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
陳穀最終還是把話挑明了，然後……又講了轉世者的事情。
“轉世者，前世記憶，武道世界入侵……聞所未聞。”
蘇光感到新奇。
他第一世的故人們，就這麼魂穿過來了？
活了三千多年，什麼怪事沒遇到，但這種還真是第一次。
但很快他又聯想到另一件事。
昨天跟天地感應時，得到一個隱晦的消息，這個世界正在遭受劇變，但不清楚具體，現在看來，大概與轉世者有關。
有趣。
著實有趣。
然後，一切疑問豁然開朗，蘇光有些好笑道：“所以，你們就覺得我被所謂的前世記憶影響，喧賓奪主，奪去了軀舍？”
“嗯……”
陳穀拉長尾音。
蘇光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清楚的，而自己穿越的事情又過於驚世駭俗，所以得改變了一下說法：
“我隻是單純想起了前世記憶，沒跟其他人一樣有被顛覆式的影響，我還是我，自我沒有被擾亂，前世記憶對我來說……不過是一段極其真實的人生體驗，僅此而已。”
“嗬嗬。”
陳穀的笑容很生硬。
就好像在說，精神病不會說自己是精神病一樣解釋道：“轉世者覺醒前世記憶，一般會有一兩個月的深入期，不是一下子就性情大變的。”
“那你急個毛。”
“……”陳穀忽然露齒一笑：“沒錯，就是這反應，對味了！”
“其他轉世者有我這種沉睡一年的情況麼。”蘇光問。
“沒有，他們大都是在清醒狀態下覺醒，然後一兩個月內轉變成另一個人，所以說，我們懷疑你早過了深入期。”
“……”
蘇光看了他一下，也懶得辯解，搖搖頭：“算了，事實如此，無需多言。”
“我信啊，怎麼不信？”
說到這裡，陳穀是一臉嚴肅的篤定，好似真的信了他剛才的說辭，然後忽然就嬉皮笑臉起來問：“不騙你，所以你前世什麼情況，怎麼一言不合就到處亂殺了？”
“……”
蘇光沉默了一會。
道：“先說說，我的前世，在你們的了解裡是什麼樣子。”
“這個……其他轉世者都說你是人屠，是血光，隻要你在的地方，必有衝天血光……”
陳穀頓了頓，小心的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繼續。”
蘇光目眺遠方。
第一世的事，對他的影響很大，很深刻，但畢竟過了很多年，幾乎全部記憶都已模糊不清，也不知道能不能想起來。
真要找回來，估計得一段時間。
“……”
陳穀感覺氣氛有點不對。
但也隻好硬著頭皮接著說：“我們的情報組經過調研，把你的危險評級定為最高級彆的sss，因為……你走到哪殺到哪，還勾結妖物，幾乎覆滅整個世界的人類超凡階層，成分混亂無序極端。”
“就這些？”
雖然被當做壞人了，隱約站在所有人的對立麵，但蘇光很淡定，他隱隱記得，自己倒是殺過人，雖然有點多，不過……應該不算混亂無序吧。
“嗯……”
陳穀點頭。
他其實知道的也不多。
然後，領口一動，他回過神就看到一個紐扣大小的竊聽裝置被兩根手指夾了出來。
“陳穀，作為兄弟，我們之間的閒聊結束了，剩下的……”蘇光打量了一下竊聽器，然後緩緩扭頭，目光定定的看向遠方的某處，“現在，讓負責人跟我談吧。”
……
……
“嘶……”
千米之外的高處。
一位與環境完美融合的狙擊手，透過高倍鏡看到那個年輕人正遙遙望著自己，隻覺毛骨悚然，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他連忙打開通訊器，有些急促道：“蝰蛇呼叫恐霸，蝰蛇呼叫恐霸！”
“請講。”
“他，目標，目標在盯著我！我暴露了！請求撤退！”
狙擊手此刻汗流浹背。
在第一眼的時候，他都懷疑自己看錯了，或者對方正好看向自己，但隨後渾身被針刺一樣的感覺，讓他確定，甚至非常肯定，自己被發現了！
不是還沒練武嗎？不是還是普通人嗎？哪來這麼恐怖的感知了！
“放你媽的屁！”
“隔著一千五百多米，他能發現你？他甚至沒練武，轉世第二天的小朋友，一槍下去倒頭就睡，你講什麼恐怖故事呢？”
“……”
聽見少女質疑的聲音，狙擊手隻覺喉嚨乾澀。
好在目標很快移開了目光，他才如釋重負，匆匆結束報告。
另一邊。
一輛停在墓地附近的大卡車，內部儼然是一個作戰指揮室。
“現在，讓負責的人跟我談吧。”
薇薇安剛噴完狙擊手，就聽到耳機響起，蘇光近在咫尺般的聲音，下一秒監聽信號就被切斷，作戰室的眾人不由陷入死一樣的寂靜。
他們都有些懵。
策劃的觀察行動，就這麼被識破了？
嘶……他前世是特工嗎？不也還沒練武嗎？
哪來這麼恐怖的感知力？
果然，那種級彆的強者，縱使失去一身超凡武力，也不容小覷。
“算了。”
沉默一兩秒後，薇薇安擺弄了一下秀發，風輕雲淡的說道：“我親自去談吧，狙擊手也趕緊撤下來。”
“可是……”
有一個下屬遲疑。
“你中間派的混蛋還嫌冒犯人家冒犯的不夠多？”
“……”
……
……
很快。
蘇光看到一位少女走來。
隻見少女皮膚白皙的過分，五官精致而立體，一雙湛藍色的大眼睛，水靈靈的，清澈而無暇，顯然是一個混血兒。
看清少女稚嫩的麵容，蘇光先是遲疑，然後若有所思。
“……”
薇薇安注意到蘇光的表情變化，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
她忽略一旁局促不安的陳穀，伸出一隻手，甜甜的笑道：“蘇先生您好，我是專項行動的負責人，薇薇安，您叫我小薇就好了。”
“嗯。”
蘇光應了一聲。
靜待下文。
“剛才的事情很抱歉，本來原計劃隻讓陳穀跟您溝通的，但其他派係的家夥硬要多此一舉，我們也實屬無奈。”
薇薇安的姿態放的很低。
陳穀心感意外，還是第一次看見。
這個非常高傲的家夥，居然也有這麼禮貌，這麼委曲的一麵。
不過也是。
在武力至上的世界，他大哥的前世，已經是能比肩神明的存在。
“高武部不是鐵板一塊？”蘇光問。
“恩……”
薇薇安拉長尾音，思考了一下措辭：
“一直都不是的，尤其是十年前轉世者出現後，高武部各個派係都有不同的意見，有主剿滅，有主拉攏，有的不表態不參與不關注，現在轉世者已經徹底適應了社會，正道或多或少都會跟轉世者合作，高武部也有不少轉世者身居高位，至於不和規矩的都在被追殺，隻是收獲寥寥，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絕大多數都是您的劍下亡魂。”
“哦。”
蘇光點點頭，然後說道：“我有個問題。”
“請講。”
“自古以來，所謂仇恨，都是一種強大而執著的驅動力……我相信那些轉世者，沒有冰釋前嫌的心懷，所以為什麼不提早將我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