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在中庸做胸外手術，一群主任級彆的醫生給他打下手，要知道這幫人隨便拉出一個，放到地方上都是可以撐起一個科室的學科帶頭人。
觀摩區的醫生們看到這一幕頗為感慨，自己這輩子有機會能達到趙原的江湖地位嗎？
一助輕聲道，“小師叔，隨時可以開始！”
琢磨準備時間差不多，趙原睜開眼睛，緩緩起身。
“把病人帶進來吧，彆急著打麻藥，我跟病人說幾句話。”
病人被推了進來。
趙原湊到他身邊，輕聲問道，“老爺子，有什麼沒有完成的心願？”
病人感慨道，“我想回老家看看。”
趙原拿出手機按下暫停鍵，“我錄音了，等手術結束，調養好了，你兒子女兒肯定會陪你一起回去。”
病人衝著趙原露出微笑，“你有心了。”
院士並非高高在上，這一刻是與他並肩戰鬥的夥伴。
病人被轉到手術台上，趙原朝麻醉醫生點頭，說了句“開始”，手術室瞬間安靜下來。
除了趙原的簡短有力的指令外，隻剩下滴答滴答的儀器聲。
“趙院士的手術太有壓迫感了。手術才開始十分鐘，一助和二助的頭上都冒汗了。”
“這就是頂尖專家，看上去很慢，其實節奏很快，助手要跟緊每個步驟，不然容易掉隊。”
很多醫生電視劇裡，將做手術拍成相聲，讓觀眾以為，高明的主刀是優秀的逗哏，把手術做得輕鬆，那才是高明，但那絕對不是高端手術的現場氛圍。
趙原的手術，進入很快，不過手術視野區，幾乎看不到一絲的紅。
每一次的刀鋒劃過，隻要有出血點，都會收拾得極為乾淨。
等手術進入體內，水平才真正的開始展現出來了。
刀鋒幾乎是貼著主動脈劃拉一下滑到底。
一刀一刀，沒有停頓，不會停歇。
觀察室裡的一群人手都是攥成拳頭的。
按照教科書上的手術方式來說，趙原有不少操作是違反常理的。
在處理器官粘連的過程中，要探查粘連部位有沒有神經或者血管，因為粘連的組織，不是正常組織，這玩意千奇百怪的，誰都不知道裡麵有什麼變化，也沒有常規的病例去印證。
但趙原從頭到尾都是一刀到底，那種感覺有點像是拔刀術般的痛快！
刀芒掠過，神魔儘退！
進入胸腔，肺部下邊緣一塊如同麻團一樣的灰褐色組織緊緊地咬在了肺部的邊緣。
腫瘤手術必須要斬草除根！
觀察室的醫生們一個比一個緊張，紛紛在想，自己到了這一步，會怎麼切，如何能切乾淨！
趙原突然停頓了一下，跟站在身側的師侄說道，“感受一下！”
師侄受寵若驚，按照趙原標記的位置，上手摸了一下，這種經驗太寶貴了。
每個外科醫生對切除腫瘤，邊緣的掌控都有自己的判斷。
趙原如今將這個位置指出來，拿出了“院士”級彆的乾貨。
隋波也得到機會，感受了那個位置，心臟狂跳。
這個位置是他不敢去切的，如果自己來做，至少會擴大一厘米，看上去一厘米也就指甲蓋的差距，但差之毫厘謬以千裡，涉及的東西太多了。
相同的手術，醫生不同，手術結果截然不同，就跟洗水果的時候，帶手套洗和不帶手套洗，不僅有溫度的差彆，還有對水果表皮的摩擦力。
趙原在做手術時不藏私的態度，讓隋波極為佩服。
因為外科講究傳承，除了自己的嫡係學生之外，很少有大拿會拿出乾貨給彆人分享。甚至有些老師到了退休之前，才會將絕活告訴學生。
外科醫生的感悟很多都是實踐時總結的精華，任何教科書上都看不到的東西。
圓刀，沿著組織緩緩切過，有的地方甚至都是視野盲區，但趙原的手穩定地推進。
最後一刀下去的時候，有一種清脆的感覺，刀沿著最極限的位置掠過，將壞東西和好東西中間劃出一道天塹。
趙原朝組織袋看了一眼，“拿給家屬看一下，用最短的時間做好病理檢查。”
隋波用雙手穩穩接過組織袋，他負責做最基礎的跑腿的活兒，但內心絲毫沒有不滿，方才趙原用他的方式已經讓自己找到在手術室裡的存在感。
趙原剛才讓眾人都感受一下腫瘤的位置，倒不是好為人師，最重要的目的是將團隊的關係拉近。
儘管很多手術，趙原可以獨立完成，但如今他已經知道，想要將手術做到極致，團隊的助力不可小覷。
觀摩區，醫生們在討論，自己沒看明白的地方。
能站在這裡看手術的醫生都是實力不凡的高手，平時觀摩手術，就算是沒看明白，也不會說出來，因為會姿勢身份，但今天沒有那種顧慮，院士級彆的手術，看不明白，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魏旭東皺緊眉頭，直到趙原離開手術台，表情才逐漸鬆動。
雖然是一台胸外手術，但自己在做普外手術時，會有不少可借鑒的地方。
洗完澡，趙原正準備穿衣服，發現剛才的四助抱著一本書等待自己。
“趙院長，我有個不情之請。”
“嗯?”趙原奇怪地望著隋波，這小子挺愣的，好歹等自己把衣服穿起來，在談事情吧！
“我想找您簽個名。”隋波解釋，“您是我的偶像，我研究過您很多手術，今天能跟你一起做手術，讓我圓夢了。”
趙原從隋波的手中接過一本書，發現是英文版的機器人手術教材，“我這本書好像沒有翻譯本版本！你買的是盜版吧？”
隋波連忙解釋，“這本書是我自己翻譯，然後自己打印，裝訂成冊的。”
趙原研究了一下書的封麵和封底，的確沒有出版號，“你還挺用心的。不介意的話，我把你介紹給出版社，他們最近有想法要把這本書翻譯成英文版，不過物色了幾個翻譯，不太了解醫學，在專業用詞上沒你精準。”
隋波眼睛一亮，“這是我的榮幸。”
趙原笑著穿起衣服，拿出手機，“我們加個聯係方式吧！”
隋波掃碼，心裡充滿了喜悅。
他沒想到自己今天不僅追星成功，還得到了趙原的格外關注。
他並沒意識到，今天堵住光溜溜的趙原，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