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星垂平野,寬闊的院子中,李吉赤袒著上身,用沾了冰涼井水的毛巾不住擦拭,他才修行結束出了一身的汗水。
每天訓練完完後,洗冷水澡就是他的必備項目。
“大郎,我來給你擦拭身子吧?”
李小娥的聲音從屋中傳來。
她手裡的活也是完成了七七八八才跑過來給李吉幫忙。
“好啊。”
李吉也沒拒絕,把毛巾遞給李小娥,順勢伸了個懶腰。
肩寬背厚,雙臂勻稱,肌肉虯結。
李小娥手指輕輕拂過李吉的兩臂,胸膛,不知不覺動作越來越慢。
熠熠星光之下,李吉雙目中透著彆樣神采,濕漉漉的水漬順著肌肉線條流下。
拿毛巾一番擦拭,於李吉而言,可謂是格外涼爽。
對李小娥來說卻是讓她下意識咬住嘴唇。
“怎麼不動了?”
李吉伸手在李小娥眼前晃了晃道。
李小娥輕輕呼了一口氣,這才回過神來。
“大郎今日似乎特彆高興。”
李小娥想了想歪著頭問道。
“是啊,諸事皆順嘛。”
李吉頭銜升級,獲得了一個殺人鬼,力量增長,確實心情愉悅。
“大郎,今日是與同僚去喝花酒了嗎?”
李小娥佯作無意地問了一句。
“呃……”
李吉神情略微有一絲僵硬。
“你為什麼這樣問?”
李吉腦袋轉得沒那麼快,不打自招般回答道。
“看來是去了,你若是沒去的話,直接會說沒去。況且今天你衣服上有其他女人的氣味。”
李小娥說出自己的推斷,女人在這一方麵總是很敏感。
“沒有的事。”
李吉嚴肅地說。
“我不信。”
李小娥把毛巾甩在李吉身上,堅持自己的想法。
事實上李吉並沒有喝花酒,更是堅守住了本心,但是他沒法解釋玉嬌枝的事情。
或者說李吉本身也懶得與李小娥解釋。
“隨你怎麼想,總之我不是那樣的人。”
李吉又換了一條乾毛巾把身上水擦乾後說道。
“……”
李小娥沉默了片刻又去屋子裡忙碌。
她點了一盞油燈,給李吉納鞋底。
白天的時候,李小娥做的事情也不少,做飯洗衣,偶爾還要晾曬以前儲存的動物皮毛,李吉打獵有的獸皮是賣掉,偶爾一些大件,則是自家收藏,待時機合適才拿出來賣好價錢。
另外,家中的箭杆子的羽毛,也是李小娥負責製作,保養。
兩人分工明確,裡裡外外整理得很順暢。
當然,也正是因為白天的時候,事務繁多。
一直到晚上,李小娥才有閒工夫給李吉弄鞋墊子。
李吉身上穿的大半是出於李小娥之手,婦人家製作的衣服,可謂是貼心又溫暖。
瞧著一盞蠶豆燈下,李小娥默默不語地給自己製作鞋子。
李吉心裡覺得過意不去,但是他又不好直接開口道歉。
於是,李吉就在裡屋,背著手來來回回溜達了兩圈,等著李小娥先開口。
“我說……”
果然李小娥忍不住率先說話,“要不咱們買一個丫鬟?”李小娥忽地道。
李吉眯了眯眼,“瞎費那兒錢,乾啥?”
說罷,走過去,一屁股坐到李小娥身邊,摟住她肩膀。
“哦?”
李小娥平平無奇地應了一聲才道:“買個丫鬟吧,省得你把錢用在彆的地方,喝花酒費的錢財說不定就夠買幾個丫鬟了。多添一個丫鬟,我平時也有幫手。”
說這話的時候,李小娥麵無表情。
“又扯到花酒上,你咋不信我呢?”
李吉眉頭下意識皺緊。
宋國的丫鬟買賣可並不便宜,未成年的一般是三四兩銀子。
個彆也能跑到七八兩去。
成年的丫鬟又分為粗使丫鬟,以及一般漂亮的。
粗使丫鬟主要乾一些雜活,身價六兩,八兩,十兩都有,但最高也就十兩。
而一般漂亮的十兩起步,個彆能到二十兩。
二十兩的是小極品。
一個低階武官一個月的俸祿也就是二十來兩。
說實話,真要買一個漂亮丫鬟,李吉肯定樂意,但是他目前手頭緊。
譬如白天,玉嬌枝那裡打賞了五兩。
另外請一個酒肆中的人喝酒,一時高興就又花費了二兩銀子。
平日用度,同僚聚餐,請客,諸如此類,李吉手頭沒多少錢。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射殺草寇後,他直接混不吝地把人頭給割下來換賞金。
但凡有個正經來錢路子。
李吉也不會這般窘迫。
“要買也中,買個粗使丫鬟給你乾活就是。彆買那些十一二出頭的小娘,洗衣煮飯都不利索。”
李吉眼珠子轉了轉道。
“你還真想啊?”
李小娥冷笑一聲。
“遭。”
李吉一拍額頭被套話了。
這一晚兩人背對背而睡,又因為肚子裡一直沒響動,李小娥內心苦悶,枕頭濕了一小半。
李吉則是因為白天的耽誤,晚上加班加點地又射空了幾個箭壺,苦練不怠,過於勞累,直接倒頭就睡,完全沒關注到其他方麵。
……
有人吹著哨子招呼,神機軍師朱武一馬當先跳了下來。
玉嬌枝則是輕飄飄跟在他後麵,手裡提溜著一個柳藤箱子。
兩人眼前的山寨,占地大概十來畝,方形夯土結構,高約兩丈,寬約一丈。
因立在少華山山脈之上,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其中設置馬廄,養牛,菜地。
另外打通水管與山泉相接,後山設置了一片果園,算是一個宜居之所。
當然平日四五百人來來回回,吃喝拉撒,其實也頗有些擁擠。
神機軍師朱武帶著一個小嬌娘一路過了崗哨,自然也引得一些山寨青年的好奇。
可朱武治理上下極為嚴格,卻也沒人敢嚼舌頭。
帶著玉嬌枝參觀一圈,朱武才道:“使者覺得這裡如何?”
玉嬌枝睫毛眨了眨,臉上沒甚表情道:“依山所建,縱掠一縣足矣,卻不是起事之根基,自古由來,華州可有誕生龍蛇?”
神機軍師朱武眉頭輕輕一挑,眼神閃爍一下也不惱,微笑道:“從前沒有,以後未必。”
聲音一頓,朱武舔了舔嘴唇才說:“使者此番上山是……”
“之前的計劃失敗,不過,並未暴露。那李吉並非慕色之徒,我也沒降住他,此番而來,是另有兩個救人計策可並行之。其一……”
玉嬌枝緩緩說出此行目的並且從手提箱子中取出一份信件。
此信就是仿照賀太守筆記,加蓋大印,命人把史進押往華州城的密函。
朱武見此一幕就明白過來,讚歎道:“好一個裡應外合之計。”
玉嬌枝臉上浮出一抹輕笑,心道:“此人號稱神機軍師,水平不過如此。”
不過,她臉上輕蔑笑容一閃而過,又道:“若隻如此,如何顯我手段。我這裡另外還有一顆玄元金丹,你想辦法派人給史進服下,激他潛能,到時候才是真正的裡應外合,脫困輕而易舉。”
“好好好,此計大善。”
神機軍師朱武捋了捋胡須,耐心十足,好似發自肺腑地讚歎,完全沒有看到玉嬌枝臉上那一抹一閃而過的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