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彆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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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雖避開了武義軍,也不敢就鬆懈了,仍是繼續摸黑趕路。

馬車上也坐不下第二個人,且都上手了,也沒什麼可避嫌的了,馮妙嫦還是沒用彆人,隔個一柱香的時候用燒刀子給七爺擦試一遍。

等到快天亮的時候,七爺身上隻還有些低熱,呼吸也平穩了,雖還是沉睡不起,最凶險的時候卻是過去了。

晨光中,就見他嘴上起了一層燎泡,臉上白得都沒了血色,眼下也一片青黑。

袍子雖都給他掖好了,還是皺巴得沒個看了,

再這麼躺在幾塊兒板子搭成的破車上,瞧著落拓又淒涼。

可是馮妙嫦卻覺著他這樣還挺接地氣的,比之前瞧著順眼多了。

打半夜玄字的幾個給她行了大禮後,馮妙嫦就覺出了不同。

先前是禮讓裡透著客氣,這會兒卻是親切裡帶著敬重,她再說個什麼,幾個人都是沒二話地就應了辦了。

幾個人商量什麼也都不會瞞她,馮妙嫦知道幾個人是接納她當自己人了。

馮妙嫦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明顯七爺所圖非小,是想爭個擁立之功改換門庭的。

雖說現在齊王的贏麵最大,可事有萬一,一旦最後成不了事,這幫人最好的下場反而是留在河西討生活了。

她不想到時被牽連了,和父母親人隔著如天邊兒一樣的距離,一輩子也難見。

馮妙嫦準備一到河西就和七爺提五年期契書的事兒,剩下的就隻能希望五年之內最好彆有變數了。

玄字的幾個還是不大有底兒,怕七爺後頭再不好了。

之前七爺跟前有西嶺,這些事兒玄字的都插不上手,所以也不清楚七爺這樣脫力起熱的時候該是怎麼個進程。

快到固縣的時候,玄字的幾個就靠過來找馮妙嫦商量。

“馮掌櫃,你看咱們要進城找個大夫給七爺瞧瞧麼?”

馮妙嫦伸手探了下七爺的額頭,隻是溫熱了。

“我前頭聽西嶺說起過,隻要熱下來了,後麵就是慢慢將養了。

七爺這樣又不是風寒體虛的,找大夫也做不了什麼。

他昏著時都要叮囑咱們要快著些打固縣繞過去,昨晚哪怕晚上一柱香的功夫,咱們就被武義軍大隊人馬截住出不來了,這會兒雖暫時無虞,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是再往前趕一趕為好。”

“果真是一幫武夫,我教你們多久?教了馮掌櫃才多會兒,怎麼就差麼多。”

七爺睜開眼就要坐起來,可惜力不從心,胳膊一個支撐不住就要歪過去。

馮妙嫦趕忙給他扶了起來,七爺也不逞強了,順勢靠著她坐了。

玄字的幾個差點喜極而泣,圍上來好一通噓寒問暖。

見他確實大好了,也都有心情玩笑了。

玄五個混不吝的就道,“七爺你不總說我們是一幫隻會喊打喊殺的朽木麼,朽木咋教也就這樣了。”

玄四指著他,“趕你的車吧,自個兒當朽木彆拉著我們,我們還要學著進益呢。”

玄五呸道,“好大的口氣,我就等著瞧你們有多大出息!”

玄六喊了玄七玄八,“倆哥哥的事兒咱可不參和啊!”

玄七玄八假模假式地,“可不是,哪個咱都開罪不起!”

玄四和玄五一起“嘁”了一聲。

玄六就擱那兒笑道,“瞧見沒,這是這樣,轉眼倆又一個鼻孔出氣兒了!”

卻不想七爺跟著橫過去一眼,“是念我呢?”

玄六一下醒起,前頭馮掌櫃好似嘀咕過七爺是和黑雲一個鼻孔出氣呢。

忙虛拍了自個兒腦門一下,“我還是往前頭瞧瞧,七爺說過,小心駛得萬年船呢!”打馬往前溜了。

玄四這幫都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的,昨晚上還都愁眉苦臉的,七爺一醒過來,就覺著天掉下來也不算事兒了。

馮妙嫦扶著七爺喝了些水,他又倒下沉沉睡去,直到繞過了固縣,這些人才找了處有水有樹的地兒停下來稍事休整。

一晚上又一頭午,人困馬也乏,放了馬四下吃草,這些人拿出昨晚匆忙裝的餅子肉乾就水硬嚼著。

好好的人都在那兒囫圇著硬咽,七爺平日都吃不下這些,這會兒正虛弱著一點沒胃口,就更不肯吃了。

馮妙嫦遞餅子給他,他直接閉眼當瞧不見,“我再困會兒。”

馮妙嫦也不勉強,“你見天嫌人娘唧唧的,你這樣是啥呢?”

說完也不管他,掰著餅子自己吃了起來。

玄字的幾個跟說好了一樣,齊刷刷悄沒聲兒地往遠挪了好大一塊地兒。

忍冬和茯苓還有些不明所以,玄七玄八就教兩個,“他倆鬨不好誰能管得上?”

果然那頭兒七爺掀起眼皮,就那麼盯住分馮妙嫦看了好一會兒。

馮妙嫦顧自吃著餅子,全當眼前沒他這個人。

七爺抬手截過她手裡的半塊餅子,惡狠狠地一口塞嘴裡大嚼起來。

西邊兒從進了五月就開始乾熱,放了一夜的餅子又乾又硬,七爺那一大塊兒餅子進嘴裡,可不就噎住了。

一看不對,玄字的,忍冬和茯苓,還有賈大這幫又是齊刷刷低頭做鵪鶉狀,一時隻剩下乾咽餅子的聲音。

馮妙嫦抿住笑給手邊的水囊遞給他,七爺繃著臉接過,連喝了幾口才將乾餅子順下去。

馮妙嫦這邊兒又拿了兩塊肉乾遞給他,“吃點肉吧,西邊兒風大呢!”

七爺本待要給她手打回去,聽出來她是在暗指自己弱不禁風呢,隻能又忿忿地接過肉乾慢慢嚼起來。

玄字的幾個看在眼裡,再想想昨晚上幾回都是她管住的七爺,都在慶幸這回多虧了馮妙嫦在。

墊了肚子,又歇了一柱香的時候,這幫人又馬不停蹄地往前急趕。

肚裡有墊底的了,等再上路的時候七爺瞧著又好了許多,隻是不大開懷的樣子。

馮妙嫦心裡也有數,武義軍應該是齊王的對家,這一回兵亂,該是打亂了七爺之前的計劃。

就算她不懂兵事也想得到,會澤和懷蘭兩府若都落到了武義軍手裡,七爺他們就等於被堵在河西出不來了。

到時往中原的商隊再走不出來,那七爺後麵的戲就不好唱了。

商隊不通,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那她還要跟他們在河西耗著嗎?

可她也做不來出爾反爾的事,且裴家那裡還要指著七爺這邊兒呢。

馮妙嫦想的不免就多了。

大概是老天想讓她清清心,一會兒的功夫天上陰雲密布,很快就淅淅瀝瀝落起了雨。

雨雖不大,可坐在沒個遮蔽的車上,西邊兒的風又冷硬,吹到身上不由瑟縮。

昨晚上怕拖慢了馬速,笨重的行囊都扔在了客棧裡。

馮妙嫦主仆三個收拾了兩件換洗的也都在馬車裡,一行人隻背著銀錢細軟出來。

隻七爺多出一件大氅,這會兒正鋪在車板兒上坐著呢。

自己都禁不大住,七爺這樣發了一夜燒的就更受不得了。

瞧著對麵兒刻意挺直腰板端坐的七爺,馮妙嫦還能不知道他,要真好著,反是隨心癱得舒服才是他呢。

推搡了他一下,“挪開些。”給大氅拿起來兜蓋到他身上。

“這點雨哪用,我不蓋這臟的。”七爺嘴上雖不嫌著,身上卻沒躲。

馮妙嫦暗暗翻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要再起燒,信不信比燒刀子再烈的酒都沒用了,你想試試麼?”

七爺微滯在了那裡,一下記起昨晚燒得昏昏沉沉中,一道曼妙纖細的身影就偎在他身畔,用她那雙柔嫩細膩若無骨的手在給他來回擦試,讓身處烈火焚燒中痛苦不堪的他仿如得遇甘霖,重獲了生機。

醒來後,他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燒糊塗時發的夢,這會兒才意識到不對,那是有人在用烈酒給他去熱呢!

而那個人是誰已不言而喻。

“你……”他頭一回是如此詞窮。

馮妙嫦後悔不迭,暗罵自己就是個沒腦子的。

見七爺醒來後對自己給他擦身退熱的事一無所知的樣子,她很鬆了口氣。

還想找機會和玄字幾個討情,讓他們彆和七爺提起這事兒呢。

結果她自己先給禿嚕出來了。

馮妙嫦不由放開了手,描補道,“看在玄五他們忙活一晚上的份上,七爺好歹愛惜下自個兒。”

她不著痕跡地又退開了些,伸手接著雨滴,“下雨了,武義軍該不會往這邊來了吧,倒是好事兒。”

卻不妨被拽著衣袖薅回去,大氅兜頭罩下來,“誰都彆嫌誰了,一起避雨。”

畢竟昨晚那樣不避嫌的事她都做了,這會要再躲出去反而要引人多想,本來無事也要有事了。

馮妙嫦隻能和他一起披著大氅擋雨,昨晚上被他靠著依著不知多少回了,她也就開頭彆扭了一會兒,後麵想著七爺是東家,她這個掌櫃的遇上他病了搭把手是本分,就順了過來。

可這會兒卻哪哪兒都不自在起來,尤其兩人都兜在大氅裡,呼吸間彼此可聞,挨在一起的那一側一層一層地開始泛熱,一會兒就燒灼來來,竟比七爺昨兒高熱時還炙得人坐立難安,手腳都無處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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