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姩一噎,悄然錯開視線,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的話語,不是他們之間該說的。
她轉移話題,“那些人落到黑鱗衛的手裡,應該早就審出罪魁禍首了吧?聿哥兒,我有一事相求。”
瞧她的表情如此正經,唐聿野便知道她要說什麼。
“你放心,黑鱗衛的嘴都嚴得很,不會透露一字半句,今日滿京城沒有人知道你失蹤一事。既然你想自己解決,我會把他們的認罪書給你,不過,你得養好傷再說報仇的事。”
“好,還有,我答應放過他們,你沒殺他們吧?”謝錦姩可記得他是個習慣用殺人解決事情的人。
唐聿野挑眉,“沒殺,都活著呢。”
他可沒說是怎麼活,將她重傷至此,還妄想全身而退嗎?
謝錦姩眼眸微顫,二人陷入沉默,氣氛多了幾分微妙而奇異的感覺。
唐聿野看向她空落落的脖頸,“怎麼不戴那串瓔珞?”
“太貴重了,出門在外太過張揚。”
“是嗎?”唐聿野沒覺得哪裡張揚。
謝錦姩眼睫輕顫,問:
“你盒子裡寫了兩件賀禮,除了瓔珞,另外一件是不是苗家?苗家可是死了兩個。”
唐聿野輕嗯一聲,語氣不在意道:
“他倆算一個。”
聞言,謝錦姩明白了,原來苗謝氏不是傷心而死,也是被殺。
“為什麼?”
唐聿野抬眸看她,“他們說的話我不愛聽,就這麼簡單。”
他頓了頓,揶揄說:“他們的存在,對你而言是個麻煩,我幫你解決了麻煩,你不該謝我嗎?嫂……”
他還沒完全喊出來,謝錦姩猛地一驚,就知道他要說什麼,
“你…!”
唐聿野散漫扯唇,“好,我不喊。”
他像是故意逗她生氣。
謝錦姩氣惱,但是又對他沒有辦法,明明已經重生,還總是故意喊她‘嫂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既然唐聿野這麼說,苗謝氏祖孫兩個肯定是密謀了很難聽的話,反正死都死了。
謝錦姩清了清發癢的嗓子,
“其實……你該送我回謝家的,這又是你的院子,你的房間,太不妥當。”
唐聿野嗯了聲,回答得心不在焉,
“確實。”
他凝望著她的臉,目光繾綣,他們鮮少有離得這麼近的時候,夢中是有過這種臨床相望的片段,但是他沒想到真發生的時候卻是現在這種情形。
謝錦姩:“……”
既然‘確實’,那為何又把她帶來王府呢,謝錦姩都不敢想象他是怎麼把她帶進來的,
剛才見到慶王妃,謝錦姩甚至有一瞬間的局促心虛,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慶王妃對唐聿野視若珍寶,肯定會誤會二人之間的關係,她也不願讓慶王妃多想。
見她神色憂思,唐聿野解釋得更清楚了些,
“我將你帶來的時候,遮住了你的臉,沒幾個人知道。”
謝錦姩這才鬆了口氣,
“多虧你想得周全,我還真怕你太過不拘小節,不然……”
後果不敢設想。
謝錦姩凝思片刻,道:
“等我母親來了我就離開,不好繼續叨擾了,等我好些再同母親來正式登門道謝。”
“你今晚要走?不行,太醫說了你要靜養,怎麼能受得了車馬奔波?”唐聿野反對。
謝錦姩不解,“難不成我繼續住在王府嗎?傳出去成何體統,你我的清譽不要了嗎?”
“我要那乾什麼?”唐聿野衝口而出。
謝錦姩微怔,沉默許久後說:
“我要。”
這個世道於女子而言,清譽比命重要,她不能拖累家人。
唐聿野自知說錯了話,視線明明滅滅,聲線微啞,
“……大不了你先搬去彆的其他待客的院子,總比車馬勞頓要強。”
若能日日見到她,該是何等的好事?簡直不敢想象。
“不行。”謝錦姩拒絕,
“怎麼不行?王府又不是龍潭虎穴,你作為客人住幾日又有何妨,誰會多嘴?”唐聿野就不明白了。
謝錦姩耐心解釋,“今日貿然來了已經不妥,雖然並非我所願,可是也不好將錯再錯,趙院判都說沒事了,讓馬車慢行,小心點就是。你不必再說了,我不能留。”
門外,
春柳看著在窗下偷聽的慶王夫婦倆,大氣不敢喘,堂堂王爺王妃,居然也會偷聽牆角?
要不是親眼所見,春柳簡直不敢相信!
慶王和慶王妃剛來,就聽見自家兒子的挽留,卻被人無情拒絕,這麼多年了,他們還從來沒見過自家這混賬兒子有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也是開了眼了。
聽到屋內二人的對話,慶王妃的臉色幾經變幻,說不出有多古怪。
慶王爺壓低了嗓音,用僅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夫人,你不是說聿哥兒被人勾引了嗎,可我怎麼感覺,這姑娘沒那個意思呢?要是個不安分的,早就一口答應了。”
慶王妃臉色依舊不好看,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
在她的眼裡,聿哥兒也太卑微了,他對誰這樣過?
這個聿哥兒,人家姑娘都說不行了,讓她走就是,他還堅持個什麼勁?
春柳膽戰心驚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她是不是該提醒一下姑娘?
不管了,豁出去了。
春柳使勁咳嗽兩聲,裝作嗆了風。
慶王和慶王妃循聲看去,春柳心虛地不敢看他們,隻撫著自己的胸口順氣。
屋裡的人都聽到了咳嗽聲,唐聿野一抬頭,隻見窗外隱隱約約有兩道熟悉的人影。
唐聿野黑著臉走了出去,正看到躲在窗邊聽牆角的慶王和慶王妃。
六目相對,空氣中充滿了尷尬的氣氛。
這時候,外頭小丫鬟來報,“謝家來人了!”
慕容氏的到來緩解了他們一家三口的尷尬,慶王和慶王妃裝作無事發生,對慕容氏熱情相迎,
慕容氏疾步匆匆,著急進了屋,看見頭上纏著繃帶的謝錦姩,那眼淚跟決堤了一樣,
“怎麼傷得這麼重啊?這得多疼?我可憐的姩姐兒,好好的遭這樣的無妄之災,太醫是怎麼說的?”慕容氏已經儘力壓著哭腔。
謝錦姩衝她安撫地笑了笑,“太醫說沒事,都是皮外傷,母親怎麼這麼晚才來接我?”
聽到謝錦姩的話,慕容氏更是愧疚地不行,
“我原本早就該來了,都是那苗……”
有外人在場,慕容氏不好多說,她是臨時被突發情況又絆住了腳,簡直難以啟齒!
“我們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