辦事一向穩妥,早已是賀大人心腹,何須我一介小小虞候插嘴,倒是獅子街風光,讓小弟我期待得很。”

江虞候嗬嗬一笑說道。

“哦?”

李老頭故作驚訝,“對了,想起一事兒來,府上的陳伯近來還好嗎?”

“……”

江虞候臉上看不出表情。

若是玉嬌枝在此就能拿話來說。

因為賀知州府上陳管事一年前就患瘧疾死掉。

可問題是假扮成虞候的神機軍師朱武並不知情。

(楊春能製作人皮麵具。這也是神機軍師朱武一眾官吏麵前蒙混過關的緣故。)

李老頭給挖了個坑,朱武此刻前進後退都有可能落入陷阱。

虞候一般是跟在官人的身邊當差,屬於親信中的親信。

上官府邸幾個管家,那必定是一清二楚,不然怎麼搞好關係?

又怎麼給上官跑腿?

神機軍師朱武拿信箋而來,無論是官府大印,抑或是筆記都無一絲差錯。

可錯就錯在所選的時機不對。

賀知州早就強調會派人過來協助剿匪。

這種情況又何必再派一人押送犯人?

因為功績不管怎麼算,賀知州都能拿到其中的大頭。

此舉屬實是脫褲子放屁。

也正是因為稍有差池,導致現在朱武陷入一個兩難局麵。

“我前些日子公乾,好些時日沒去拜訪陳伯,卻也不知其近況。”

江虞候回答得落落大方,手心已然見汗。

“哦,那也無妨,我待會拿點茶葉,請江虞侯幫忙替我送給陳管事。”

李老頭輕鬆笑道。

正值此時。

府上管事來稟說是午飯準備好了。

“來,咱們入席開宴。”

李老頭不慌不忙一手拉住李吉,一手拉住江虞候往衙役後院走去。

李老頭表現得尤為熱情,李吉正感到詫異。

李老頭指甲卻是狠狠刺了一下李吉的手心。

“調兵。”

李老頭一扭頭,正好與李吉的目光撞上,老頭的口型無聲地說。

李吉眉頭挑了挑,麵色如常。

他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揉了揉肚子。

“兩位大人,我這會兒啊,鬨騰得不舒服,先入個廁,得罪則個。”

李吉囁喏道。

江虞候,也就是神機軍師朱武此刻已經感到不妙。

朱武的武藝一般,最強的是陣法,兼修一部分道術,而且道術也算小成。

此刻後腦勺陣陣刺痛,這是元神預警的征兆。

“難道是剛才的回答出問題了?”

朱武心中閃過這樣的想法,目光凝神望去,卻見知縣的頭頂好似飛出一尊虛相。

那是一頭振翅的紫鴛鴦。

七品文官,庇佑龍氣能化吉鳥獸。

(宋朝時期,文武百官並沒有明清那等“禽獸”撲子的說法,僅僅是官服顏色方麵,有所區彆。)

(隻不過,幾十年前,洪太尉走了一百單八魔星,龍氣有感,自發替文武百官凝聚獸形,鼎形,塔形,以及種種兵器形成防禦,避免滿朝青紫貴人被妖邪所侵害。)

紫鴛鴦的氣場籠罩朱武,好似一塊石頭壓在朱武的心頭。

“同去,同去。”

神機軍師朱武下意識招呼李吉,卻是半點不給李吉抽身之機。

“大人。”

“大人。”

“大人。”

……

宴會上三班皂吏都來了。

待知縣老頭一入席,一幫人都站了起來。

“都坐。”

知縣老頭隨口招呼一聲。

“李吉,你可是要隨虞候公乾的,可要好好款待虞候。”

知縣老頭調笑說道。

“那必定給虞候伺候得舒舒服服。”

李吉放下碗筷,明白知縣相公話裡的深意。

“少華山那幾個賊頭,據說一個擅長奇門遁甲,一個擅長控製走獸,還有一個槍棍超絕。可惜啊,落網的卻隻是一個半灌水響叮當的九紋龍史進。倘若是能把他們三人統統捉來,那才是大功一件呢,才算是不勞煩虞候走上這一遭?”

李吉給江虞候斟酒,似笑非笑。

三班皂吏臉上麵色則有幾分嚴肅,一個個盤踞好似虎狼。

“啪嗒。”

李老頭端起酒杯先是自己咂摸一口,然後才說:“來,江虞侯,我敬你一杯。”

有了他起個頭來,一時間三班皂吏也沸騰起來。

個個爭先恐後給江虞候敬酒。

而假扮成江虞候的朱武,一顆心逐漸跌落入穀底。

他已知曉自己多半是露了馬腳。

知縣此番引而不發,必定是存了一網打儘的心思。

朱武手中尚且有幾道保命手段,畢竟若是半點準備也無,如何敢闖入龍潭虎穴。

可同樣。

縣衙中積聚的差役越多,他逃出去的希望也就越小。

一時間心頭湧起萬千念頭,而且縣城中尚且有一個白花蛇楊春。

“正所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我此刻未必能走脫,可與楊春一起,他有大蛇護持,那咱倆都多出一線生機來。”

“不可,不可,唉,貿然參與玄女教派中事情合該我遭逢劫難。”

“他好歹是我兄弟,大家燒過一炷香的。我如何能把劫數分與給他,我若是不去尋他,他未必沒法子逃生。可若是去了,反倒是拖累於他。”

朱武眼珠子轉了轉,心中亦有幾分舉棋不定,蠟黃的麵孔浮現出一抹佯醉神情。

“不勝酒力,不勝酒力。”

朱武喝了幾杯酒,連忙說道。

“你一個虞候,怎麼能不喝酒呢?喝。”

李老頭手一指,微紅的麵孔透著威嚴。

朱武沉默一會,忽地笑出聲來,“相公相勸,那在下就滿飲此盞。”

“哈哈哈,這才對嘛,李吉好好跟著虞候大人做事,你要向虞候大人多多學習才是。”

李老頭亦是略帶三分醉意。

“對對對,來江虞侯,我敬您。”

一旁的李吉連連點頭應諾。

酒宴足足吃了一個來鐘頭,一大幫人坐陪,足見相公的誠意。

酒過三巡。

朱武再次借著如廁離席。

院外的枯樹枝丫被風壓得極低,天地間泛起一股肅殺之氣。

朱武亦通氣數一道,眼中掠過一絲憂慮。

“鴻門宴上沛公亦有尿遁之時,我此番離開卻也不算什麼。”

他心頭安慰自己,趁機出府。

而李吉是也在江虞候前腳走後,一拍桌。

“兄弟些個跟我走。”

“建功立業就在今日。”

三班皂吏一群人,惡狼一般蜂擁而出。

……

獅子街,鄭家院,長街兩頭。

劈裡啪啦的腳步聲響起。

“諸位兄弟,封鎖街道兩頭,不允許任何人出去。”

李吉想不通,明顯有問題的江虞候為什麼往這個地方逃。

難道他同黨都在此地?

此時的街上,儘管沒有傍晚繁華,可往來人群並不算少,給一群皂吏製造出些許的麻煩。

李吉親眼瞧見江虞候竄入其中一處院中。

他抬頭掃了一眼門簾,說來也巧,鄭虔婆連忙趕過來迎接。

“諸位大人……”

鄭虔婆剛一張口,李吉手中腰刀一彆,示意對方不要廢話。

“這兩天有沒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客人來此?”

李吉冷漠問道。

“哎呀,大人我這個地兒,哪天沒有不正經的客人?”

鄭虔婆卻是曲解了李吉的意思,妄圖插科打諢。

嗖。

尖刀出鞘,刃口泛著冷光。

“仔細了你的舌頭,剛才有個臉色蠟黃的人,是投入了哪個院子?”

李吉又追問道,另外手順勢一招,叫上幾個差人去打頭陣。

咕嘟。

鄭虔婆吞咽了一口唾沫,此刻知曉這一夥衙役是玩真的,當即再不敢賣弄分毫,毫不猶豫通稟道:“那人去了丙院。與他同行的,尚有一個麵皮蠟黃的草藥商。”

老鴇毫不猶豫賣出朱武,楊春。

……

砰砰砰。

外麵傳來的撞門聲音尤為強烈。

白花蛇楊春不徐不疾地在院角點著香。

這是他特製的一種香毒,他與朱武提前服食過解藥,半點不怕,不過尋常人,聞著味兒,時間稍微一長,輕則頭暈眼花,重則昏迷不醒。

院子裡尚且有兩具慘烈的屍體。

兩個女子,一個掉了腦袋,頸骨處是被硬生生咬斷的。

另一個軀乾上硬生生少了三四塊海碗大的肉塊,血洞處露出參差不齊地骨頭茬子,顯然也是被大型猛獸襲擊過。

“朱武哥哥,現在怎麼搞?”

白花蛇楊春語氣不滿問道,好似有幾分責怪朱武故意把人往他這裡帶。

“我開一道門,咱們先藏起來,放他們進去,且與你的養的小東西搏殺,時機成熟,趁著人多眼雜,我們喬裝成官兵離開。”

朱武在一旁布置陣法說道,雖無十分本事,卻是精通陣法,廣有謀略。

其自號神機,蓋因掌握諸葛孔明八陣圖中的兩道。

其中就有一門藏身之術。

天覆之陣!

又有詩讚:天陣十六,外方內圓。四為風揚,其形象天……

“那我辛辛苦苦祭煉的寶貝,就白死?”

楊春憤憤不平問道。

“好兄弟,我不來,咱倆誰也走不了。我若是暴露,姓李的必定封城,到時候咱們恐怕就隻能做一對亡命鬼。”

神機軍師朱武慍怒地說。

楊春臉色一陣變幻。

“咱們可是一起在關公麵前燒過香的,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朱武趁機又言。

楊春被搶白一通,想了想認錯道:“好大哥,是我錯怪你了,小東西沒了可以再養,兄弟義氣斷了則再難獲得。你放心,現在這裡就是我的主場,他們來一雙,咱們殺一雙。”

語罷,楊春把插在地上的镔鐵刀抽出,猛地割開自己的手腕。

汩汩鮮血順勢流出。

染紅一地。

楊春臉色泛起紅潮,興奮道:“宰了狗官。”

他的體質特殊,平日日夜服食丹丸又以草藥的藥水浸泡肉身。

其血能最大程度激發野獸的狂性。

嘶嘶嘶!

一道又一道野獸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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