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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宴席難儘,借之外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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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秦瑱抄的詩,名叫《望荊山》,乃是南北朝才子江淹所做。

論起文采,那是相當在線,遣詞造句清秀自然,音調明亮,實屬上佳。

而問題就出在這後六句上,相比前八句的敘事寫景,後六句可謂相當悲戚。

其情調悲惻哀婉,使聽者為之低回不已,黯然神傷。

若是尋常之時,秦瑱抄這首詩,多半會引來一片讚揚之聲。

可現在正在宴會之上,眾人隻想尋個開心,結果你來個如此悲傷的詩句,這還怎麼歡宴下去?

故而此時聽到了後六句之後,一眾大儒都是皺眉不語。

劉表更是將酒杯一放,暗道這宴會多半是開不下去了,氣氛被秦瑱引向悲切,自然無法開宴!

思慮之間,他自是麵色不善的看向秦瑱道:

“此間正樂,君詞賦安得如此悲戚?”

“莫非是表招待不周,君不喜此行不成?”

此言已是誅心之論,在質問秦瑱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秦瑱對此,卻是搖頭一歎,似有無奈道:

“說來劉牧有所不知,此賦雖然感傷,卻也是在下心境!”

“乃因此番出使荊州,見得荊州繁華之地,不由想起我淮南之景。”

“自去歲以來,我淮南招至大旱,以致甲生蟣虱,萬姓皆死。”

“正是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啊。”

“彼等百姓皆是我漢家子民,固然淮南今已恢複,可江東之地卻仍是戰亂頻繁。”

“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正待我等前去解救。”

“此番在下受此重任還來,還未與劉牧相商,在下實難歡飲。”

“非是劉牧招待不周,而是在下心亂如此,若惹劉牧不喜,還望見諒!”

劉表想借他調整氣氛之心,他自然知曉。

可他這次來,不是來交好劉表,而是商議兩家出戰的。

現在談都沒談,他自也不可能讓劉表好受。

反正他已經說了心情不好,不想賦詩,是眾人央求,他才出口。

這種情況下,劉表自也沒理由怪他。

相反,劉表放著國事不理,卻拉他來赴宴,這顯然說不過去。

現在一群老學究就在這裡看著,他倒想看看劉表怎麼回複。

他一番話說完,劉表自是皺眉不語,心想話都被你小子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一時隻得放下了杯盞,直接表態道:

“原來如此,這般說來現在確實不當歡宴!”

“然則吾亦明言,明日便會與汝談洽,今日卻不當言此!”

“待返回休息一夜,明日吾再邀先生前來一見,如何?”

秦瑱見他給出準信,自是點頭歎道:

“在下亦知使君好意,是瑱之過,且先自罰一杯,以示歉意!”

言罷,他便裝作有些愧疚的飲了一杯。

至此,隨著基調一定下,這場宴會卻是再也開不下去了。

眾人本欲歡宴一番,可想到秦瑱口中‘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的慘狀,雖有佳肴在前,卻也味同嚼蠟。

這般吃了一會兒,劉表便借故身體不適而退。

一眾大儒見狀,亦是紛紛起身辭行,宴會就此結束。

不過在離去之前,宋忠等人又拉著秦瑱勉勵了一番。

先表達秦瑱以治國為重的理念確實不錯,但又表示經學可以修身,不可落下。

秦瑱對之,自是一一還禮,謙遜應對。

像是宋忠、穎容、謝該這些人,他沒有什麼惡感,但也談不上多少好感。

因為這些人,就是導致階級逐漸僵化的罪魁禍首。

但也由於眾人的影響力,所以他也不願意得罪。

直到眾人離去,他方才帶著諸葛亮與王粲行出府來。

結果剛一至府外,上了車駕,王粲便笑道:

“快哉,快哉,兄此番辯駁眾人,揚得蔡師之名,屬實快哉!”

“由是最後那一首詞賦,更是精妙絕倫。”

“吾見劉景升麵色不渝,又難發難,心中頗為爽快啊!”

他自從被劉表冷落之後,便看劉表不爽。

如今見秦瑱讓劉表吃癟,心中自然快意。

但他一說罷,秦瑱便用食指放在嘴上噓了一聲道:

“且先噤聲,待回傳舍再言!”

畢竟不是他們的地盤,不是什麼話都能說的。

王粲見他如此,不由暗道秦瑱還是這般謹慎,當下隻得按下激動,一路跟著回到了傳舍之內。

待入傳舍之後,秦瑱方才露出笑容看向了王粲道:

“說來此番還得多謝賢弟知會,不然若我不備前去,必要辱及蔡師,還望賢弟受我一拜!”

說著就要給王粲行禮,王粲見狀,連忙止住,笑道:

“兄今日何以如此多禮,我等兄弟,自當互相幫襯,何須言謝!”

“隻不過此番雖然快意,吾見劉景升已然不喜,明日再見,恐怕也難成事啊!”

他也知秦瑱的目的是來求援,不是特地來打劉表的臉。

現在打臉確實是開心了,可明天談公事,未必便能好談。

秦瑱一聽這話,便是自若一笑道:

“劉景升喜或不喜,此事都得談!”

“莫非賢弟以為今日吾一言不發,劉表便會欣喜不成?”

“此人壓根就不想出兵,這才會設下此局。”

“不然眼下兩軍已經接壤,他雖不至於主動為善,卻也不會主動為惡!”

王粲聞言,自是皺眉,諸葛亮卻點頭道:

“先生所言不錯,依學生之見,劉表今日之舉便是不想出兵!”

“他設群儒於此,乃欲逼先生知難而退。”

“先生今日若不為此,此事也斷難成之。”

聽著孔明的分析,秦瑱便回頭道:

“孔明可能探知劉表為何不願出兵?”

終究他對劉表這個人了解不太多,很難細細探知劉表的心態。

這種時候,孔明的看法就很關鍵了。

“若依學生之見,劉表所以不行出兵,在於無利可圖!”

麵對秦瑱的問話,諸葛亮給他分析道:

“吾聞先生曾言,天下大勢,浩浩湯湯,皆為利來,皆為利往!”

“表雖為八俊之列,漢室宗親,早年間或有周公之願,然則如今已然老邁無力,隻想固守。”

“今有張羨在南,常與劉表為惡,又有曹操在北,每有南侵之意。”

“故荊州雖強,卻也是強敵環伺,由是劉表雖與孫策交惡,卻喜見我軍與之對立。”

“隻有兩家長久對峙於楚江下遊,才可保證劉表東邊無患。”

“我軍此次所求,無異於讓劉表大破此平衡之局,固讓劉表不喜!”

秦瑱聞言,便揉了揉太陽穴,沉吟道:

“孔明所言與我思慮相差不大,故吾此番來此,欲結交荊州士族與勸!”

“然則現在觀之,劉表對我軍忌憚頗深!”

“若四處結交眾人,必引劉表之不悅,諸如蒯氏兄弟多半不想摻和此事。”

“而蔡瑁必是看出劉表之心,特意與我軍敵對,以求劉表信任。”

“現在有蔡瑁此人與我軍為難,劉表便可躲在後方與我軍牽扯。”

“要破此局,當需外力之助,不知二位可有人選?”

他之前還說嘗試說一說蔡瑁幫助,可來了之後才發現蔡瑁這個人很不簡單!

從表現上來看,蔡瑁與他們毫無交集,按理說不該阻礙這回出使才對。

可在見了蔡瑁之後,他就發現,蔡瑁絕不是一個小人那麼簡單。

其人乃是劉表用來製衡世家的關鍵人物。

讓蔡氏一家獨大,是為了抑製蒯氏、黃氏兩家繼續壯大。

這也是為什麼來的路上,黃氏和蒯氏會相繼釋放善意的原因。

他們不是想和劉表作對,而是在和蔡瑁作對!

同樣,蔡瑁和劉表徹底綁定,一切都是在以劉表的喜好行事。

他知道劉表不想出兵,所以主動跳出來當做擋箭牌。

想來這也是為什麼蔡家會在多年以後能獨霸荊州的原因。

可以說,荊州完全就是一個權力交織的漩渦,短時間根本扯不破其中利益糾葛。

因而他必須找一個外力,來打破這一種僵局!

王粲一聽這話,便是一陣撓頭道:

“兄長也知,小弟不喜此道,如今若問破局之選,小弟如何能知?”

秦瑱見他這般,就搖頭笑道:

“賢弟切不可隻醉心於詩賦,也當關心經世致用之學!”

“不然來日入了我軍麾下,也難得順利。”

“有空且多與孔明討論,對你必有裨益。”

雖然現在他們軍中人際關係比較簡單,可隨著勢力壯大,人際隻會越來越複雜。

偏偏老劉不是個喜好詩賦的君主,王粲要想好好混,除了握好筆杆子之外,還要顧及好國事。

不然以後在他們軍中,頂天也就隻能做一個宣傳乾事。

他這個當師兄的,可不能作視王粲荒廢。

如此告誡了一番之後,他又看向了諸葛亮。

孔明想了一會兒,就對他建議道:

“若是先生欲求外力,學生倒有兩個人選。”

“一者趙邠卿趙公,此公於前年南下荊州,現在居於襄陽郊外。”

“自蔡師去後,趙公便為當世士子心中泰山,若得趙公之助,必可破局!”

“一者蔡仲誦蔡公,此亮姻伯黃公之丈,也即劉使君之丈。”

“蔡公雖是襄陽士族,但與蔡師也屬同輩,若能說動蔡公之助,必能說動蔡夫人!”

“亮聞劉使君懼內,有蔡夫人助力,便可成此事!”

他口中的趙邠卿名為趙岐,秦瑱也聽過這老先生的名聲。

昔日袁紹、公孫瓚相爭冀州之時,趙岐出使路過,兩軍特地停戰前來拜見。

而後董承輔佐獻帝東遷,皇宮難以修繕,趙岐便出使荊州。

劉表一聽趙岐來了,就麻溜的把派人北上修皇宮,還送上了大量軍需物資。

可以說,隻要說動趙岐出麵,劉表即便不願意,也得乖乖出兵。

而另一個蔡仲誦,實際上就是蔡瑁的父親蔡諷,這一位沒當過官,也不是什麼大儒。

觀其人生曆程,其實和何進差不多,都是憑女人上位。

其姐蔡氏,嫁給了太尉張溫,之後兩個女兒便相繼嫁給了劉表和黃承彥。

相對趙岐來說,蔡諷顯然透明了不少,但也更好拉攏。

聽到這兩個名字,秦瑱一時便有了主意,點頭笑道:

“此二人選倒也不錯,然則趙公已經年邁,不方便再行出麵。”

“這樣吧,孔明準備一些禮物,明日待我返回之後,便引薦我前去拜會蔡公!”

諸葛亮一聽,便知秦瑱多半又要去攀親戚了,當下點頭應諾。

二人如此商定就紛紛散去,尋找房間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兩人便分頭行事。

秦瑱梳洗罷就朝著衙署行去,諸葛亮則是在後出門,去往了蔡府送上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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