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真的一心求死,就不會等到今天,更不會選擇在這堂中,這麼多人的麵前。
果不其然,她還未碰到柱子的邊,就被人攔了下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王妃這時候不得不站出來緩解現在衝突的局麵,不管怎麼說,她是這後宅的女主人,掌握著平王府的中饋。
“王爺,這事是臣妾沒有能及時發現,也是臣妾對女兒們的管教不夠細心。
此事被我得知後,我本欲好好懲戒憐翹丫頭,偏偏梨兒半夜帶病到我房中求我寬恕了妹妹。”
“梨兒為此事找你求情,梨兒不是心屬三皇子的嗎?憐翹奪了長姐的心上人,讓梨兒成了京都上下的笑柄,有什麼臉麵值得梨兒的原諒?”
薛清梨傾慕三皇子薛靖盛是整個平王府人儘皆知的事情,若不是半路被薛憐翹截胡,怕是她早晚會成為三皇妃。
“梨兒作為平王府的長女,自然是要有長姐的氣度,她還勸我成全了憐翹的一片癡心,她願將自己備好的嫁妝分出一部分給三妹。”
薛芳意是一點也不相信這會是薛清梨能做的事情,怕都是平王妃自己的主意。
但她們母女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難道......
薛芳意想起了自己參加流觴會時,王妃送來的那套淺水藍雲鍛裙。
她經常出入宮中,不可能不知道薛芳意穿這身會引起三皇子的注意,說明她是故意為之。
還有關於薛清梨由於生病沒能參加流觴會一事,王妃應該也是故意讓薛清梨避開和三皇子見麵的機會。
看來王妃已經知道了三皇子私底下的殘暴的癖好,萬不能讓自己親生女兒跳入火坑的。
但她為了不放棄和三皇子聯姻的機會,隻能換其他房的女兒來跳這個火坑了。
薛清梨是否也知道三皇子的真麵目呢?
看流觴會後,那日她對薛憐翹的態度,至少當時是還不知情的。
或許她即便是知道了,以她驕傲自信的性子,也會以為自己有能力成為三皇子身邊的例外吧。
果然不能背後說人,說曹操,曹操到。
估計是來得匆忙,薛清梨未施妝容,一身素衣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她看到跪在堂中的薛憐翹,咬牙切齒地就要上前教訓她,卻被王妃身邊的嬤嬤一把拉住了將要舉起的手。
“梨兒小姐定是擔心妹妹有孕受罰,特意前來親自向王爺求情的。”
薛清梨聽到嬤嬤說的話,一時竟懵在了原地。
她轉頭看向自己的母親,見王妃雖然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容,眼神裡卻全是警告。
兩人的互動,正好被站在右側角落的薛芳意儘收眼底,她嘴角輕佻,低下頭掩藏眼底的嘲諷。
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貶低女性價值的父親,把女兒當成棋子的母親,還有各懷鬼胎,滿腦子雌競的女人。
這個王府真的讓人窒息。
她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在後院裡,等到她再抬頭時,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禦風樓前的湖中亭。
薛芳意想到了那個坐在桌前專心為母親抄寫經文,為了先太子的托付,而守護北國的男人,突然輕笑出聲。
誰能預料到,自己兩世都努力避開的世子哥哥,京都上下聞之喪膽的“冷麵殺神”,竟然才是這個平王府裡最重情的那一個。
這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亭子。
這座湖中亭是在薛禦謙行了冠禮,回府後才派人建。此亭本來隻有一層,卻被擴建成了兩層,登上二層,平王府的景色儘收眼底。
可惜除了薛禦謙本人,並未有其他人來這裡欣賞美景,這倒不是薛禦謙禁止他人踏足,而是府中無人敢靠近,即便是驕傲放肆的薛清梨,都在麵對這個兄長時心生膽怯。
這裡......竟然可以看到芳意園。
當薛芳意登上二樓看向禦風樓的相反方向時,發現這裡竟然可以看到芳意園的全貌。
二樓的高度和角度,甚至能透過園內薛芳意房間的窗戶,看到房中的擺件。
“你晚上總是會開著窗,趴在窗邊看著園中的桃樹發呆。
當時你是在想什麼?”
薛禦謙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的身後,而這次她竟然沒有察覺,驚得差點撞到身旁的亭柱。
幸得薛禦謙身手夠快,用手臂隔開了柱子,才讓她沒有腦袋受傷。
“你走路都是沒有聲音的嗎?”
薛芳意慢慢移步走到了亭子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狂亂的心跳是因為剛剛被驚嚇到,還是因為自己的發現和對方說的那一句話。
薛禦謙看著她驚慌的樣子,眉梢眼角都染了笑意,並未揭穿她。
“習武的人,走路時都會提著氣息,也算是隨時一種常年習武後的本能戒備吧。
你要不要學武,我可以親自教你,這樣下次遇到危險,無人在身邊的時候,也能自保。”
“術業有專攻,我自知不是那塊料子。更何況,人心可要比武力危險的多了。”
薛禦謙提議對方習武是不想昨日的事情再重演,但他也清楚習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是需要從小練功,方才能有成效,所以也並未繼續勉強。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薛芳意微微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
她看著芳意園的方向,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思念之色。
“在這個王府裡,我最開心的時光就是和娘親在一起的時候。那時候我不需要窺探彆人的心思,也不需要遵從那些數不清的王府小姐的規矩。
每天都可以依偎在娘親的身邊,一起種樹,一起下廚,一起慶祝新春。
王爺雖然從未在芳意園留宿,但我並不在乎,反而喜歡這種肆意快樂的生活。
直到娘親去世後,我才知道是娘親為我撐起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擋掉了府裡權威的壓力。
你知道嗎?這些年娘親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夢裡過。
我想也許是我讓她失望了吧,所以她才不願來見我。”
薛芳意的聲音逐漸變得含糊和嗚咽,說著說著眼裡有了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