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連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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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乓乓!

夜色下兵馬聲嘈雜,鞋子蹬地,大刀劈門,談論聲,呐喊聲接連不斷。

“走水了,走水了!”、“莫放走了賊寇!”……

火把劈裡啪啦地響。

紅光衝天。

土兵擠攘攘亂成一團。

“好的不靈,壞的靈,還真被李吉那廝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張都頭咬著牙,一臉怒意說道。

“他們既然敢反,宰了他們!”

“傳令下去,攻莊!”

“攻莊!”

趙都頭手掌朝下一抹道,身後百來土兵齊齊朝劈開的門口湧起。

“李吉呢?”

趙都頭一扭頭正想找李吉問話,主要問問主意。

李吉這廝頗有先見之明竟然能料到九紋龍史進等賊人的下一步打算,既然如此,說不定也能料到對方突圍的方向。

是以,趙都頭才想問詢一番,心底也對李吉多了一份看重。

隻是一扭頭,卻不見了李吉身影。

“人呢?”

趙都頭連忙問身邊幾個親信小弟道。

“那廝剛才說放水去了。”

有小弟忍不住稟報道。

“什麼?這種時候放水?這殺才!”

聞聽此言,趙都頭也來不及尋李吉長短,叫上張都頭一起。

“莊子一前一後就兩門,前門人多後門人少,我若是那惡賊必定從後門而出。張都頭,賊勢凶猛,咱們並肩子殺將過去,不要分兵。”

趙都頭厲聲道。

“好,我也正有此意。”

姓張的也說。

當即,兩人叫上土兵朝北麵後門圍攏而去。

卻說史進依朱武所言,命眾賓客放起火來,一共點了三四十處火把。

隻把整個史家莊搞得火氣衝天,映亮大半邊天幕。

熊熊的火勢,裹挾著黑煙如同一條惡龍在皎潔的冰輪下盤旋。

史進與三個賊頭,全身披掛,各持兵刃擰作一股而衝。

好個史進一杆子棗木棍旋舞,身上沐浴著火光,棍棒與土兵手中長刀磕在一起,那雙璀璨若大星的眸子中透出精練神采,直接把一眾土兵打得哭爹喊娘。

而朱武起手則更是凶橫,兩柄雪亮鋼刀錚鳴,刀鋒帶起簌簌風聲,劃過土兵的脖頸。

一顆顆人頭高高拋起,穿行於殺場,其身姿矯捷若蹁躚遊龍。

刀鋒隨意斬劃,就能帶出數道血箭噴湧。

“瞬咒殺!”

朱武一聲長嘶,刀身旋擰,砍瓜切菜一般把三丈內土兵殺了個乾淨。

飽蘸鮮血的鋼刀,清亮依舊,可此刻朱武全身卻是滿飲鮮血,宛若地府夜叉。

天穹頂端,一角星辰隱隱綻放毫光。

兩個都頭,小張老趙正率領人馬趕來,被幾個大蟲一般的賊頭一衝,也是嚇破了膽魄。

一股腥臭惡風來襲。

白鱗大蛇從暗中飛出,直撲張都頭脖頸,

張都頭好歹年輕力勝且既然是一方軍官,多少也有幾分看家本領。

他連忙躲閃就地一滾,身上沾了些碎肉塊與鮮血,狼狽起身。

此時。

頭裹著紅色布巾,身穿褐色皮甲的陳達正冷冷盯著張都頭。

“來!”

陳達一手提镔鐵刀,背負一杆長槍,另一隻手輕輕勾了勾指頭。

尋常狀態下。

陳達也就是史進四五十合之敵,與張都頭戰力相差不大。

不過,他天星應命得早,跳澗虎一出,等於多了個狂暴狀態。

非得是高出其一個武夫境界的才有可能把其拿下。

那張都頭卻不知這一點,當即膝蓋微彎,猛地衝刺,雙手緊握樸刀狠狠斬下,瞄準了陳達的腦門。

陳達亦是雙手持刀,手中镔鐵刀一橫,長短相碰,咯嘣一聲,兵器哀鳴,竟與其鬥了個平分秋色。

樸刀勢大力重,陳達雙腳微微陷入泥土。

不過……

吼!

陳達一聲狂嘯,跳澗虎從其胸膛撲出,凜冽的凶氣直衝張都頭麵門。

“小張!”

一旁的趙都頭見狀連忙上前幫忙,隻因他發現張都頭竟愣在了原地。

要知此刻可是殺場。

趁著張都頭愣神功夫,陳達彈開勢大力沉的樸刀,手中的镔鐵刀輕輕一劃,割開張都頭喉頭血管,鮮血迸濺灑落在陳達臉上。

而趙都頭舉刀就斬之時,九紋龍史進可也沒閒著。

趙都頭手中大刀朝著陳達斬下,妄圖擊殺此賊寇,九紋龍小腿發力,朝前衝了半步,手中棗木棍宛若天外飛仙,倏地一點,一擊就敲碎了趙都頭的喉骨。

撲通!

趙都頭捂住喉嚨,艱難地跪倒在地,悔不聽當初李吉之言。

朱武卻是快步上前一刀割掉趙都頭首級。

鮮血流出一地,土壤被染得猩紅。

朱武揪著趙都頭的頭發,高舉頭顱道:“都頭已死,爾等還不速速散開,不要命的,就過來與我等搏殺?”

朱武渾身上下早就被鮮血澆透,猙獰麵貌竟嚇得一群土兵不敢上去。

大家都是招募而來,當兵吃餉,誰會把腦袋撇在褲腰帶上為朝廷拚命?

如此這般。

竟然四人衝殺出了四五百土兵包圍的圈子,九紋龍史進恨得牙癢癢,倒是有宰了摽兔李吉的心思。

家破人亡,皆因此獠!

可問題這會兒卻是根本找不著人。

史進更不可能身陷包圍圈中太久,是以,最終他也隻有死死咬著牙,回頭深深望了一眼陷入火海之中的史家莊。

“李吉,若不殺你!我九紋龍誓不為人!”

九紋龍史進仰天長嘯賭咒發誓道。

一番血雨腥風,在冰輪般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妖嬈。

……

卻說李吉這邊。

兩都頭放那史進回莊子,李吉就心道不妙,可他人微言輕,說不上話來。

張都頭,趙都頭雖不至於視他為豬狗,卻也瞧不上他。

而朱武那賊頭卻又頗是老練奸詐,史進這等毛頭小子如何禁得住對方忽悠?

如此種種考量,再一瞧見衝天而起的火光。

李吉如何不逃?

四下烏漆麻黑一片,他又是個經年獵戶,隻往林子裡一鑽,任誰都瞧不出蹤跡來。

是夜。

李吉趕回家中,叫上李小娥連夜收拾細軟就往華陰縣趕去。

至於狩獵人木屋,簡陋小院子卻是暫且顧不上了。

萬一史進那賊廝心中怨念不消,找上門來,李吉如今本事未成,豈不是夫妻二人都淪為彆個刀下亡魂?

這般念頭一轉,他自是帶著李小娥往縣城客棧投宿。

先住上幾天,待自己箭術有了精進再言其他不遲。

那華陰縣好歹有幾堵土牆,而且牆頭加固過一遍。

能防禦著一些刀兵。

另外的話,會不會被土兵戰敗所牽連?

肯定是會的。

但主事的一直都是兩個都頭,況且李吉好歹有一手射箭的本事,比一般的土兵多少強出一頭。

而沒了都頭的知縣老爺說不得就要矮子裡麵拔高個,先抽調起用一些人湊合著用,多少有個防備。

萬一少華山那一夥賊子兵臨城下也能有個應對。

這般一思索,華陰縣也算是一個好去處。

說不定,反倒會是李吉的機會。

嗖!

箭矢若冷星劃過天穹。

晨光微熹,一點朦朧。

李吉隻是隨手搭了一箭,沒想到竟射穿一對早起覓食的鳥雀。

沒錯。

是一對,而不是一隻。

一箭雙雕。

果然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句諺語是不太對勁的。

李吉快步過去,把射落的兩隻鳥雀撿起,打算給中午添個肉菜。

說起箭術修行。

白天黑夜連軸轉了三天,李吉如今算是有了突飛猛進的進步,手指輕撫弓弦,一種熟悉之感,好似鐫刻進入肌肉的每一顆細胞。離史進火燒莊園那一日,整整過了三天。

麵板不經意浮現出來。

【技藝:箭術】

【進度:登堂入室121000】

【詞綴:連珠!】

【效果:張弓取箭,射出的箭矢有一定幾率,連成一線!兩枚箭矢,七八成幾率。三枚箭矢四五成幾率……七箭連珠幾率小於半成。】

七箭連珠什麼的,李吉從未想過。

但是說起遭逢史進的話,李吉卻也多出幾分把握。

隻要距離足夠。

他與史進交手,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比起以前必死之局麵,可謂是強出不知多少。

箭術修行的提升並不僅僅是經驗上的加成,同樣也有力量與體力一定程度的增幅。

如今這柄八鬥獵弓,在李吉看來都有幾分不夠用。

他能開一石強弓,甚至更重一石二的鐵弓。

當然弓箭也並非越重越好,主要是合適。

八鬥操控起來,未免太過輕巧。

李吉把鳥雀從箭矢上剝下,又拿稻草捆得嚴嚴實實,正準備換返客棧。

“大郎,大郎……”

就聽樹林外,一陣熟悉的呼聲傳來。

李小娥一路小跑過來,口中不住喊著。

“娘子,我在這兒呢。”

李吉快步過去,就見李小娥一邊跑手中還端著一碗玉米糊糊,糊糊上飄著爛熟的山芋塊,騰騰地冒著熱氣。

“什麼事兒?這麼急?”

李吉下意識接過碗,皺眉問道。

“差人找你呢,說是知縣老爺有令,命你過去。”

李小娥掏出手絹擦了擦額頭汗珠道。

聞言李吉眉頭輕輕一挑。

“總算來了。”

他輕呼一口氣道。

離棄家而走,已是三天。

四五百土兵大敗,九紋龍史進裹著賊人回寨,兩個都頭戰死。

對於華陰縣這樣的縣城而言,無論怎麼說都應該是天大的事情。

李吉開始還以為知縣老爺是在醞釀暴風前的寧靜。

可第一天過去,知縣老爺沒召他。

第二天過後,知縣老爺依舊沒有召他……就算縣城消息有滯後性,沒道理這樣的大事,知縣都不聞不問。

一直到今個兒第三天,總算等到了消息。

而李吉修行進度,正巧再上一台階。

於李吉而言是一件好事。

倘若縣太爺想起血戰史家莊的夜晚——為何兩個都頭都死了,偏偏李吉這個摽兔活了下來,命比兩個武藝不凡的都頭還硬?

那李吉自然有辦法回答。

本事漲了就是最好的說辭。

普天之下,一箭雙雕能有幾人?

“那位差人有沒有說具體是什麼事情?”

李吉又問道。

“沒,就是讓你快些過去。”

李小娥想了想說。

咕咕。

李吉不徐不疾大口把芋頭糊糊湯給喝乾淨,還伸長舌頭舔了舔碗口。

“不燙啊?”

李小娥拿手絹又給李吉擦了擦嘴。

“有點,下次記得找客棧李大娘要點小鹹菜。”

李吉隨口評價道,接著又把空碗,以及新打的鳥雀都遞了過去。

“中午加個餐,彆被客棧老板那廝瞧去了,還有啊,錢省著點花,我估摸著也就這兩三天,咱們就能回去。”

李吉不徐不疾地交代道。

客棧是夫妻檔。

李大嫂待人接物還算不錯。

她家男人李老板則是屬貔貅的。

什麼都收費。

而且飯菜,物價,貴得一匹。

這幾天,李吉嘴裡都快淡出個鳥來,就想著靠自己沾點葷腥,才有一大早上出來射鳥雀之舉。

“嗯,我知道的,大郎。”

李小娥輕輕應了一聲,臉上卻也有難掩的開心。

吃穿用度,在城中哪一日不花錢?

能夠早些回去,不至於坐吃山空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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