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的秋天,大漢一十三州仿佛都按下了暫停鍵,四境皆無戰事。
在劉備入主荊州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多月,隨著秋收到來,劉備治下也進入了一個忙碌期。
地盤越來越大,收取稅收也成了一個麻煩事,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
但就在這個忙碌的季節,劉備軍卻開啟了一場自上而下的全麵改革。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在奪取荊州之後,劉備便將治所從壽春移到了襄陽。
關於遷移治所之事,自然不是劉備突發奇想,而是在和秦瑱仔細商議過後決定。
本來劉備原本是打算奪取荊州之後,便讓秦瑱繼續坐鎮此處來穩住荊州大勢。
但由於張紘諫言,再加上秦瑱的建議,這個想法被劉備給直接拋棄。
而在拋棄想法之後,劉備短時間又想不到合適的人選,於是秦瑱就給劉備建議,將治所轉移到襄陽。
給出如此建議的理由有四,一則徐州、豫州作為他們起家之地,已經趨向穩定。
相較於荊州來說,徐州、豫州方麵有大量人才和兵力,無須劉備親自坐鎮。
二則,雖然壽春已經經營數年,但在奪取荊州之後,壽春已然不適合再作為都城。
畢竟,壽春雖然地勢平坦,卻沒有航運上的優勢,無論是下令還是軍報,都存在極大的滯後性。
與之相對,襄陽周邊水脈縱橫,可以通過航運來進行物資上的調轉和信息傳遞。
光是這一個優點,就能節省他們的人力物力,還能繼續發展麾下船運和商業。
三則,從戰略地勢上來說,現在的壽春處於腹地,太過遠離前線,不利於繼續擴張。
因他們現在位於中原的戰線已經過長,接下來的戰略重心將轉移到西邊和西北。
襄陽南邊可以加強荊南的掌控力,西邊可以進軍川中和漢中,北邊可以直接威懾曹操。
以這種地方作為治所,可以方便他們下一步繼續征伐,擴大自家的地盤。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壽春無險可守,會被曹袁兩家騎兵威脅。
襄陽不同,雖然地處前線,但這裡發達水脈可以阻擋曹袁兩家的騎兵,不至於讓對方偷襲老家。
綜合以上意見,劉備便采納了秦瑱的建議,下令麾下重臣從壽春遷移過來。
此令一下,其麾下文武便開始朝著西邊遷移,壽春的治理工作,便由劉馥、孫乾接手。
如此整整搬了兩個月,方才將文武眾臣與其家小全部搬入襄陽城內。
可隨著大量臣屬到來,襄陽城也變得擁擠不堪,政令一度陷入了混亂之中。
隻因搬遷治所不是簡單的把人調過來,連帶治理體係,官僚係統也得調來。
很巧的是,劉備麾下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一個係統的官僚體係。
由於沒有一個好的體係,其麾下各種官員互相之間職權協調十分困難。
這也是困擾著劉備還有袁紹一大問題,沒法像曹操一樣建立朝廷來管理天下。
袁紹的解決辦法是分封製,也即將麾下州郡平均分給自己子侄一輩。
平時施政皆是依照各個子侄喜好行事,隻有在戰事才會組建臨時班子調配。
這種施政體係使得袁紹麾下各州郡極為鬆散,行政效率十分低下。
而劉備軍從一開始就采取了政令統一的方式,尤其是在秦瑱將軍政分管之後,政務便是單獨一個整體。
這種整體使得他們可以更有效率的統籌各地的問題,給出相應政策。
但在秦瑱出任江東都督之後,他們短期內又變成了分封製的情況。
江東是一套施政體係,淮南和徐州、豫州等地又是另一套施政體係。
後來秦瑱奪取了交州,體係由兩套變成了三套,除了江東之外,又多了一個交州。
也就是劉備現在手下乾才足夠多,不然的話其麾下行政早就亂成一團了。
不過之前雖然沒亂,此時在將治所遷到荊州後,問題也直接暴露了出來。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原本劉備在淮南之時,劉馥雖然是揚州刺史,卻隻管理著淮南的民政,江東的政令由秦瑱主管,劉馥沒有插嘴的餘地。
但現在秦瑱卸任了江東職位,劉馥也被留在了淮南,那揚州的政務該不該劉馥管?
如果劉馥要管的話,各地主官未必聽話,如果劉馥不管,魯肅也不敢僭越,那就變成了沒人管。
同理,劉先作為荊州彆駕,總管一州事務,秦瑱身為軍師將軍,總管全境的政務。
由於職權不明,秦瑱委任的官員,劉先能不能調動?那些官員又該不該聽令?如果上下政策相悖又該怎麼辦?
這種問題數不勝數,幾乎困擾著劉備麾下核心圈層許久,幾乎無人能解。
為了儘快搞定這個狀況,劉備便屬秦瑱以征東將軍府事,讓其進行改革。
秦瑱受命之後,眼見治理體係混亂,便直接打破了原有體係框架,參照之前建立監察司,建立了一府八司。
所謂一府,即是征東將軍府,以他這個軍師將軍為主,負責大框架的建立。
而這八司,則分彆是戶籍司、吏員司、兵馬司、刑罰司、工技司、審計司、教育司、衛生司。
這八司每司設一司長,直接對將軍府負責,專職權限高於所有地方官員。
其中,張昭就任戶籍司長,簡雍就任吏員司長,劉曄就任兵馬司長,其餘五司司長則分彆由陳群、鄭渾、劉巴、袁渙、張機擔任。
也是為了避諱,本來秦瑱準備任命尚書,但考慮尚書是朝廷便知,隻能以司長先代替。
如此一經改革之後,劉備的將軍府實際上便成為一個獨立於現有體製的小朝廷。
各司上任之後,頓時職權分明,不再像之前一般混亂,政令也通暢了不少。
然則改革體製卻隻是秦瑱改革的第一步,八司的建立也是他接下來的改革方向。
首先針對戶籍司,秦瑱提出改變現在的基層結構,推廣之前在壽春使用過的保甲製度。
要如此改革,是因為現在他們麾下地廣人稀,鄉亭作為基層結構已不適用。
有的亭由於人口遷徙,幾乎已經了無人煙,可有的亭卻收納大量百姓,擁擠不堪。
因而要建立更有效的基層組織,就需要從人口下手,以人口為基準來建立基層組織。
其次是針對吏員司,由於察舉製已然名存實亡,秦瑱便決定開始實行科舉製。
在初始實行的十年之內,每年一考,依照成績取士,直到官員滿額之後,改為三年一考。
同時,針對官員的在任和施政狀況,采取績效製,依照就任期間經濟人口發展狀況,來進行評定。
每年進行一次評定,三年進行一次總評,在任績效決定了官員升遷與調任。
如果三年期滿卻沒有做出成績,或者境內出現反叛事件,一律將官員取締。
而除了明麵上的考核之外,遊離於七司之外的監察司,還負責暗地裡巡查工作。
一旦發現有那種貪官汙吏,魚肉鄉裡的狀況,便直接查處交予有司進行處置。
再次便是針對兵馬司的改革,秦瑱提出恢複耕戰製度,即采取軍功授田製。
因為在他們掌握了半壁江山後,像是淮南、南郡等腹地將逐漸恢複秩序。
在此之前,混亂的局勢,會讓百姓為了一口飯吃就加入軍隊之中去拚命。
而恢複秩序之後,僅僅隻是一口飯食,就很難再讓這些百姓去為你拚命。
這種時候,就需要采取新的製度來調動百姓的積極性,耕戰製度就是這樣一個製度。
秦國統一六國的根本,就在於將戰爭和土地、爵位掛鉤,百姓可以通過戰爭或許階層躍遷。
現在他們治下掌握了無人耕種的耕地,正是通過耕戰體係來擴張的好機會。
除此之外,耕戰體係不僅適用於對內戰爭,也同樣適用於對外侵略的戰爭。
秦瑱已經想好了,先用耕地調動積極性,等到耕地不夠之後,再以奴隸調動積極性。
總而言之,在外界利益被全部奪取之前,大漢這一個恐怖的戰爭機器就不會停止。
不過這也隻是改革的一環,針對漢律已經不再適用的情況,秦瑱便以刑罰司牽頭製定律法。
通過依照增刪秦漢舊律,他和陳群、伊籍、劉先等人,共同製定了一部《法科》。
用新的律法,規定法高於人,取締了漢律之中人情大於天的治理觀念。
針對當前他們麾下工坊難以管理的現在,秦瑱以工技司牽頭,設置專門管理部門——工商處。
以此處為單位,分彆將各大種類的工坊集中管理,負責人才安置、資源調配。
此外,工技司還負責搜羅各地奇人異士,組建科技所,專職進行工藝改進和研究。
針對當前財物狀況沒有規劃的情況,秦瑱以劉巴負責審計工作,來對他們麾下的錢財進行專項管理。
審計司也是八司之中可以直接調動錢財的部門,其他司需要調用物資,都需要先經過審計司。
最後便是教育司、衛生司,這兩個部門的建立,完全便是源於秦瑱的個人意誌。
其實老劉對於其他六司的安排都頗為滿意,可見秦瑱設立教育司和衛生司之時便是一陣疑惑。
畢竟教育司和那六司完全不是一個級彆,壓根不需要獨立成為一個部門。
還有衛生司,老劉甚至不知道這個部門有什麼職能,又能帶來什麼好處!
對此,秦瑱還是給劉備解釋了一番,設立教育司乃是因為教育才是國家之基。
這途中,自然免不了對各家經典和事例的引用,直接給劉備講明了一個道理,教化百姓,國家才能強盛。
如果能普及教育,人人都能識字,那他們尋找人才也不需要像現在這麼費力了。
至於對衛生司的解釋,秦瑱隻說了一個作用——防瘟疫,劉備便沒了任何意見。
笑話,如果連防瘟疫都不算大事的話,那他麾下也就沒有什麼值得去重視了。
而老劉這邊沒意見,也使得秦瑱得以直接施行各項改革之策,讓劉備軍上下官吏一片忙碌。
當然,對於秦瑱的改革方案,眾臣也不是沒有提過意見,比如陳群就來找到秦瑱,推薦了一個新的選才製度,九品中正製。
這一個方案,老陳可算醞釀已久,考慮了各方利益方才提出來,但秦瑱一聽就給否了。
不僅如此,他還給陳群直接表示各司分置就是為了保證職權分明,你是一個管刑罰的,吏員司輪不到你插手。
這也是他特地把陳群調去管刑罰的目的,就是防止這些士族子弟來插手他們的用人。
除了陳群,尚有不少人質疑刑罰司、兵馬司的各項政策,都一一被秦瑱反駁了回去。
如此定下改革基調,秦瑱也終於忙裡偷閒,享一享獨屬於他的天倫之樂。
這一次遷都,不僅遷來了劉備的臣屬,也將秦瑱的家小給全部遷了過來。
此時秦瑱一家,早已不再是之前那般人丁不興,在其子禾兒誕生之後,今年年初大橋也幫秦瑱生了一個兒子。
那個時候,秦瑱還在荊州打仗,收到這個消息自然大喜,隨之為其命名為阿念,意為思念家小之意。
這兩個兒子的誕生,自然也讓秦家上下多了不少歡聲笑語,也了卻蔡琰的心願。
然則這二子的出現,卻也惹得秦瑱的另外兩個媳婦小橋和蔡瑤多了一絲幽怨。
畢竟自從秦瑱再娶之後,已經過去了三年時間,小橋已然年滿二十,蔡瑤也到了十八。
可由於秦瑱時常在外,二女甚至還未與秦瑱同過房,都還是黃花大閨女。
這種事在這個時代顯然是有些離經叛道的存在,故而二女嘴裡不說,心中自都有些幽怨。
可偏偏少女的羞澀又讓她們有些難以啟齒,見秦瑱毫無知覺,便隻能暗自神傷。
得虧蔡琰這個大姐足夠知心,見二女悶悶不樂,便來到秦瑱跟前說了一陣小話。
此時秦瑱正抱著兒子,一聽便是一愣,心想時間過得也太快了一些,不知不覺他竟然已經三十二了!
在這個三十歲便已經可以稱為老夫的年代,他也算是步入了中年期了,不由道:
“若非夫人提起,吾幾乎忘此事矣,然則此事終究難以啟齒,又當如何?”
彆看他在外一言九鼎,可對於家中事務,卻有些疏於應對,隨著年紀漸大,竟有些不好意思。
而蔡琰見他這般,不由捂嘴一笑道:“固知夫君不善此事,妾身自有安排。”
“妾已與大橋妹妹商量完畢,今夜都不準夫君入屋,但叫夫君往彆處睡去!”
秦瑱一聽她有安排,心中便是一安,可一聽隻是閉門,不由便皺眉道:
“如此,珂兒和瑤兒可知此事,為夫突然前去,嚇到她們可如何是好?”
現在的狀況其實不是他不肯同房,隻是因為長時間分居,他怕自己突然前去,會嚇到了小橋等人。
但蔡琰一聽此言,便是笑麵如花道:“誰讓夫君讓兩個妹妹獨守空閨?”
“如今兩個妹妹生怨,正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夫君自己哄去,叫妾身前去算何事?”
如此說罷,她便咯咯一笑,抱著兒子徑直離去,獨留秦瑱立在原地,暗自叫苦。
但他終究也是過來人,想著反正也是自己媳婦,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兒還怕這個?
當下他便準備去找二女交流交流感情,結果就在這時,管家卻來報道:
“主君,征東將軍讓人前來傳喚,言說有要事尋主君入府商議!”
聽著這話,秦瑱頓時眉頭一皺,猶豫了片刻,還是朝著將軍府行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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